這一句話如同一計悶雷擊中張飛一般,趙雲忽然出現在軍中,郭嘉好端端的出現在他的面前,這一切不都說明二哥已經被擒或者被殺了麼?
張飛握矛的雙臂微微顫抖起來,雙目隱隱發紅,要是關羽遭遇不測,他還有何面目去見大哥?
“只是僥倖生擒而已!”郭嘉忽然看到張飛即將爆發的邊緣,趕緊說了一句話,穩住了他!
果然張飛緊繃的身體頓時鬆弛下來,瞪着郭嘉問道:“俺二哥果真無事?”
郭嘉抱拳道:“關將軍乃當世英雄,吾等甚是敬重,雖然交戰之時多有得罪,但並不會屈待與他,將軍當年在洛陽,也是知曉的!”
張飛垂下頭沉默起來,高順對他的確已經算是很禮遇了,除了行動不夠自由之外,其餘一切都十分完備,想必二哥暫時沒有危險,想到此處,眼見大勢已去的張飛也沒有了拼死一戰的決心!
“噯,你還打不打了?”馬超一看張飛渾身氣勢一泄,頓時就急了,剛剛張飛的招式可是激起了他的戰意!
“後會有期!”張飛看了馬超一眼,眼神中全是痛苦之色,抱拳說了一句話,轉身便走!
馬超嘴巴張了張,最終卻沒有說什麼,張飛的那個眼神讓他心生不忍,只好回頭看着郭嘉,要是郭嘉執意留住張飛,他也只能狠心出手了!
“張將軍回去告訴劉備,要想換回關將軍,需退出襄陽城!”郭嘉卻沒有爲難馬超的意思,而是衝着張飛的背影喊了一句話!
張飛的背影滯了一下,沒有說話,帶兵遠走了,他們已經無路走,退出襄陽還能去哪裡?一面是兄弟之情,一面是宏圖大業,究竟孰輕孰重?
劉備在城頭上眼巴巴的看着城外營寨的動靜,起初的大火讓他心中也同時燃起了希望的火苗,但連半個時辰都不到,那些火光便不再蔓延,火勢越來越小,劉備心中似乎也逐漸冰涼下來!
不安之中,他終於等到了回城的張飛,出去時幾千精兵,如今到城下的,卻只是孤零零的幾百人,而關羽卻是不見蹤影,一看張飛的神情,劉備不用問也知道計謀未成,揮退了城中再次整頓兵馬準備衝殺的魏延等人,劉備下城來接張飛!
“三弟……”內城之中,劉備上前,見張飛面容難看,神色蕭索,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此時關羽還不見歸來,想必凶多吉少,不由心中更加沉重起來!
“大哥,俺們無能!”張飛的聲音有些沙啞,忽然單膝跪地:“二哥身陷重圍,俺被擋在外面,沒能救出二哥來,請大哥治罪!”
劉備忙上前扶起張飛,輕輕拍了一下他的臂膀,問了一句:“可知雲長生死消息?”
張飛黯然嘆氣:“二哥被趙雲率軍生擒,暫無性命之憂!”
“什麼?”劉備大吃一驚,看了半晌張飛,纔再次問道:“趙雲如今就在城外?你可看得真切?”
張飛沉重的點點頭:“那馬超與俺在路中遇見,廝殺一番,不多時趙雲便帶兵出現,若非是趙雲在營中,誰能對付得了二哥?”
劉備頓時失神半晌,郭嘉的大營之中僅有馬超一人能與關張二人交手,其他的兩三個未必能夠抵擋,既然關羽被擒,而張飛又是親眼所見,那定然不會有假!
“怪不得郭嘉這幾日不曾攻城,原來是暗中再等趙雲前來!”劉備很快也想到了這幾日城外按兵不動的原因,也唯有這個解釋才能說得通,只好再次安撫張飛道:“若我們早一日劫營,或許就能成功,偏偏趕上趙雲回營,唉……”
張飛看了看劉備,最終還是將郭嘉帶給他的話說了出來:“郭嘉讓俺告訴大哥,要想換回二哥,大哥必須撤出襄陽!”
“撤出襄陽?”劉備忽然間雙目瞪大,罕見的有森然殺氣溢出,不過很快又恢復了尋常模樣,仰頭看着天空明月,嘆道:“若論兄弟之情,區區襄陽焉能抵得上雲長性命?只是你我退出襄陽,還能到何處落腳?天子聖駕又將何往?”
張飛垂下頭,也不答話,這個問題他一路上也都想過了,始終沒有得到答案,如今劉備說出來,他還是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在他心中,關羽是一定要救回來的,至於襄陽,好像也不能丟啊!
“翼德廝殺一夜,也勞累了,你先去休息一陣,明日或許敵軍就會攻城,至於營救雲長之事,我再找威公等人商議!”
張飛黯然離去,劉備派人連夜去找楊儀、孫乾、鄧芝等人,現在連關羽都被擒了,張飛又毫無鬥志,城中士氣全無,這樣的情況,就算襄陽城堅固又有何用?等不到諸葛亮趕來,劉備現在必須想出一個轉危爲安的辦法來!
“主公連夜召喚,莫非是劫營失敗?”楊儀當先趕來,一進門看到劉備的神色就知道大事不妙,趕緊相問!
其實楊儀等人也沒有休息,這一戰關乎襄陽安危,他們都在等候消息呢,至今城內沒有兵馬調動的跡象,而劉備有緊急召喚,顯然是計策失敗了!
劉備一聲長嘆,將方纔之事說了一遍,楊儀三人大驚失色,相顧無言,他們也想到了這幾日敵軍圍而不攻,就是在等趙雲從江陵趕回來呢!
“二將軍在軍中甚有威望,若不能救回,恐將士難以用心爲戰,只是這條件,分明是要將我等推向絕路啊!”半晌之後,鄧芝滿面憂容的開了口!
孫乾也道:“讓出襄陽是萬不可行,或許郭嘉如此說,不過是爲了多要些好處,屬下願再出城與其商議!”孫乾可不止一次爲了俘虜的事情和高順的人馬交涉了,先是張飛,再是傅彤,這一次又是關羽,雖然他已經算得上輕車熟路,但終究是無奈之舉!
“也唯有如此了!”劉備無奈道!
“趙雲如今到了營中,何人鎮守江陵?”眼看商議無果之時,一直未說話的楊儀卻突然問了一句話!
鄧芝也是極其聰明之人,馬上就明白了楊儀的意思,稍加思索便道:“這幾日哨馬查探,南陽所有大將除了趙雲都在城外,如今趙雲也到,留守者恐怕是幾員副將而已!”
楊儀頓時臉上有了喜色,對劉備言道:“主公,如今將領並無大將把守,守軍不過一萬,其新佔江陵,定然人心不附,若能派一上將帶精兵前往,城中定有人呼應,內外夾攻,定能重奪江陵!”
劉備剛纔就已經有點明白過來,此時楊儀一說,頓時雙目發亮,但郭嘉屢次讓他吃虧,還是心中有些不踏實:“那郭嘉最是詭計多端,令人防不勝防,其千辛萬苦得了江陵,既然調回趙雲,又豈能毫無防備,焉知這其中不會有詐?”
楊儀也冷靜下來,想想這兩年與對方交戰,實在是吃了無數虧,不光是劉備,現在所有的文武都對郭嘉這個名字十分敏感,簡直就是陰謀詭計的代名詞了。
最後還是鄧芝言道:“既然趙雲已到城外,乃是三將軍親眼所見,定然不會有假,對方明日定會攻城,我等只需小心防守一日,卻派人暗中差點對方督戰將領,看看誰不在陣中,便一目瞭然,明日再做決定未遲!”
劉備見鄧芝說得有理,就算趙雲和郭嘉帶領的兵馬再善攻城,也不可能在一日之間就攻破襄陽,而關羽的性命,由於之前有了張飛這個好榜樣,他們反而不急,既然能把張飛留一年之久,這幾日時間,想必不會爲難關羽!
翌日清晨,朝陽剛剛升起,幾日不見動靜的城外士兵忽然調動起來,霎時間鼓聲如雷,號角連天,旌旗擺動之處,塵土飛揚,襄陽城上的守軍也緊張起來,一個個忙忙碌碌,準備着守城的工具!
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城外兵馬已經集結完畢,攻城隊在前擡着雲梯和大盾,四架巨大的衝車擺放在陣前,如同即將出動的猛獸一般,當然威懾力最大的還是那一個個被支架起來的投石車和井闌,北門和西門外面各有十架井闌,加高之後與襄陽城平齊,如今的井闌上已經配備了四張硬弩!
井闌之前是排列整齊的投石車,整整齊齊的擺放在城下弓箭射程之外,守軍們正不慌不忙的將一大車一大車的石塊搬運過來,這樣不緊不慢的佈置,讓城上的守軍壓力卻越來越大!
劉備和張飛各守一面城牆,看着城外的架勢,都面目沉重,投石車的威力他們在新野的時候就已經嘗試過了,張飛還親自帶兵出城摧毀的,但高順軍中能抵擋張飛的可不止一人,所以最終無功而返!
不過這一次讓他們稍微心安的是,有了周瑜發明的用竹竿編成的竹牀可以大大減低投石車的威力,沒有了這個遠程武器的威脅,守軍還是佔據了絕大多數的優勢,對方若想強行攻城,面對襄陽這樣的堅城,沒有十倍的兵力基本很難攻下來!
在城牆腳下,已經擺了十幾堆做好的竹牀,都快要與城牆平齊了,至少也有數千張,用半個月都不成問題,而投石車也不可能每日接連不斷的攻擊,所以只要趙雲念惜士兵性命,不會強攻的話,至少能堅守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