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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士奇和秦之初肩並肩出了國師府,顏士奇就看到在國師府門外停了一長溜的隊伍。
隊伍中最顯眼的是一頂金頂軟轎,這頂軟轎不是由人來擡的,而是坐落在一隻白鶴的背上,在這頂軟轎的前後,有開道的道童,有捧着寶瓶、葫蘆等法器的年輕男女修真,隊伍後,有護持的高僧、法師。
所有人或者身着鮮豔的道袍,或是身着莊重的僧袍,整個隊伍看上去,給人一種超凡脫俗之感,一看就不像是凡間的隊伍。
顏士奇還是頭一次看到秦之初的滷薄儀仗,連連咂舌,“國師,遍觀咱們大周,就連皇上、智屏公主都沒有你這種排場呀。”
秦之初淡淡一笑,“這不是排場,而是彰顯皇上對國師府的恩典的小玩意,讓老大人見笑了。”
顏士奇搖了搖頭,不知道該怎麼評論了,他也清楚他對秦之初的影響在什麼地方,有些東西,他能說動秦之初,有些東西,他連多說一句話的資格都沒有。他就不討人嫌了。
秦之初取了幾張符出來,“來呀。”
滷薄儀仗的班頭高青黎連忙上前,躬身道:“國師,您有何吩咐?”
秦之初把那幾張符交給他,“這是飛行符,你去給老大人的轎伕貼上,請老大人跟着我們一起飛往京城。你親自帶着兩個人,守在轎伕的跟前。及時爲他們替換新的飛行符,還要確保他們飛的穩,不要顛壞了老大人。”
“遵法旨。”高青黎恭恭敬敬地接過飛行符,又點了兩個人。去找顏士奇帶來的兩個轎伕了。
顏士奇很激動,他沒想到自己還有坐飛轎的機會,別看他將近七十歲的人了,但是一想到能夠在高空中俯瞰地面的情況,就十分的亢奮,這老頭典型屬於那種人老心不老的類型。
“老大人,你是文武百官之首,內閣首輔大臣。也是本國師曾經的上司和恩師,這次咱們進京,你在前,我在後。你先請。”秦之初給足了顏士奇面子。
顏士奇連連點頭。這次他來之前,設想了各種可能性,他不是沒有擔心的,擔心勸說不動秦之初,擔心秦之初做了國師之後。就不認他這個“老大人”了,沒想到來了之後,進展異常的順利,秦之初還對他禮遇至斯。極盡優待之能事,老頭兒也是覺得倍兒有面子。
“國師盛情難卻。老夫就先行一步了。”
顏士奇率先登上他那頂兩人小轎,高青黎把飛行符往轎伕的腿上一拍。兩股旋風分別託着前後兩個轎伕,緩緩地飛上天空。顏士奇在轎中,挑着轎簾,往外面張望,見地面距離他越來越遠,一張老臉興奮地樂開了花,手捻着鬍鬚,怡然自得。
就這樣,顏士奇在前,秦之初之後,一行人飛行在距離地面丈許高的空中,朝着二十里外的京城飛去。
距離京城越近,行人越多,不斷地有人看到他們。行人們基本上沒有看到過這樣的景象,紛紛驚呼神仙出巡,有那反應快的,已經跪在地上磕頭了。
等到秦之初他們飛了過來,見隊伍中,有人舉着“國師”的木牌,這些人這才反應過來在空中飛行的是誰,跪拜的越發虔誠。
隊伍一路暢通無阻,到了太子府的門口。高青黎幫着兩個轎伕落了地,秦之初的滷薄依仗也跟着降落在了地面上。託着秦之初的白鶴也穩穩地站在了地面上。
秦之初從白鶴的背上飄了下來,然後走到顏士奇的轎前,幫着顏士奇挑開了轎簾,“老大人,到了。”
“老夫何德何能,焉敢勞煩國師?”顏士奇從轎子裡面出來,向着秦之初連連告罪。
這時候,太子早就得了通報,腳步匆匆地從府中走了出來,“孤說今天怎麼喜鵲總是在枝頭叫來叫去,原來是顏少師和國師聯袂來訪,孤有失遠迎了。”
太子臉上帶着笑,神情看起來也很熱情,似乎是很歡迎秦之初和顏士奇過來。只是他說話很有問題,把顏士奇放在了秦之初的前面。
秦之初對顏士奇禮遇有加,那是他個人的事情,但是太子卻不能這樣做。秦之初是天命帝親口御封的國師,有“如朕親臨”金牌一面,見官大三級,太子不可能不知道,偏偏還把顏士奇放在了秦之初的前面,這就不對了。
這也不能說太子口誤了,做爲國之儲君,一言一行都要謹慎,像這種排名的錯誤,絕對不能犯的,就像他不能把自己置在天命帝前面一樣,也不應該把顏士奇放在秦之初前面。
顏士奇臉色微微一變,他在官場混跡數十年,又擔任內閣首輔大臣將近二十年,對官場上的忌諱瞭然於心,秦之初怎麼對他,那是他們兩個人之間的事情,憑着他們倆過往的交情,他厚着臉皮也就受了,沒人會在這上面挑理,但是太子怎麼能夠在這上面不慎重呢。
顏士奇有眼睛的餘光偷偷地打量着秦之初,生怕秦之初在這時候挑理,讓他放心的是秦之初一點不悅都沒有,似乎是沒有聽到太子的“口誤”。
秦之初六識敏銳,又怎麼可能沒有聽出來。在國師府的時候,太子就已經很好地闡述了他的治國理念,秦之初有足夠的把握可以確認當時太子說的是真心話。太子今天再有如此的“口誤”,失誤的可能性比較小,倒是有很大的可能是故意爲之。
秦之初不想跟太子在這些雞毛蒜皮的細節上扯皮,他今天來不是向太子示好的,而是來演戲的。是向普天之下的百姓示好的,這時候,跟太子理論,不明智也不理智。
當然。秦之初對太子的評價又調低了一級。他越來越不認爲太子做皇帝之後,能夠把大周治理好了。
“太子,你不是說想請國師過來,說清楚你們之間的誤會嗎?老夫不負所托,幫你把國師給請來了。你可要拿出誠心來,好好地跟國師懇談一次,不要浪費了機會。”
天命帝是太子的時候,顏士奇就給天命帝做老師。等到天命帝做了皇帝后,又讓顏士奇繼續給他的太子當老師,故而,顏士奇才能夠用這種語氣。跟太子說話。
“是,顏少師。你和國師裡面請,孤馬上讓人上最好的香茶。”太子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後,自己先轉身,當先朝着府中走去。把他的背影留給了秦之初和顏士奇。
顏士奇微不可差地皺了皺眉頭,暗中嘆了口氣。
太子太過年少氣盛,又素來覺得父皇天命帝羸弱優柔的性子,不是明君之相。故而刻意地顯露出一種與天命帝不同的氣象來,逮住一切機會。展示他果決善斷的一面,殊不知這樣做。也是要分場合,分情景的,也不是對誰都能夠用的。
就此,顏士奇在人後,不知道提醒了太子多少次,但是太子就是聽不進去。顏士奇名爲太子之師,卻礙於臣子本分,無法強行逼迫太子改正,也只能徒呼奈何了。
秦之初攙扶着顏士奇的胳膊,兩人跟在太子的後面,一起進了太子府。
太子府坐落在距離皇宮不遠的青龍大街,這條街上,集中的主要是皇族,除了太子府之外,還有幾個親王府、郡王府,其中,又以太子府的規模最大,不過比起智屏公主的公主府來,還是略小一些。
關於此事,太子暗中沒有少發牢騷,還跟天命帝提過幾次。天命帝卻始終沒有讓太子府擴建,使其超過公主府的意思。
別看天命帝優柔寡斷,卻拎得清楚事情的輕重。不說他能夠登基爲帝,智屏公主出了多大的力,單說如今大周是否能夠穩固,主要還得看智屏公主和秦之初兩個人肯不肯出力,跟大周的江山社稷相比,太子府比公主府小一點,又能夠算得了什麼。
如果需要,就算是把半個京城劃到公主府的名下,天命帝都不會皺一下眉頭。反正無論是智屏公主,還是秦之初,都對皇位沒有興趣,多給他們一些地盤,以示對他們的恩寵和信任,這是對誰都有好處的事情,何樂而不爲?
只可惜太子沒有天命帝的眼光和胸襟,要不然,太子就不會處處給秦之初找彆扭了。
太子、秦之初和顏士奇三個人,一前兩後,進了太子府的靜心殿,這是太子府的會客大廳,太子接見外客、謀臣什麼的,都在這裡。
太子當仁不讓地坐在了首位,他屁股都坐在了椅子上,這才請秦之初和顏士奇落座,而且是請顏士奇坐在他的左下首,讓秦之初坐在右下首。大周以左爲尊,太子再一次把秦之初置在了顏士奇的下面。
顏士奇坐在椅子上,坐臥不安,一會兒看看秦之初,一會兒又看看太子,腦海中翻江倒海一般,琢磨着等會兒怎麼樣在兩個人中間周旋,今天無論如何也要讓秦之初和太子達成諒解,不能夠讓秦之初心中帶着疙瘩離開太子府。
很快,就有人上了茶,秦之初端起了茶盞,慢條斯理地喝了起來,比起天命帝送給他的貢茶,太子府的茶口感上略微差了一點。
秦之初暗中搖頭。大周之茶,名揚天下,每年通過海路陸路,銷往南洋西域的茶不下百萬擔,其中又有許多名貴的茶,不乏跟極品鐵觀音齊名的極品好茶,太子府或許拿不出來貢茶,但是這些極品好茶難道也沒有嗎?
秦之初不是愛茶之人,但是通過太子上茶這樣的細節,就看得出來太子此人很有問題。他對太子的評價,又一次下調。
好茶,劣茶,秦之初都喝的下去,何況,太子讓人上的茶,也算是很不錯的茶了。秦之初自然不會咽不下去,他只是默默地品着茶,一點開口的意思都沒有。
太子端着架子,只等着秦之初開口。但是左等右等,秦之初就像是啞巴了一樣,氣息平穩,口鼻中發出的只有吮吸茶湯的時候。發出的輕微的嘶嘶聲。
太子看向顏士奇,希望顏士奇能夠打破沉默。顏士奇卻連連給他使眼色,讓他先開口。
太子心中有氣,他自以爲自己是太子,是君,又認爲自己胸有大志,有明君之相,讓他放下架子。先開口,豈不是“君”向“臣”低頭了?這個例子絕對不能開。
太子也啞巴了,眼觀鼻,鼻觀心。一聲不吭。
顏士奇恨不得趴在太子的耳朵邊,大喊一聲,“我的小祖宗,你倒是說話呀。”
不過這隻能想想,顏士奇嘆了口氣。開口道:“國師,你跟太子之間可能有所誤會。所謂誤會,是因爲交流不夠造成的,今天。難得你跟太子又坐在了一起,是不是可以把所有的事情都攤開。說清楚,誤會也就清除了?”
秦之初點了點頭。“可以,老大人怎麼說,本國師就怎麼辦。”
“國師言重了。老夫只是提個建議,國師要是覺得不妥的話,也可以不聽。”顏士奇這會兒可不敢再和秦之初太過隨意了,以免讓太子誤判秦之初的態度。“太子,你也表個態吧。”
太子哦了一聲,“就按照顏少師你說的辦吧。”
顏少師點了點頭,“既然兩位都有這方面的意願,那就好辦了。老夫今天就做箇中人,也不說你們兩位誰對誰錯,只聽你們說。太子,你是不是先來?”
太子躑躅道:“還是讓國師先來吧?”
秦之初也沒有推辭,開口就道:“本國師不知道太子說我們兩個人之間有誤會,是指的什麼方面。本國師就表個態吧。本國師深受皇恩,得皇上垂青,受封爲大周國師。本國師必不服皇上所託,以大周江山社稷爲重,護佑社稷傳承不斷,保大周文武百官、黎民百姓平安。”
太子一愣,他搞不清楚秦之初這時候說這番話是什麼意思。
顏士奇很快就反應了過來,秦之初說這番話,那是說他跟太子之間沒有誤會,更確切地講他跟太子政見不同,不是一條道兒上的人。換句話說,秦之初不打算跟太子和解了。
顏士奇暗中着急不已,卻又不能當着秦之初的話,把什麼事都給太子點透。他連忙咳嗽一聲,“國師說得好,遠的不說,單說近幾年來,咱們大周可謂是多災多難。
順德五十八年,先帝病重,得虧公主在國師的幫助下,煉製了仙丹出來,讓先帝康復。
安南王起兵謀反,席捲南方數省,又是國師和公主發揮了中流砥柱的作用,才保住了皇室正統,沒有讓安南王篡位成功。再有月前,皇上讓奸妃劫持,又是國師和公主聯手,除掉奸妃,救下了皇上。
這過往的樁樁件件,都證明了國師和公主珠聯璧合,有你們在,是我大周之福,是萬千黎民的福音呀。
對皇上欽封國師之事,老夫是一百二十個贊成,老夫認爲有國師坐鎮,再有公主相配合,可保我大周千秋萬載,黎民富庶安康,開創萬世不拔之基業。”
顏士奇一開口,就把秦之初擡到了很高的位置上,他說的是實情,但是太子怎麼聽,怎麼覺得不舒服。
秦之初淡淡一笑,“這是本國師應該做的。誰讓本國師曾是大周的臣子,又和公主有婚約在身?”
太子輕哼了一聲,“國師的意思是你現在就不是大周的臣子了?”
顏士奇暗道一聲“糟”,太子執念太重,他跟誰講“君臣”不好,爲什麼偏偏要在秦之初的跟前強調這些,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秦之初笑了笑,“不錯,本國師現在還是大周的臣子。太子有什麼要指教本國師這個臣子的嗎?”
太子見秦之初自承是“大周的臣子”,精神募地一振,說道:“國師,人最難得是認清楚自己的位置,尤其是站得越高,越是要看清楚自己置身何處。你是國師,方外之人,大週一應政事,和你就沒有什麼關係了。你以後只需要專心修煉,在我大周遇到危險的時候,出來顯示你的神威就是了。其他時候,還是做個神仙中人,豈不樂哉?”
秦之初呵呵一笑,“老大人,你覺得太子的提議如何?本國師是不是應該聽從太子的良言呀?”
顏士奇訕訕一笑,“國師,太子只是隨口一說,你不要當真。”
顏士奇知道秦之初追求的是什麼,太子讓秦之初閉門修煉,兩耳不聞窗外事,他的提議簡直就是斷秦之初的財路,所謂斷人財路如殺父母,秦之初能聽纔怪。
太子卻是大手一揮,“顏少師,孤可不是隨便說說,而是鄭重其事地說出來的。還請國師認真考慮一下孤的話,擺正自己的位置,這樣,對大家都好。”
秦之初仰着頭,哈哈一笑。
太子覺得莫名其妙,有些惱羞成怒,“國師,孤的話很好笑嗎?”
秦之初擺了擺手,“太子,你的話不可笑,本國師笑的是我自己。太子,老大人,本國師會認真考慮太子的提議的。嗯,就這樣吧,本國師突然想起來國師府還有事,就此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