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秦之初或許還不知道,他的姓名、事蹟早已傳遍了大江南北,不敢說婦孺皆知吧,卻也是名聲極大的一個人了。
他以二十一歲的年紀,就先後高中禮闈會元、殿試狀元,在大周朝科舉史上,那也是數得着的成績了。
不過真正讓他名聲大噪的還是他在楚國府,當着智屏郡主、楚國公世子等人的面,爲了維護父親的名聲,就要格殺魏旭晨。
魏旭晨可是魏國公魏臻聰的親孫子,魏國公的祖先有從龍開國之功,在大周朝,誰不給魏國公府出來的人三分薄面,只有秦之初,喊打喊殺,並付諸於行動。
僅此一點,秦之初想不出名都難。
從他出京之後,他的一舉一動就有人盯着看着,沿途各府、各縣都在密切注視着他,他們之所以不出來迎接秦之初,最主要的還是不想得罪魏國公。當然,又因爲秦之初是新科狀元,欽點的寧清縣縣主薄,沿途各府縣也不敢拿秦之初怎麼樣。
秦之初大鬧清苑縣縣衙之後,清苑縣縣令雖然下了封口令,但是紙是保不住火的,還是有人把消息泄露了出來。只是大家都心知肚明地悄悄的散播着消息,沒人往上面捅,這消息要想傳到順德帝的耳朵中,只怕沒有幾年的工夫是不可能辦到的,何況,還不一定能夠傳到。畢竟,下面的人想瞞住皇帝,有的是辦法。
這年頭,官員們都是秉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報喜不報憂。
秦之初看着胡恩榮,“大人,清苑縣的事情,咱們就別說他了。”
“好,好,聽習遠老弟你的。”胡恩榮一副從善如流的模樣,“只是哥哥這裡的事情,還得請你多多幫忙呀。我來之前,我大名府有不少鄉紳已經向我表示了,如果有人能夠將本府的妖患除掉,願意一起拿出來三萬兩白銀,做爲酬謝。還有那宋員外,他不是也說了,誰要是能把他兒子救回來,願意獻出萬貫家財。”
秦之初搖了搖頭,“大人,我現在不缺錢。”
胡恩榮見財帛難以打動秦之初,一咬牙,說道:“習遠老弟,哥哥做官這麼多年,多少有些珍藏,你要是能夠幫我們大名府除妖,我的珍藏你隨便挑,我也可以讓本府的士紳們也貢獻出他們的珍藏,讓你挑選。你看可好?”
秦之初的心中不由得一動,他想起了改變了他命運的青銅殘印,還有他在京城潘家園衛記古董店發現的那方殉葬印,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那方殉葬印上的引文是“大名府同知知事”,大周朝就這麼一個大名府,那豈不是說那方殉葬印就是從這裡挖出來的嗎?
那方殉葬印乃是用半塊晶石雕刻而成,是一等一的寶貝。在俗世中,這樣的寶貝都是達官貴人們的珍藏。或許從胡恩榮以及大名府士紳們的珍藏中,能夠發現點什麼。
“好,大人,衝着你提出的最後一個條件,我可以幫你。不過呢,我要先看看大人你的珍藏,另外如果有可能的話,也請大人通知貴府的士紳,讓他們把他們的珍藏帶來,我要一一查看。”秦之初說道。
胡恩榮越聽越覺得秦之初跟秦友良不像是爺倆,秦友良,世人敬稱爲“義商”,古道熱腸,幫人無數,從來不求回報,可看秦之初的樣子,似乎是沒好處就走不動。
不過雖有這種想法,胡恩榮卻也不以爲忤,換成是他,他也不會隨便幫人的,尤其是除妖這麼危險的事情,弄不好就會送命。沒好處就做的人,不是傻子,就是聖人,要不就是什麼狀況都搞不清楚的愣頭青,秦之初乃一科狀元,自然不會是這三種人。
秦之初再次跟着胡恩榮到了大名府知府衙門,胡恩榮帶着他去了自己放書畫古董的珍寶室,胡恩榮算不上是清官,做官多年,貪了不少,珍寶室裡有很多寶貝都是別人賄賂給他的。
秦之初可沒興趣去管胡恩榮是不是貪官,可以說順德帝將他發落到寧清縣爲官,讓他的價值觀發生了非常大的改變。如果順德帝能夠公平地安置秦之初的話,說不定秦之初這會兒早就義正嚴詞地呵斥胡恩榮了。
秦之初在胡恩榮的珍寶室看了看,倒是看到了不少價值連城的寶貝,只可惜都是世俗人眼中的寶貝,沒有一點靈氣,對他沒有一點用處。
見秦之初始終沒有選中一件,胡恩榮說道:“習遠老弟不要着急,我已經讓人通知本府的士紳了,他們很快就會過來,今天晚上一定要讓老弟你滿意。”
正說着,就有門子過來稟報,說有本府的嶽員外來了,帶着一個大箱子。
秦之初和胡恩榮出了珍寶室,就見一個身材高瘦的中年人,穿着藍綢的員外服,帶着幾個家丁在外面候着。
“知府大人,遵照你的吩咐,我把我家最值錢的幾樣珍藏帶來了,請仙師過目。”嶽員外見胡恩榮走了出來,就迫不及待地道。
胡恩榮讓人傳話的時候,並沒有說秦之初是新科狀元,而是說他是知府衙門重金請來的仙師,專門來降妖的。
世人誰不想跟仙師親近?運氣好點,說不定能淘來個長生不老的方子。
嶽員外一接到消息,就把家裡最值錢的古董什麼的都帶來的,只求能夠入仙師的法眼。
“嶽員外,把箱子打開,讓仙師過目。”胡恩榮吩咐道。
嶽員外連忙打開箱子,秦之初走了過去。
嶽員外一直盯着秦之初看,秦之初看起來有點年輕,這一點讓嶽員外有點不相信秦之初是仙師,可是又看秦之初的氣度、氣勢,又確實高人一籌,由不得他不相信秦之初是名仙師。
很快,秦之初就把嶽員外帶來的東西翻了一遍,也沒找到什麼能夠對他有幫助的寶貝。就在這時候,又陸續來了幾個鄉紳,都帶着不少東西過來,這幾個鄉紳幾乎都和嶽員外一個想法,都想和秦之初這個仙師搞好關係,討點好處。
秦之初挨個兒把他們帶來的東西都看了一遍,還是一無所獲,他有些懊惱地皺起了眉頭。
胡恩榮看着士紳們帶來的古董寶貝,暗中直流口水,他也是識貨之人,在這些東西里面發現了好幾件價值連城的東西,正琢磨着日後怎麼想辦法把東西討要過來。
這時,他瞥見秦之初有些不太滿意,心中一驚,忙問道:“習遠老弟,你就沒有相中一個嗎?這裡面可有好幾個是價值萬貫的寶貝呀。”
秦之初搖了搖頭,“我要這些東西,沒用。對了,大人,各位士紳,你們誰那裡有那種亮亮的,摸起來又非常圓潤,好像是玉石製成的物件呢?有的話,拿來給我看看。我不但可以幫你們除妖,還送你們寶貝。”
說着,秦之初拿出了一枚丹藥,“這是神力丸,吃下去之後,可以讓一個人有牛馬一樣的力量。”
“仙師,有沒有讓人回復青春的靈丹妙藥呀?”一個年級看起來有點大的士紳問道,他眉目間有些發黑,一副縱慾過度的樣子。
秦之初從黑如墨那裡得到的那本萬香勾紅奪丸凝仙術上,記載着幾個讓男人重振雄風的藥方,他一看那士紳的樣子,就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便笑道:“有。嗯,本仙師可不是萬能的,你們不要胡亂提要求,還有隻有那些拿來了我想要東西的士紳,纔可以給我提要求。”
嶽員外等人一聽,都急道:“仙師,你等着,我們這就回去找找。”
嶽員外他們匆匆離開知府衙門,又回去翻檢珍藏了。不到半個時辰,又有門子來報,說是宋員外求見。
胡恩榮讓人把宋員外請來,只見宋員外捧着一個木匣子,這個木匣子不是很大,大概只有半本書大小,五寸多高。
宋員外進來之後,就在家丁的攙扶下,跪在了地上,“知府老爺,仙師,老朽聽人說仙師在找那些亮亮的,摸起來非常圓潤的,好像是玉石一樣的東西。我家祖上正好傳下來這麼一塊,特地帶來給仙師過目。”
說着,宋員外把手中的木匣子舉了起來。秦之初接了過去,打開一看,差點叫起來,只見木匣子裡面放着一塊被打磨的四四方方的玉石,不,確切的講,應該是晶石,其色呈土黃,宛若凝滯。這塊晶石的顏色、尺寸、形狀,跟秦之初當初從衛記古董店找到的殉葬印,一模一樣,只是眼前的這塊黃脂石上面沒有刻字罷了。
秦之初有些激動地把這塊黃脂石捧了出來,他現在已經不是不知晶石爲何物的菜鳥了,他知道這半塊黃脂石,抵得上至少五十塊下品晶石。他這下恢復體內的真元有望了。
“仙師,你還滿意?”宋員外見秦之初把那方黃脂石拿在了手中,連忙問道。
“滿意,太滿意了。”秦之初連連點頭。
“仙師,救命啊。”一聽秦之初說滿意,宋員外就抱住了秦之初的大腿,嚎啕大哭起來,“我兒被妖怪攝走了一個月了,至今杳無音信,還請仙師一定要把我兒找回來。”
一下子得到半塊黃脂石,秦之初的心情極好,他順手把那方黃脂石收到儲物袋中,又把宋員外攙扶了起來,“老員外,快快請起,我一定會幫你的。”
胡恩榮也道:“宋員外,快起來吧。你祖上也是做過大名府同知知事的人,應該知道衙門裡面的規矩,這樣哭哭啼啼,成何體統呀?”
宋員外站了起來,秦之初對他道:“老員外,這樣吧,你先回去,找人畫一幅令郎的畫像過來,再把令郎失蹤的前後經過寫一下,一起送來。”
宋員外從袖袋中取出幾張紙來,“仙師,你要的這些,我早有準備。請你過目。”
秦之初把那幾張紙打開,只見最上面一張,畫着一個年輕後生的畫像,眉清目秀的,帶着一股文弱的氣息,像是個書生。
“仙師,這是我的兒子,宋永,去年剛剛考中秀才。”宋員外又是自豪,又是悲傷地道。
秦之初點點頭,接着看其他幾張紙,只見上面大概寫着宋永失蹤的經過,宋員外夫妻就宋永這一根獨苗,對他可謂是千依百順。爲了能夠讓宋永好好讀書,他們專門在家中給他分出來一個獨立的宅院。
就在宋永失蹤前的那幾天,那小院中時不時的有女子的笑聲傳出來。可是每當宋員外夫妻以各種名義進入查看的時候,又什麼都發現不了。老兩口怕兒子學壞,熬夜守在兒子宅院外面,終於又一次,在又一次聽到女子笑聲的時候,破門而入,結果就看到一個屁股後面長着尾巴的女人,抓着昏迷過去的宋永,一飛沖天。
“大人,麻煩你把其他幾個跟所謂妖怪有關的失蹤案的案卷拿來,讓我看看。”秦之初對胡恩榮說道。
胡恩榮馬上就讓人把相關的案卷全都調了過來,交給了秦之初。
秦之初簡單的翻了翻,發現過程都是大同小異,最後都是被屁股後面長尾巴的女人攝走的。另外還有幾個,是長尾巴的男人,他們攝走的不是精壯男丁,而是女人。
看着這些案卷,秦之初腦海中很自然地浮現出四個字——採陰補陽。萬香教立教的基礎就是這四個字,當然,這並不說大名府發生的這一連串案件是萬香教做的,畢竟善於採陰補陽,或者傾向於用這種方法,修煉的修真者、妖修並不少見。
“習遠老弟,怎麼樣,找到線索沒有?”胡恩榮急切地問道。他比誰都着急,畢竟事情發生在他的轄區,他如果不能解決妖怪們帶來的隱患,他這個知府就當到頭了,要不是因爲這個,他也不會在一開始,一直想方設法地要把這一系列妖怪懾人的案件,定性爲普通的失蹤案,並拼命地想壓下去。
秦之初合上案卷,“不好說呀,大人。”
胡恩榮急道:“習遠老弟,怎麼個不好說法?是不是有什麼難處?還是你覺得宋員外帶來的那一塊石頭太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