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威風堂堂
冷月清輝,灑在雅緻庭院內,燈火昏黃的窗紙後,迴響着男子的柔聲細語。
不知過了多久後,屋子裡的聲息忽然被遮掩了。
房間中,左凌泉躺在牀榻上,懷裡抱着身着金色開背裙的高挑女子,手指輕柔治癒着脊背上的傷痕,依舊在孜孜不倦的柔聲勸說:
“爲了以後不遇上這樣的困境,也爲了蒼生安危,讓我幫你修煉治傷好不好?咱們啥都不想,單純是我助前輩修行……”
上官玉堂面對面趴在左凌泉胸口,臉頰躍過肩頭,埋在軟枕裡,看不到表情,已經很久沒了動靜。
常言‘烈女怕纏郎’,哪怕採取鴕鳥戰術不迴應,耳邊的柔聲細語依舊傳到了心底,上官玉堂心中早已埋下了種子,心智再堅若磐石,在左凌泉這動之以情、曉之以理的軟磨硬泡下,又能堅守到幾時。
在被抱着軟磨硬泡良久後,上官玉堂握了握拳頭,又慢慢鬆開,在枕頭下悶悶的開了口:
“你別說了……本尊身爲東洲首腦,爲了東洲太平,確實不該把這些,看的比蒼生安危重……”
這句話,便是順着左凌泉的臺階往下走了。
左凌泉話語一頓,繼而眼底流露出驚喜和如釋重負,他貼在上官玉堂耳邊,柔聲道:
“前輩明大義就好,嗯……那咱們開始修煉治傷?”
上官玉堂臉頰始終埋在枕頭上,沉默少許後,沒有動作,但肋下的龍鱗長裙,又收縮了些,一直收到腰間。
左凌泉剛纔確實只想着修煉治傷,沒有太多歪心思,但老祖一鬆口,他就有點心猿意馬了。
左凌泉略微擡頭往下瞄了瞄,只能勉強看到龍鱗短裙,就想把上官玉堂推起來些,仔細看看胸前有沒有傷勢。
上官玉堂臉埋在枕頭裡,神色如何不得知,但語氣依舊保持着老祖的不溫不火,悶聲道:
“你要修煉就趕快修,別等本尊後悔。”
左凌泉確實怕玉堂忽然反悔,但動都不讓動,他想修煉也做不到呀。
“再爲了修行,第一次也很重要,現在有條件認真點,還是不能太倉促。前輩今天聽我指揮行不行?”
上官玉堂早已知曉左凌泉的性子,她手握的緊了幾分,又鬆開了些:
“你想如何?”
“我想親前輩一口。”
“你親就是了。”上官玉堂臉頰微側,讓左凌泉可以一親芳澤。
“額……面對面行不行?”
“……”
上官玉堂又沉默了好久,沒有迴應,但也沒拒絕。
她慢慢把臉頰從左凌泉肩膀處擡起,露出了看似古井無波,但難掩漲紅的英氣面容。
左凌泉下意識瞄向脖頸下方,又連忙把眼神移回來,落在了那雙鋒芒畢露的眸子上。
上官玉堂也是心智過人,心裡有多大的風浪不知曉,反正神色還穩得住,她低頭看着左凌泉,四目相對,眼神依舊威嚴:
“算你不要臉。多的話,本尊也不說了,咱們心裡知道就好。但修煉之前,你得答應我一個要求。”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詢問道:
“前輩當老大?”
堂堂東洲女武神,要求顯然不會這麼膚淺。
上官玉堂雙眸微微一眯:“本尊從來不坐第二把交椅,你答不答應,能影響本尊的地位?”
左凌泉仔細一想:“倒也是,嗯……那是什麼要求?”
上官玉堂認真望着左凌泉的眼睛:
“從今往後,你不能走取死之道;也得護着身邊人,不讓我們走取死之道;更不能違背正道操守,要和我一樣繼續捍衛九洲蒼生。你能不能做到?”
這個要求聽起來簡單,但實行起來難度極大。基本上等於‘家國兩全、有得無失’。
左凌泉眨了眨眼睛,顯然是意識到了這三條同時達成的難度,沒有信口開河直接答應。
上官玉堂也清楚顧全所有很難,但還是認真道:
“‘有得必有失’是天道,但修行中人,走的是逆天之路。顧全所有看似不現實,但如果都知道能達成的話,還要我們這些‘尋道者’作甚?我們要走的,就是前人沒走過、沒走通的路,你覺得自己有沒有這個本事?”
左凌泉仔細斟酌後,自信點頭:
“有,今後前輩所行之道,就是我所行之道;我所行之道,還是我所行之道。”
上官玉堂滿意點頭,凝望左凌泉良久後,端了不知多久的長輩架子,在四目相對中漸漸收了起來。
窣窣——
房間中白霧瀰漫,柔和光線照亮了牀榻角角落落。
身着龍鱗短裙的上官玉堂,輕吸了口氣,手兒撐着左凌泉肩膀,把身子撐了起來,如墨長髮從肩頭瀑布般灑下。
!!
左凌泉本想繼續保持深情款款四目相對,眼睛卻不爭氣的不聽使喚了。
上官玉堂居高臨下,如墨長髮自雙肩披散而下,眼神依舊如同睥睨蒼生的人間女武神:
“本尊確實對你有意,具體什麼時候動的情絲,說不清楚,只希望你別讓本尊失望。本尊目光如炬一輩子,從未看錯一件事、一個人,要是老來識人不明,栽在小年輕手裡,會遺臭萬年的。”
左凌泉看的有點眼暈,說話都失了章法,開始尬吹:
“什麼‘老來’,前輩看起來比我都年輕……”
左凌泉盡力做出不苟言笑的模樣,本想對着玉堂的良心發誓,但瞧見玉堂的眼神,想想還是把手放在了自己心口:
“我對着良心發誓。我保證以後不會讓前輩失望,如若不然……”
上官玉堂從來不是扭捏的女子,以前拒之千里,是彼此差距太大了,又有和靈燁關係夾在其中,實在不想正視心底的那一抹悸動。
如今在左凌泉滴水穿石般的攻勢下,擊穿了心房,讓她再難忽視自己的心念,一旦妥協,道心重新恢復心如止水,女武神的氣勢自然又回來了。
上官玉堂瞧見了左凌泉擡起又收回去的手,想了想,握住了左凌泉的右手,自然而然放在瞭如墨長髮下:
“連對着本尊發誓都不敢,本尊怎麼信你?”
?!
左凌泉都愣了!
上官玉堂瞧見左凌泉雙眸睜大,手都僵住了,有些失神,淡淡哼了一聲:
“一點小恩小惠,便連姓什麼都忘了,就你這樣心智,能當得起什麼重任?”
左凌泉確實快把自己姓什麼都忘了,被老祖點醒,自然要知錯能改,他,當即就想坐起來,好好發個千字誓言。
但左凌泉剛坐起來,就發現玉堂的表情一變,忙把他的手拿開,開始愣神兒,來了個時間靜止。
?
左凌泉自然明白老祖幹啥去了。
左凌泉微微攤開手,本想安靜等待。
但兩個人面對面坐在一起,風華絕代的容顏近在咫尺,讓人坐懷不亂等着,就好似把小魚乾放在糰子面前不讓吃,未免太爲難阿泉了……
左凌泉遲疑了下,把手放在老祖背後,繼續輕柔溫養傷勢,微微低頭……
——
與此同時,神魂深處。
無邊無際的黑暗虛無之中,兩個亮點懸浮於中心,女子的爭吵,成了這個世界唯一的聲響:
“死破娘,你到底在幹啥?我那麼擔心你,你還兇我,你有沒有良心?”
“本尊沒兇你,就是……就是讓你別管!”
湯靜煣在上官玉堂心底現形,想要衝破神魂的壓制,操控軀體看看上官玉堂現在在幹啥。
上官玉堂穿着完好的龍鱗長裙,飄在湯靜煣的面前,極力壓制傳來的神魂衝擊,不動聲色阻擋:
“本尊正在養傷,你別搗亂,回去封閉六識。”
上官玉堂神態沒什麼破綻,但靜煣可是感同身受!
靜煣剛纔感覺玉堂受傷也就罷了,現在又發現有人在她身前蹭來蹭去,玉堂身邊就一個男人,總不能是崔瑩瑩失心瘋在吃奶吧?
湯靜煣心中滿是狐疑,氣勢洶洶詢問:
“婆娘,你老實交代,你是不是在和我男人……”
“不是,左凌泉在給我治傷,你真要弄死我是吧?那行,你去看吧。”
上官玉堂做出‘簡直不可理喻’的模樣,作勢讓湯靜煣去控制身體,但還是攔的嚴嚴實實。
湯靜煣知道上官玉堂受重傷了,也不敢亂來,不然早就喧賓奪主了。
見玉堂‘惱羞成怒’,靜煣心裡也琢磨出了意思,想了想,看破不說破:
“玉堂,你叫我聲姐,我就回去封閉六識,讓你好好養傷。”
??
上官玉堂最不怕的就是威脅,沉聲道:“湯靜煣,你當了幾天代理老祖,就不知道自己幾斤幾兩……”
“唉,靈燁最近老問我你的情況,我說實話她肯定起疑,不說實話,又感覺虧待了靈燁……”
上官玉堂半點不慫:“你有本事就去說?大不了本尊不讓左凌泉治傷了,就說你逼的,本尊有個三長兩短,你看左凌泉回去訓不訓你!”
?!
嘿!
湯靜煣都愣了,沒想到濃眉大眼的婆娘,也會用這種法子來威脅人。
臉皮咋這厚?
如今男人在對方手上,湯靜煣連話都說不上,沒法操作,也只能暫且忍氣吞聲讓步:
“行,咱們的事兒回來再聊,你要是敢對小左胡說八道,我管你是不是受傷,回去就召開尊主大會通告九洲,說你下嫁到左家做小了,你別以爲我收拾不了你。”
上官玉堂淡淡哼了一聲,沒有迴應。
湯靜煣碎碎念片刻後,意識才從神魂深處消失,繼而徹底沉寂,沒了半點動靜……
——
安撫好靜煣後,上官玉堂心底暗暗鬆了口氣,神識歸位,尚未睜開眼簾,就發現……
!!
身前是男主的發冠,湊在懷裡……
上官玉堂老祖的威嚴面色再也繃不住,暗咬銀牙把身前之人推開了些,臉色血紅。
左凌泉醉生夢死有點忘我,還真沒注意老祖醒了,被逮個正着,想擺出坐懷不亂的神色顯然爲時已晚,他表情稍顯尷尬:
“額……我在湊近看前輩身前有沒有傷勢……”
“你用嘴看?”
“有個地方紅了,嗯……舐犢情深……”
“你纔是犢子!”
上官玉堂再穩的心智,此時也被弄得羞怒難言,她低頭看了眼,本來沒紅估計也被嘬紅了,眼中怒意更甚:
“你就這麼給本尊治傷的?”
左凌泉理虧之下,也不狡辯了,他恢復了溫文儒雅的神色,把玉堂抱近了些,厚着臉皮賠禮道歉:
“好好好,是我不對。嗯……靜煣怎麼說?”
“她能怎麼說?恭喜本尊,以後把我當大姐看,讓我好好管教你。”
??
左凌泉打死都不相信靜煣會這般卑微,但實情如何,咱也不敢問,就微笑道:
“是嘛。那咱們開始修煉吧,靈氣已經快消耗乾淨了,再用神仙錢,以後遇上麻煩會很不方便……”
神仙錢是耗材,捏碎補充靈氣是最奢侈的用法,經過一頓折騰,左凌泉倒出的神仙錢已經所剩無幾。
上官玉堂對左凌泉‘趁她不在獨樂樂’的事情耿耿於懷,但深吸了兩口氣,還是把這些雜念壓了下來。
上官玉堂擡起雙臂,氣勢洶洶用力抱住左凌泉的脖子,下巴放在肩頭:
“開始吧,再囉嗦別怪本尊出爾反爾。”
左凌泉略顯尷尬:
“這龍鱗裙甲好像很結實……”
“你剛纔還動裙子了?”
“沒有沒有,就是嘗試了下……”
上官玉堂咬了咬牙銀牙,稍作沉默,終還是把伴隨數千年龍鱗裙甲收了起來。
可能是覺得太乾淨有點不合適,上官玉堂保留了最後的倔強,在腿上變出了一雙淡金色的龍紋長襪……
?!
左凌泉都愣了,沒想到老祖這麼善解人意!
但他被抱着啥都看不到,也不好再得寸進尺,命令老祖讓他觀賞,只能見好就收,把臉頰轉過來,想啵兒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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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官玉堂心緒早已經亂了,但還是保留着女武神的堅韌,沒有露出小女兒的慌亂羞怯。
她想了想,把頭上的龍紋髮飾取下來了一個,別在左凌泉頭髮上,雖然沒有明說,但意思肯定是‘定情信物’。
左凌泉心領神會,略微琢磨,從玲瓏裡取出了一塊質地極佳的玉石,以手指切爲玉佩,在上面刻下了‘威風堂堂’四字,掛在……
左凌泉掃了下,沒地方掛,就掛在了吊帶襪邊緣。
“你送女子東西,就這麼隨意?”
上官玉堂話語不大滿意,但還是把掛在腿側的玉牌握在了手中。
左凌泉也覺得有點沒誠意,想了想,又把玉牌拿回來,在背面以手指刻字:
“我沒什麼從小帶到大的東西,要說獨一無二的,也就孟婆湯沒喝乾淨,留下的殘損記憶。但人家的東西,拿來當自己的送人更沒誠意,我就自己隨便寫寫,文采一般,前輩別介意……”
擦擦——
上官玉堂瞄着玉牌,卻見上面刻下了:
“春風不負逍遙客,劍斬千山鎮九洲!”
上官玉堂也沒看懂是啥意思,但霸氣就完事兒了,她微微點頭:
“尚可。”
左凌泉把‘威風堂堂牌’重新塞到上官玉堂手裡,露出一抹微笑,挑了挑眉毛。
上官玉堂手指摩挲着玉牌,和左凌泉對視少許後,做出三分嫌棄的神色,還是湊向了左凌泉的臉頰。
房間裡再無話語,只剩下滿廂情柔,和一雙相擁倒在榻上的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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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大修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