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半夜的風中是冷的讓人牙齒打顫,濃郁的月色下,徐天地蹲在帳篷外的篝火堆前烤着火,臉上青一塊紫一塊,身上的衣服也被撕破了多處,顯然,在先前湖畔與酒中仙的非法鬥毆中他也並沒有佔據上風。
酒中仙頂着兩個黑眼圈,氣呼呼的坐在徐天地對面喝着酒,眼睛不時的瞪着徐天地,他的模樣並不比徐天地好多少。
小丫早已經在帳篷裡睡着了,對這些年紀頗大火氣卻沒有減一分的老人,這個小丫頭顯然提不起什麼興趣來。
小狸好笑的看着兩個老傢伙,媚眼閃爍,道:“剛纔你們打的很過癮吧。”
徐天地捏着鬍鬚,哼道:“老夫是讓着他,如不是看他一大把年紀,我……”
“你什麼?!”
酒中仙怒哼,道:“乾坤子,論起歲數來你可比我大呀,如果不服氣我們再幹一架,有本事別求饒!”
徐天地吹鬍子瞪眼,叫道:“我求饒?剛剛明明是你先求饒的!”
“你們都少說兩句,你們兩個加起來年紀超過一千歲了吧,火氣還怎麼大,話說你們打就打唄,別像潑皮無賴那樣扭打撕咬呀,你們兩個要年紀有年紀,要道行有道行,怎麼一打架本身的修爲全都忘記了?要不你們各自施展神通,好好的打一架!”
徐天地與酒中仙同時轉頭瞪着月光下的那個美麗無雙的絕世女子,幾乎同時冷哼了一聲。不過這一次,這對老冤家矛頭卻是意外的直指小狸。
酒中仙瞪眼道:“小狸姑娘,你嘛意思?你這狐妖當真是心腸歹毒至極,竟吃飽沒事幹慫恿我哥兩兒打架!”
徐天地這一次竟破天荒的站在了酒中仙這邊,道:“就是,我哥兩百年未見打架消遣關你什麼事兒。”
小狸一愣,隨即苦笑了起來,搖頭晃腦的站起身,道:“我算是服了你們這兩個老不死的了,我先睡覺啦。”
酒中仙指着小狸的背影,氣呼呼的道:“乾坤子,你聽見沒,她竟然說我們兩個是老不死的,她的年紀比我們兩個加起來都大的多!她纔是……”
小狸猛然轉頭,冷冷的道:“你是說我老麼?”
酒中仙渾身一抖,賠笑道:“不不不reads;!你一定是聽錯了,小狸姑娘長生不老壽與天齊,容顏永駐,永遠都是十八歲!”
“這還差不多!哼!”
小狸哼了一聲,鑽進了帆布帳篷。
徐天地捂着嘴在偷笑,酒中仙大怒,道:“乾坤子,你怎麼回事,剛纔怎麼不幫我說話?”
徐天地止住笑意,道:“話都讓你說了,我哪插得上嘴呀。你剛纔說的多開心呀,呵呵。”
酒中仙哼了一聲,又喝了幾口酒,翻了翻白眼,道:“廢話也不和你說了,咱們說說正事,兩百年前就讓我畫妙女雲煙說肯定用得上,這一次你讓蜀山派的那兩個小崽子找我畫天人五衰,是不是人間又要發生大事兒了,我可是記得很清楚的,你曾說過,一旦那幅贗品送出來,人間就要亂了。”
徐天地的臉色微微一沉,往日裡玩世不恭遊戲人間的笑容不見了,竟顯得頗爲凝重肅然。
他緩緩的點頭,道:“如果這一次心魔幻戰安安穩穩的結束就罷了,我現在就怕還沒有結束,大事就會發生了,甚至六百年前的那段往事將會重演。”
“這麼嚴重呀,那我明天一早還是先撤吧,打架的事兒我不在行,還是保命要緊,畢竟活了這麼大把年紀也不容易。”
“是呀,我現在是能拖一天是一天,哎,如果不是和雲小邪那臭小子有點緣分,我也早就帶着丫頭去遊戲人間啦。但願這幾日什麼事兒都不會發生吧。”
凌霄峰,山腰,弟子別院。
濃郁的夜色在夜風下更顯淒涼,尤其是到了後半夜,孤月劃過長空,山陽處的月光都被那巨大的高峰所阻擋,整個天地彷彿暗淡了下來。
雲小邪與李子葉在屋中沉默良久,良久,一句話也沒有說,都在想着各自的心事。(.?)
六百年前的那場浩劫,如今難道真的要再現人間?
雲小邪並沒有懷疑李子葉的話,他是一個極爲感情用事的人,當李子葉是朋友,那便可以性命相交reads;。
很久,很久。
李子葉終於受不了滿屋子的壓抑,起身道:“我的秘密都告訴你了,其實就算我不說你也知道,哎,你想怎麼做都行,這都是我咎由自取。”
說完,她緩緩的走向了門處,伸出手就要打開房門。
雲小邪目光看着那個白衣女子的背影,忽然道:“你等一下。”
李子葉身子頓住卻未回頭,只是輕輕的側了側腦袋,道:“還有什麼事麼?”
雲小邪咬着牙,心中在交戰着,左手甚至已經握住了懸掛在腰間的乾坤袋。
又過了半晌,雲小邪最後還是放棄了,道:“沒……沒事,你先回去吧。”
李子葉打開門的那一刻,門外的紅衣女子云小妖早已經消失不見,輕柔的夜風迎面吹來,李子葉的身子顫抖了一下,連那屋內的燭火也隨之晃動了幾下。
她身子又頓了頓,下一刻不再絲毫猶豫,反手帶上了門,大步的走出了這個陌生壓抑的院落。
屋子裡只剩下雲小邪一個人孤零零的站在原地,心中又是難過又是哀傷。縱然在那個風雨的夜晚偷聽到了一些六百年前的秘密,但今夜親耳聽到李子葉說出那段石破天驚的往事,對他心神衝擊力還是極大的。
石破天,這個魔教六百年前崛起的人物雲小邪自然是聽過的,是魔教煉血堂一系的高手,是上一代凝血堂門主,羽化仙逝後纔將凝血堂傳給瞭如今的萬奇子。
雲小邪想到過一切的可能,唯獨沒想到當年和李子葉有糾葛的竟然是石破天。
他過了好久才反應過來,緩緩的上牀躺下,或許是這幾日他睡的時間太久,或許是滿腦子都在消化剛纔李子葉說的那段塵封的往事,他一點兒睡意也沒有。
他很少失眠,今夜卻再度失眠。
隔壁,雲小妖背靠着牆壁,臉色頗爲蒼白,黑暗中的那雙眼眸卻是清亮無比的,閃爍着異樣的寒芒。
無意中聽到雲小邪與李子葉的對話,她的震驚遠遠高於雲小邪,連呼吸彷彿都比平時急促了數倍。
時間,在此刻這對姐弟的心中彷彿過了很慢,很慢。似乎每一個呼吸對他們來說都是一種痛苦的煎熬。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個時辰,或許是一百年的光陰。
窗外永恆的黑暗中漸漸的泛起了白光,天邊第一道光束穿透雲霞,撕裂了整個天地。
又是新的一天。
雲小邪躺着,感受着體內那溫和純正的陰陽乾坤道的靈力在經絡中緩緩的流淌,感受着丹田之上那一粒小小的橙黃色的金丹在緩緩的旋轉着,釋放出淡淡的能量。
感受着腳底涌泉穴那團高度壓縮的濃縮煞氣在一次次的衝擊着外圍包裹的淡淡紫光。
這一躺也不知道過了多少光陰,屋外的星月交替似乎都沒有驚醒他,直到一隻白皙的手掌推開了他的門。
朝霞下,一身紅衣似火的雲小妖走了進來,看到自己的老弟瞪着眼睛躺在牀上,目光迷茫中帶着一絲的難過,她深深的呼吸一下,走上前,道:“老弟,你都三天三夜沒有出門啦,今天是第二輪鬥法,趕緊上凌霄峰吧。”
雲小邪身子一抖,從那種玄妙的感覺中醒來,強壓內心的痛楚,翻身下牀,詫異道:“三天三夜了?不會吧。”
“怎麼不會呀,趕緊走,不然來不及了。”
雲小邪洗漱了一番,隨即跟着姐姐雲小妖走出了房間,院子中周大林、李逍遙等人早已經起來,個個神采飛揚,都在議論着什麼。
見到雲小邪出來,衆人都是含笑打着招呼。
這三天以來,雲小邪寸步沒有離開房間,不少人去找他玩兒,都被雲小妖擋住了,說弟弟正在閉關修煉,還是不要打擾。
馮元吉笑道:“小師弟現在真的是長大了呀,以前閉關打坐三個時辰都覺得像是在慢性自殺,如今一閉關就是三天三夜,了不起呀。”
一身白衣的瀟灑男子樊少御龍接口道:“是呀,三天沒丟,也沒有胡鬧闖禍,真是讓我都感覺有點不習慣呢。”
一向喜歡拿雲小邪開玩笑的李逍遙這一次意外的保持沉默,低着頭躲在高大的周大林的身後,
雲小邪怪眼一翻,咧嘴笑了笑,邪裡邪氣的道:“我說諸位師兄,你們夠清閒的呀,天天就知道拿我取笑……”
他眼角餘光看到躲在周大林身後的李逍遙,見他今日古怪,心中一愣,猛然想起一事兒來,跑過去將李逍遙拽了出來,道:“李師兄,你躲什麼了,對了,上一次鬥法你好像開了個賭局,一賠半壓我輸,我記得我贏的話賠率是一賠三,我又記得我好像自己壓了自己一兩銀子!你賺的盆滿鉢滿,也得讓兄弟我喝點湯呀,趕緊賠錢!”
在場之中大部分都是壓了雲小邪輸,結果銀子都打了水漂兒,李逍遙確實發了筆小財,本來還想賴掉雲小邪的三兩銀子,沒想到雲小邪嗜錢如命,根本就沒忘記這茬兒。
他悻悻的拿出三兩銀子,道:“就三兩銀子你還記得,真是一毛不拔的鐵公雞!”
“三兩銀子也是錢啊,夠我一個月生活費了!”
雲小邪美滋滋的接過銀子,道:“李師兄,今天還賭不賭呀!”
李逍遙立刻道:“當然賭呀,來來來,開局開局,小師弟贏一賠六,小師弟輸,一賠半!”
左龍拿出一錠二十兩銀子,叫道:“壓二十兩,壓小師弟輸!”
樊少御龍與馮元吉也屁顛屁顛的跑了過來,道:“我壓十兩!壓小師弟輸!”
“我壓三十兩!壓他輸!”
雲小邪在一邊撇嘴道:“今天還沒有抽籤呢,連我的對手都不知道是誰,你們就敢下重注,不怕賠本呀,行,我壓三兩,壓我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