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門弟子欲言又止,隨後化作一聲嘆息,楚師兄所行之事雖有違君子,卻也不是自己一個小嘍嘍有資格嚼舌根的。
一陣清風裹挾着絲縷的杏花香氣傳來,外門弟子愣了一下神,連忙是轉過身,望着突然停在山門外的馬車。
馬都是難得的良駒,清一色爲踏雪烏騅,馬車上的裝飾更是無一處不透漏着奢華之氣。
外門弟子怔了怔神,待看清來人後,連忙上前開口道:
“見過上官真傳。”
“......”
這位仙子乃是宗門李子君長老門下首席真傳弟子,也是唯一的真傳弟子。
——上官凝雨。
馬車上走下了一女子,身披雪白的狐裘,一縷秋風徐過,吹起了她面上縛着的絲巾,一雙秋水瞳孔映着晨光,宛若星光墜湖,剎那失神。
滿頭青絲挽在背後,只作烏雪亂灑,看上去雖然不過二八,她靜靜地站在原地,雋永的彷彿一副雪山孤鬆,讓人爲之失神。
女子黛眉輕蹙,望着逐漸消失在視線中的楚子歌,隨意問道:
“那人可是新入宗門的楚家後人,楚子歌?”
外門弟子點了點頭。
她冰藍色的瞳孔輕縮,搖了搖頭:
“僞君子。”
“......”
說罷,身形一點便是消失在了山門前。
......
落日西懸,打在山間的一處雅閣之上。
上官凝雨走進廳中,眸子直直地望着輕倚窗攔處,手持一卷竹簡的女子。
餘暉影影綽綽地打在了她的臉頰處,一襲長髮隨風輕舞着,清風徐綿,幽香飄漫。
上官凝雨輕輕吞嚥了一口口水,望着那名溫婉的女子,胸中怦怦直跳,臉頰微紅,終於,她壓下了心中的胡亂所思,緩緩地俯身:
“凝雨見過師尊。”
“......”
女子聽到了聲音,轉身望着她,剪水秋瞳盪漾着溫和的笑意在上官凝雨的臉上徘徊,
明明此時爲秋,卻給人一種春風拂面之感......只是,在上官凝雨的眼中,她的那一份溫和卻偏偏有一種東西讓她無法更加親近。
不是高傲冷漠,亦不是深沉難猜。
“徒兒回來了?此行可還順利?”
上官凝雨壓下心中的百般所思,點了點頭。
‘師尊真美啊,美得讓人內心生不出絲毫的褻瀆之意......’
‘可爲何偏偏是那個男人?’
她輕咬銀牙,纖指交錯着,攥得很緊,心中驀然生出了對他的千百種嫉恨。
“師尊,徒兒回宗門的時候,見到了......楚子歌。”
當這個名字出現之時,女子的秀眉很明顯地輕挑了一下,山巒輕輕起伏着,好似要平靜下那躁動的內心,淨白的素手縷着烏黑的髮梢:
“嗯?”
儘管她裝的很平靜,但上官凝雨仍然注意到了她心中的欣喜溢於言表,見到師尊的這個神情,她心中的恨意更加的濃烈了,連忙開口道:
“徒兒見到那楚子歌手中牽着奴隸鎖鏈,那鎖鏈緊緊鎖住了一名女子的脖子。”
“即便是自己的仙僕也不能如此這般施虐啊,此人竟然如此不恥!道貌岸然僞君子之流。”
“師尊,依徒兒看這楚子歌......”
話還沒有說完,女子便是微微擡手打斷了她的話語。
她起身朝着上官凝雨走了過來,
溫和的笑了笑道:
“徒兒,雖然爲師不知道爲何你對楚公子這般有成見。”
“但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爲師更瞭解他了,他也絕不是會做出這種事的人。”
“你一定是看花了眼......”
上官凝雨起身,緊握着柔荑,焦急道:
“師尊,徒兒所言,千真萬確,還特意問過了那看門弟子。”
“師尊,人是會變得,那楚子歌被封印了五百年,沒準兒早就忘記了你......就算你是他的未婚妻又如何?”
“而且——”
說到這兒,上官凝雨語氣加重道:
“如今那楚子歌不過十七歲,比徒兒還小了兩歲,師尊如今已經五百......”
“凝雨!”
李子君輕斥了一聲。
上官凝雨方纔發覺自己有些亂了禮數,連忙是閉上了嘴巴,只是她的眸子卻未曾離開過李子君的臉頰。
師尊的睫毛垂下,在那雙漆黑的眸子中灑下了一片陰影。
這令她想到了盛夏的柳枝垂於河畔,水面上倒影的便是這般黑而朦朧......那是一種熟韻知性的,充滿溫柔的美。
‘師尊是隻屬於自己的。’
她心中暗自道。
……
李子君長長嘆息了一口氣,驀的心中一痛,輕微卻又深刻。
五百年,如此漫長的歲月,原以爲心中早已經將溫柔,對她微笑的那個他抹的一乾二淨,可是當真得知他解封的消息後......
就彷彿自己已經失去了什麼重要的東西,卻又偏偏想不起那東西是什麼。
有些惘然。
或許真的應了那句‘一輩卻非一代人。’
這一段錯了五百年的緣,
“今晚,爲師會去不劍峰尋他。”
“也算......了卻了這一份遲來的緣分吧。 ”
“......”
......
步行穿過了十數裡山路,終於望的見不劍峰上自己的那座宅邸了,楚子歌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轉過身來,看着一直默默跟在自己身後的南姬,望着她那雙未曾着履,早已經被這山路上的石頭磨得佈滿血泡的玉趾,猶豫了一下,蹲了下來。
自己對她的懲罰已經夠多了吧。
“坐在這兒,把腳伸過來。”
“把褲子脫了。”
南姬的臉頰處瞬間浮上了一抹紅暈,嘴上一邊說着:
“大人......這兒是外面,不好吧。”
“......”
身體卻很誠實的坐在了石頭上,朝着楚子歌伸過去了玉足。
晚霞的光打在了她的腳背上,反射出微弱而奇妙的光澤,纖細的小腿和玲瓏的踝骨線條輕盈俊朗,腳踝後部跟腱兩側自然形成的凹陷十分柔美......
這個動作一直維持到楚子歌從戒指中拿出了一瓶止血散。
南姬臉頰上的笑容逐漸地僵硬,長髮所遮住的眸子看不清光亮,佈滿陰翳。
她收回了腳。
——自己的道心是來接受苦難的,而不是爲他施以獎勵的。
楚子歌只覺得自己靈魂深處驀然打了一個寒顫,擡起頭下意識地望着看了一眼她的表情。
——擡起手便是在她的腦袋上來了一下:
“本公子讓你把腳伸出來。”
“賭什麼氣?”
“還想接受懲罰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