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離的這句話，讓絕悟微微詫異，隨即露出了一抹輕蔑與戲謔之色。
“只能說，你這種存在還能擁有璇璣印天際，真的是老天瞎了眼。”
“德不配位，必遭橫禍！”
絕悟桀驁、孤高和那種蔑視衆生如螻蟻的姿態，讓蘇離心中生出了很強烈的不適。
同時，蘇離也意識到——既然是模擬之中，甚至這一次已經模擬完了，而不像是之前那樣只是部分記憶場景獲取，而是全部的融入現實，真正的身臨其境。
這是模擬器的改變，還是這一次實際上並沒有鬧出真正的巨大動靜？
“聽你這話的意思，你很配？你以爲你算什麼東西？！”
蘇離嗤笑一聲，不以爲意。
絕悟也罷，巨型女鬼也罷，最壞的結果也不過一死——模擬之中只要他想死，隨時都可以強行中斷，崩天裂地。
就像是潛意識發現噩夢即將來臨，強行掙脫夢境讓自己甦醒一樣。
更遑論，這次在現實裡其實已經模擬完了，目前不過是繼承記憶而已。
雖然這其中有着類似於時間悖論的詭異情況，但蘇離根本不在意——模擬器玩的就是主打一個真實。
蘇離就很喜歡這樣子。
倒不是喜歡受虐，而是有些事情，看不慣卻又受限於現實等各種因素，無法真正的發泄。
現實裡，若是絕悟知道了常慶現實之中的身份蘇離，那蘇離多少會有所忌憚——無論他如何無情，從小將自己養大的師父對他的確是沒得說的。
大師姐茶了一些，但本性不壞，心裡多多少少還是有那個舔狗的。
小師妹也只是個被寵壞了的少女，遠遠也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不堪，對那個舔狗其實也還算在意，只是不知道珍惜罷了。
他可以從此不再將她們當回事，不愛不恨甚至形同陌路，卻也不願因爲自身的天煞孤星，給她們帶來慘死的結局。
但模擬之中的記憶同步、身臨其境，就可以沒有羈絆和拘束。
誰愛死誰死，誰受虐誰受，他是絕不會在意的！
想幹就幹。
想死就死。
就是這麼勇。
就是這麼剛。
一如此時，他面對絕悟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半點兒的忌憚之心。
絕悟大抵是也沒有見過實力如此之低、卻敢如此狂妄的與他對話之人。
無論是在人族世界還是在天樞世界，哪個面對他的存在不卑躬屈膝，卑微如螻蟻？
哪怕是道宗第一聖女秦蒹葭，那也是他的弟子，見了他都得三鞠躬，躬身行禮請安，恭敬的喊上一聲“老宗主”。
絕悟微微皺眉，目光深邃而凌厲的盯着蘇離。
鎖定常慶之後，他立刻就獲取到了蘇離的現實相關信息。
也正是有所瞭解，他才意識到，這個蘇離，多半是有了特殊的機緣、奇遇，不然不可能能覺醒第二分身！
所以，這其中的秘密一定要挖出來！
他決不允許這一次出現任何的意外！
至於說，這人骨頭可能比較硬？
那就一點點的捏碎，然後控制、利用，讓他好好當狗好了！
用完了，沒有價值了，再殺之喝血吃肉。
絕悟沉思之時，蘇離也仔細的打量着這名天樞世界裡鼎鼎大名的恐怖天際大佬。
絕悟一身雪白的道袍，道袍上的陰陽太極閃爍着氤氳的流光，整個人氣勢萬鈞，超凡出塵，卻又極爲的深不可測。
他雪白的長鬚垂至胸前，眼神深邃如夜空中的星辰。
乍眼一看，此人如一輪黑夜之中的皎月，散發着陣陣迷人的道韻輝光，卻又蘊含着難以名狀的恐怖驚悚氣息。
蘇離心知此人定然極爲不好對付。
而身臨其境狀態下，模擬器頂死多半損失會很巨大——倒不是他覺得模擬器實力差，而是目前模擬器的等級太低了。
等級低，自身的能力發揮顯然會受到極其巨大的限制——若非如此，那普信統也不至於發癲一樣的拼命自我升級了。
“一旦涉及生死，直接自殺。”
“就不給對方出手的機會！”
“我自己能做到的事情，何必需要別人？如這絕悟，手必然染滿罪惡的鮮血，骯髒之極。”
“情由心生，境由心造，就當是個真實遊戲攻略得了，自殺而已，我也可以很專業。”
蘇離從一開始就想好了退路——最壞的結果他都可以接受，那什麼也就無所謂了。
“你想在我面前自殺？年輕人真的是太天真了。”
絕悟忽然冷笑連連，彷彿已經看透了蘇離的心思。
蘇離卻絲毫不以爲意，他甚至連裝都懶得裝了。
“我一直覺得天是真的，一如我從來不忘初心一樣。而伱——真的很可憐。”
蘇離的語氣同樣桀驁，冷漠，甚至帶着憐憫之意。
這種同樣戲謔、輕蔑的眼神，這種嘲諷而桀驁高高在上的語氣，讓絕悟心中十分憤怒。
可絕悟的身份和地位，讓他保持了很鎮定的心性。
“呵，可憐？你大概是不知道落在我手中的你，會是什麼悽慘的下場！”
絕悟言語之中帶着深深的威脅之意。
蘇離不屑一笑，對這個問題甚至都不屑於回答，而是接着道：“天是真的！而你的死乃是上天註定！你蠶食了太多的資源，所以唯有你死，你反哺的資源纔可以讓萬物生長。
這就是‘一鯨落萬物生’的異象定義真解！
你一個修行天機的，該不會真的不懂什麼是天機什麼是命運吧？
每個強者都覺得自己能逆天改命，殊不知，逆天改命本身都是命運早就已經安排好的，一切的一切，命運早已經在背後標好了價值！
天命定義你該死，你掙扎不了！”
蘇離的話，如同擲地有聲，說得絕悟內心狂震！
以絕悟的道心，竟是也差點兒破防。
“小崽子伶牙俐齒，想撼動我的道心？！你的道行還太淺薄！”
絕悟冷聲叱道。
蘇離搖頭，以一種很是淡漠的姿態道：“道心是撼不動的，能撼動的那也不是道心！其實吧，這世間沒什麼過不去的坎，絕悟，你何必自我掙扎？放過自己，和自己和解吧。”
絕悟嗤笑一聲，甚至懶得理會蘇離——就這低劣的話術，想撼動我的道心？
小崽子你還太嫩了！
蘇離看出了絕悟的輕蔑，淡淡道：“你看那裡的樹葉，是風在動，還是樹葉在動？”
絕悟毫不猶豫：“風在吹，樹葉在動。”
蘇離輕輕搖頭，輕嘆一聲，高深莫測道：“仁者心動。”
絕悟身軀一震。
這個在現代世界玩爛了的、小學生都能倒背如流的破梗，第一次在這個世界出現，帶來的震撼簡直是石破天驚的！
要知道，《壇經》之中，這一句貫穿古今，威力是恐怖絕倫的。
所謂的平平無奇，僅僅只是因爲現代人太熟悉這句話了，而熟悉的地方往往沒有任何風景可言，就像是旅遊是從自己住厭惡了的地方去到別人住厭惡了的地方一樣。
蘇離道：“我知你的目的，你想活，想天際續命。你也是天機大師了，那是是否願意聆聽一下，我這個新晉天機師的一言？
想必你也知道了，我這一次踏入禁區不死，的確是獲得了一些傳承，或者說是一縷太古強者的執念。
這執念之中，蘊含着周易八卦，天干地支，也蘊含着一些太古奇經。”
蘇離循循善誘，哦不，是語重心長髮自肺腑，語氣溫和道。
蘇離之前高高在上，桀驁不馴，如今溫和的樣子，就像是忽然放低了姿態，反而給人一種受寵若驚的感覺。
雖然絕悟一點兒都不受寵若驚，還想把蘇離直接掐死——你他媽想讓我着你的道？你當我是白癡？你給我推衍命運，豈不是要反噬我的命運同時讓我在天機一途默認技不如你？我的命運本來就被你完克，這樣一來我豈不是更加危險？
絕悟不傻。
但是他也有傲氣，更有傲骨！
被蘇離這麼擠兌，他能說他不敢冒險、害怕被蘇離算計嗎？
畢竟，在絕悟的眼中，蘇離才區區魂師，才區區中級武者……
這種境界，在他眼中連當螻蟻的資格都沒有，吹一口氣都直接滅得渣滓都不剩了！
所以，哪怕知道蘇離有一些目的，可是絕悟的孤傲、狂放，讓他依然選擇了無視這種輕微的危機與不安感。
“來， 讓我聽聽你的高見。”
絕悟語氣滿是不屑，可之前那句話震撼了他的心，讓他心底深處其實也有些期待。
所以，他語氣裡的那種輕蔑之意更加溢於言表——你最好能多漏些好貨……最好能說得能讓我看得起你！
蘇離淡淡道：“是不是覺得我給你推衍天機，算卦批命什麼的，對你是一種羞辱？還覺得這樣好像顯得這方面我比你強？甚至是反噬你的命運？其實真的是你想多了。
太古的聖人也就是老子說過：三人行，必有我師焉，擇其善者而從之，擇其不善者而改之。”
絕悟聞言，一張俊逸而充滿魅力的滄桑老臉上，肌肉明顯的抽了抽——雖然這話蘊含極道真理，但怎麼聽着像是在羞辱他？
太古還有位聖人叫“老子”的？
我他媽怎麼不知道？你確定你不是想當我爹？
“算了，暫時先不計較，這常慶……這蘇離六根靈慧，六識聰敏，可謂是頂級仙根奇才，得想辦法以移魂換血之法，全部轉嫁於我身。
如果可以，直接用他這個身體好了，不過這樣一來實力需要重修，風險更大……”
絕悟此時，已經將如何蠶食蘇離的魂、奪取他的天賦的手段都想好了。
而蘇離則根本不在意絕悟的想法——你答應了？
你同意了那就好！
這還不模擬器加系統狂榨一波？
對這絕悟，蘇離還哪裡會客氣！
當然是開足馬力，狠狠幹他！
讓他絕悟真正的體會一下，什麼纔是真正的絕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