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歡,沒什麼客人了基本上...童姐呢?”
收拾着酒杯和盤子的顏歡聞言轉頭看向先前童瀅瀅坐的位置,那裡還放着酒瓶酒杯,但她人卻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去找找。”
顏歡擦拭了一下自己的手,朝着那邊走去。
店鋪有二樓,但並不對客人開放,童姐一般都是住上面的。
在店鋪與通向二樓的樓梯之間有一條長長的走廊,走廊中間便是洗手間。
顏歡還以爲她上樓休息了,然而站在樓梯口看見那鎖上的鐵門,敲了下門喊了兩聲也沒回復。
“真是奇了怪了...”
就童瀅瀅這種看店的態度,要是店員不淑,哪天把她酒館搬空就好玩了。
還好顏歡是三好少年,品德尤其好的那種。
用plane給她發了消息也沒回,顏歡撇撇嘴,看了一眼時間,先對外面喊道,
“關姐,田哥,要不你們先走吧!她可能在樓上睡着了,待會我鎖店門就行!”
“行,我們幫你把外面的桌椅給你收了啊!”
“OK!”
走廊中顏歡又打了她的plane電話,手機裡“嘟嘟”地響沒人接,廁所裡卻傳來了鈴聲。
顏歡挑了挑眉,試探性地敲了敲廁所門,喊道,
“童姐?”
裡面龍國的小曲接着響。
顏歡無奈,只能推門。
逼仄的單間廁所內,隔間門打開着,露出了裡面坐在馬桶蓋上暈暈乎乎的童瀅瀅來。
還好,沒脫褲子。
顏歡鬆了一口氣,瞥了一眼那掉在地上的手機,將之撿起把自己的電話給掛了。
也就是在電話關掉的時候,鎖屏界面上顯示出了多達99+的消息提示,都來自於她母親。
顏歡看也不看上面的信息內容,只是又將手機鎖上。
隨後湊近了一些童瀅瀅,呼喚道,
“童姐?”
“唔...”
聽到顏歡的話語,她伸出了手揉了揉自己微皺的眉心,將自己頭上的劉海撥開。
酡紅的秀麗臉龐上,那一雙眼眸永遠是那樣沒有精神。
同時,她的左手默默地伸到了自己的外套之內,似乎已經抓到了什麼。
但戒備的眼神在看清眼前的少年之後一點點消融,化作了她紅脣微張噴吐出的、帶着酒精的氣息。
“顏歡...”
隨着她放下了戒備,她懷中抓取着東西的手輕輕一鬆,一根電棍就這樣滑落了下來,落到了她的大腿上。
“......”
見狀,顏歡覺得有些好笑,指了指她腿上的電棍問道,
“不是,姐,怎麼還隨身帶着電棍啊?你要是沒看清楚,不是就把我給電了?”
“社會上的事小孩子少打聽...”
“估計也就只有你一天天把我當小孩了,童姐。”
哦,不對,還有葉瀾阿姨,她說話要更誇張一些。
童瀅瀅艱難地坐直了身體,又將那電棍收入懷中,輕聲問道,
“他們下班了?”
“啊,這個點已經沒客人了。”
“嗯...”
她又垂下了一點頭,顏歡便主動開口問道,
“我扶你上去休息?”
“嗯...”
顏歡嘆了一口氣,將她的手機塞入了她的外套,扶着她站了起來,向着外面走去。
她在兜裡摸索出了鑰匙遞給顏歡,拿來開了門,露出了樓上的房間。
房間內有些雜亂,各式各樣的衣服、內衣,各在沙發上堆疊成峰,顏歡扶着她上來的時候還差點被地上絲襪糾纏着的衣服給絆倒...
一看就是她把這兩個玩意一起丟洗衣機洗,烘乾之後拿出來就是這種樣式的。
“童姐,你這房間我真是上來一次震撼一次...”
開了燈,還能看見牆面上懸掛着一把黑色的電吉他。
顏歡對這些不懂,只是覺得那吉他做工很好,上面還有一行鎏金簽名,看起來價格不菲。
“嗯...”
她垂着頭,紅髮稍稍遮蓋着面容,答應得十分隨便。
但是扶着顏歡的手開始不安分地摸索起了他的肩膀,隨後是胸口...
顏歡連忙伸手摁住她亂動的手,緊接着將她丟到了牀上去。
在那一瞬間,他甚至懷疑起了童瀅瀅該不會也被修改器選上了。
如果修改器選擇的宿主是葉詩語或者斯潘塞那樣的陌生人顏歡都覺得還好,要是選擇了熟人才讓他覺得無語。
面對陌生人他能毫無顧忌地開演,就當作是對抗修改器的博弈頭腦戰。
但要是什麼熟人突然對他使用修改器,那種習以爲常的人際關係被扭曲、產生崩碎感纔是最讓人難繃的...
尤其是,當你還是那個修改器的被使用對象時。
但好在,童瀅瀅看起來只是喝醉了,被丟到牀上之後她就老實了。
顏歡嘆了一口氣,對她笑道,
“我看你是真的餓了,童姐...我小你十歲啊,連我你都下得去手?!”
童瀅瀅哼哼了一聲,迷糊的意識好像被顏歡這突如其來的一句話給喚醒了一些。
她睜開了眼睛,隨後眯起了眼睛看向站在自己牀前的少年。
便看見他穿着酒館內的酒保工作服,棕色馬甲將他修長的身形勾勒出了禁忌感。
剛纔捏了捏,肌肉也很緊實。
最關鍵的,是他那張迷人的臉。
嘶...
“......”
童瀅瀅上下掃視的眼神看得顏歡有一點不自在。
“童姐?”
沉默片刻後,她坐起了身子。
隨後轉過頭去,拿起了牀頭櫃中鼓鼓囊囊的錢包,
“坐。”
顏歡在旁邊搬了一個椅子過來,放到了牀前坐下。
看着她打開錢包,一張張抽出裡面放着的鈔票。
隨後,她將抽出的一小沓錢遞給了顏歡。
顏歡卻不敢接,只是眨着眼看她。
看他不接,童瀅瀅便把錢丟到了牀上。
指尖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握住了那枚金屬翻蓋火機,她掏出了煙盒,垂着眸,突然問道,
“姐平時對你怎麼樣?”
“......”
怎麼電影裡一股大哥馬上要小弟去送死的味啊?
“一...一般?”
童瀅瀅掏煙的動作一頓,擡起眼眸看向顏歡。
顏歡微笑着,連忙改口。
“說錯了,開個玩笑,童姐...”
童瀅瀅又低下頭去,然後就聽到他接着說,
“其實是對我挺差的。”
“?”
童瀅瀅又擡眸看他,那尋日裡喪得不行的眼睛都睜大了一些。
顏歡伸出手,輕輕把她打開的煙盒給闔上,順帶掰着手指解釋道,
“你看,店裡的事情你天天甩給我,這就算了,還經常用扣工資來威脅我...酒品特別差,嘴上不留情,天天爆粗口...”
“還有呢?”
童瀅瀅點了點頭,伸手去掏電棍的時候如此多問了一嘴。
顏歡立馬露出了微笑,
“沒了,其他的都挺好的,童姐。”
懶得再和顏歡拌嘴開玩笑,她對着牀上的一沓錢努了努嘴,說道,
“把錢收了,姐請你幫個忙。”
“先說,要我幫什麼?”
“我家裡催結婚的急,知道我沒對象,三天兩頭地打電話來讓我去相親。不搭理就通過各種親戚旁敲側擊,說我爸媽被氣得身體如何如何...”
“唔,演的?”
“誰知道...我又在國外,要是因爲這麼點破事還要跑回國,我真是...”
童瀅瀅嘆了一口氣,捧着自己的俏臉對顏歡道,
“所以,我有一個點子,顏歡。”
“......”
“你配合我演一下戲,平日裡他們打視頻電話過來的時候露個臉,表現得親密點,幫我應付下...”
顏歡聽着聽着,看着眼前一本正經的童瀅瀅顯得有些欲言又止。
看着他那模樣,童瀅瀅微微一頓,問道,
“怎麼,想說什麼?”
“童姐,你一天真是淨會想餿主意...”
“什麼意思?”
“先前酒館生意不好,你突發奇想搞個什麼樂隊過來,沒注意那樂隊是搞重金屬搖滾的。結果被人舉報擾民,店給附近的人砸得全部都是雞蛋菜葉...”
童瀅瀅眨了眨眼,好像是想起來這茬,還是顏歡勸那羣大爺大媽回去的。
“還有先前爲了促銷酒水,在網上搞個什麼優惠折扣券。結果價格標都能標錯來,標錯一個小數點,不知道被誰發現買了一大堆,被狂薅了一個月羊毛...”
“......”
聞言,童瀅瀅張着嘴,一時之間竟然說不出話來。
其實童瀅瀅平時不喝酒的時候頭腦還是很清醒的,腦子特別靈光。
但是隻要一喝了酒,她就會立馬化作小天才點子王,滿腦子都是這種損人不利己的鬼點子。
“哎,顏歡,我有一個點子!”
跟酒後的被動技能一樣,一聽到她說這句話顏歡就感覺要遭。
關鍵是,顏歡發現童瀅瀅還有一種詭異的機制。
你說你喝了酒之後想了餿主意,你清醒之後腦子靈光了也能意識到不對吧?
哎,童瀅瀅就是這麼神奇。
她喝了酒之後想出來的鬼點子跟規則怪談似的,讓她的大腦絕對不能違反,所以哪怕清醒了也絕對不會意識到有什麼不對。
“......”
“......”
房間之中,童瀅瀅和顏歡一時之間相顧無言。
一秒過後,童瀅瀅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自己的紅髮。
她輕輕一拉,便把身後扎着的髮結給弄散,於是一頭及肩長髮便飄然落下。
“那怎麼辦?天天打電話催個沒完,我頭都快要炸了...”
顏歡捧着下巴,想了一下,如諸葛孔明附體般睿智地問道,
“我有上中下三策,童姐你想先聽哪個?”
“...先說說下策。”
不愧是醉酒狀態的童姐,腦回路和別人都不一樣!
顏歡卻也不吐槽,只是微微一笑,接着道,
“下策就是童姐你提的,我陪你演戲應付他們。但紙是包不住火的,他們是期盼你結婚而非戀愛。所以就算應付了這一茬相親,之後的一連串追問還是躲不掉不是?”
童瀅瀅皺起了眉,手中的翻蓋火機轉得越來越快,
“那中策呢?”
“中策就是,心硬一點。管他們怎麼說怎麼催,都置之不理,該拉黑拉黑。”
“......”
“說到底童姐你會覺得煩躁其實還是在考慮父母的想法不是嗎?如果你真的鐵石心腸,管他們怎麼搞,你死都不談,他們能有什麼辦法?”
童瀅瀅看着眼前的顏歡,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如果能這麼無情就好了,那畢竟是我爸媽。我高中就來這讀書,他們在老家種地供的我,再怎麼說也...”
可說着說着,她還是難免有些生氣,
“但天天這樣,我也被搞得很煩。一直逼迫我做這種極端的雙選題,要麼是傷我的心,要麼是傷他們的心,有什麼意思?”
“別急,還有上策,顏姐。”
“嗯哼,說...”
顏歡豎起了一根食指,反問道,
“童姐你就不能想想爲什麼他們總是催你結婚吶?”
“還能是因爲什麼,古董觀念作祟...”
“嗯,這可能是一部分...但我覺得還有另外一個原因:還不是因爲童姐你自己太讓他們操心了,他們希望有一個人來照顧你。”
“不是,你個嗎嘍被他們策反了?”
童瀅瀅用一種十分懷疑的眼神看向顏歡,似乎是以爲顏歡被她老媽奪舍了。
“...童姐,腦子呢?腦子。”
不是看在她握着電棍的份上,顏歡非得看看她醉酒後的大腦到底是什麼構造的,
“你看看你,天天熬夜、酗酒、抽菸,誰給你白天打電話發消息你都不接不回,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你作息亂得一比...”
“......”
“就算好不容易晚上打視頻你接了,一看你的氣質跟個清朝老屍一樣,陽氣都被吸乾了,不知道的還以爲是麟門風水不好,盛產殭屍嘞。”
“......”
“在你被催婚之前,我已經聽到過無數次他們說這件事了...所以,我覺得童姐你父母只是想不到其他辦法,認爲結婚能改一改你這些臭毛病。”
顏歡看着眼前僵住的童瀅瀅,最後說道,
“所以上策就是,戒菸戒酒,調整作息,多出去轉一轉,別天天待在你這棺材鋪裡面,讓你父母看到變幻,說不定催得就不會這麼緊了。”
童瀅眨了眨眼,剛要說一些什麼,卻又突然想到顏歡一直以來都在這麼做。
每次看到她有抽菸的動作,他都會立刻打斷施法前搖。
每次看到她要喝酒,都會開口勸自己。
別說,顏歡來上班的這一年,她真的少抽少喝了許多,比一年前狀態已經好不少了...雖然比正常人還是差太多。
怪不得她爸媽會這麼想。
但是,爲什麼顏歡一年以來一直都在這麼積極地制止自己戒菸戒酒?
難不成,這小子...喜歡我?
想到此處,童瀅瀅微怔起來,眼神稍稍一閃,問道,
“那你這一年來一直勸我戒菸戒酒,是...爲什麼?”
出口問的直接,話頭到了中間卻露了踟躕。
“哦,那個啊...”
然而顏歡卻似乎沒聽出話外音,他只是微微一笑,滿臉陽光地說道,
“因爲我不喜歡聞煙味嘛,畢竟童姐你在我面前一抽菸就臭得要死。”
“......”
“而且啊童姐,你一喝酒大腦就會被酒精佔領,完完全全變成一頭蠢豬。我怕你蠢到把錢給虧光,店裡倒閉我沒工資拿,所以...”
“......”
童瀅瀅那原本喪到不行的眼神逐漸變成了看死人的眼神。
看她已經徹底把電棍給掏了出來,顏歡立馬站了起來。
看了一眼手機上的時間,他道,
“好了,那就這樣,我該下班了。下面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你好好享受你的夜生活吧,童姐。”
“......”
看着他轉身離開,童瀅瀅又忽然叫住了他,
“喂,等下。”
“又幹嘛?不會吧,難道你捨得電我嗎?”
“癡線...”
童瀅瀅拿起牀上的錢,數了一部分遞給了他,
“喏,這個月工資,你先拿着吧,反正也沒剩幾天就要發的。”
顏歡挑了挑眉頭,接過來之後數了數,問道,
“多了?”
“週末的不算你曠工,再加上今天的,多600。”
“童姐,愛你。”
“丟,你信不信我電死你?”
童瀅瀅耀武揚威地豎起了手中的電棍,目光卻沒看顏歡。
“好嘞,我撤了童姐。”
顏歡收了錢,轉身離開了童瀅瀅的房間。
看着他離開,童瀅瀅重新躺在了牀上,順帶對下面喊了一聲,
“幫我把門鎖上!”
“OK!”
隨後,是鐵門關閉上鎖、顏歡腳步逐漸遠去的聲音。
躺在牀上,童瀅瀅把電棍給放下,目光依舊放空。
改一改自己的生活習慣啊...
童瀅瀅一時之間下定不了決心,走不出現在躺平擺爛的舒適圈。
畢竟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已經習慣像是現在這樣了。
不過,或許戒菸戒酒真的是必要的。
她剛剛好像都喝出幻覺了,竟然迷迷濛濛地看到了一條會說話的...
白蛇?
......
......
麟門,洛橋區。
居民區中某一個小區中,某棟三層樓的房間內,一位穿着睡衣的黑髮少女正在自己的房間之中擺弄盒子。
盒子裡,裝着一隻瞪着眼睛看她的豹紋守宮。
“小云,出來玩一會吧...”
那黑髮少女身上的睡衣寬鬆,卻依舊被胸口巨物推得飽滿。
此刻她纔剛剛洗完澡,便將額前的頭髮撩到腦後,因而露出了她可愛極了的紅潤面容。
她是遠月學院一年C班的學生,安樂。
班級上的小透明,此刻在自己私密的房間中終於展現出了她的活潑個性,能肆無忌憚地追求她的愛好。
安樂喜歡養爬寵。
她對守宮、蜥蜴、各式各樣的昆蟲還有其他稀奇古怪的小動物很感興趣,平日在網站上經常刷它們的視頻。
然而,盒子裡被稱爲“小云”的守宮只是仰着頭看她,沒有要動彈的意思。
“不想出來嗎?”
安樂微微一笑,連寵物都不強迫地,重新把盒子放回到了架子上。
那麼,看一下網上的資源吧...
有沒有什麼新的遊戲呢?
最近的口味都好輕啊,不太能滿足得了呢。
安樂戴上了防藍光眼鏡,坐到了電腦前。
打開了某個資源論壇,瀏覽起了“限制級遊戲”分區內的內容。
上面的搜索框中還有她先前的搜索記錄,都是一些不怎麼對勁的詞語。
是的,安樂其實私底下是一個非常資深的阿宅。
只不過和尋常的阿宅不太一樣,她喜歡看的東西,都有一點...
難以言說。
“嗯,這個玩法有一點過時了呢...只是侵入、鞭打的話...”
“這個呢?唔,男主好醜,弄壞了就更難看了...哦哦,原來有人外形態啊...”
“這個好像還可以,觸手哎...”
就在安樂瀏覽着電腦上的網頁時,窗臺處,一聲聲彷彿虛幻一樣的聲音傳來。
“嘶...嘶...咕嚕嚕...”
安樂微微一愣,隨後轉頭看向窗臺。
“哎,什麼聲音?”
她站起身子來,走向那邊,似乎是準備把窗戶給關上。
然而,待她走近時她才忽而發現,窗臺上正躺着一條無法動彈的細小白蛇。
那白蛇似乎受了傷,身上的鱗片都掉了一些...
“哎,蛇?爲什麼會突然出現在這裡?”
安樂眨了眨眼,內心中如此疑問道。
那小蛇虛弱地睜開了眼睛,用極其可憐的眼神看了一眼眼前的女孩,隨後又閉上了。
“......”
安樂微張着嘴,似乎是在猶豫。
片刻後,她返回了房間。
再回來時已經戴上了一副防咬手套,將那蛇捧在了手心裡,帶回了房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