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間破爛寺廟內,兩個人正在相對而談。
若塵羽道:“你穿這身打扮,是去抓人了?”
荒州一手擺弄着黑尖爪,漫不經心道:“我是去抓人了,但是我差點被抓。”
若塵羽展開暗含寒冰針的摺扇,弄眉道:“不是聽你說過,有人養你嗎?何必親自動手,隻身犯險,白白地自討無趣?”
荒州提到一人,便口中含怒道:“那老頭兒畏首畏尾,磨磨蹭蹭的,叫他抓幾個人來,十天半個月沒個動靜!等到他慢慢送來,我何時才能進階?”
之後荒州說的一番話,口氣明顯緩和太多,甚至有些難堪的意味,道:“你也知道我在抓人時遇到了一點小麻煩。一不小心被那兩人看清了我的真面目,禍不單行,不巧三仙山上的蠢貨又追我追到了那裡,所以我只好殺了他倆滅口。”
這有什麼好稀奇?若塵羽挑眉道:“殺都殺了,何必跟我說?”
荒州嘴角僵硬道:“因爲我怕逃得倉促,可能會暴露我的身份,所以...我殺死他們時,使用的是你的寒冰針。”
若塵羽稍有驚色,道:“師父,這就是你不厚道了,怎麼拉我來墊背?”
荒州道:“正所謂養徒千日,用徒一時。你反正已經手染鮮血無數了,在乎這些做什麼?”
若塵羽轉身低眉道:“呵!殺人我也要光明正大!這種爛鍋下次別往我頭上亂扣。”
荒州仰面怒視道:“這是你跟師父說話的態度嗎?!小白眼兒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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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道元山 葉離室內
四人側立在葉離牀前,大師兄端着藥正喂葉離服下。昏迷期間,田杏兒也來探望過一兩次,見他沒有醒來,往往復復,又跋山涉水地回去。每次走時還不忘對師兄們交代說葉離醒後,立刻通知她一聲。
“大師兄,小六什麼時候醒啊?西門已經...小六再有個什麼閃失,我們道元山真就成空山了。”思文多愁善感地爲問道。
司空嘆了口長氣道:“哎!三百杖罰啊,也不知道小六怎麼挺過去的?按照歷年挨板子的弟子傷勢來說,小六可能好不了了...”
聞言,其餘三師弟都長吁短嘆,唉聲嘆氣道:“啊...”其實這些他們都瞭然於心,只是不敢接受現實罷了。幾日內連連送走兩名師弟,叫他們心裡如何好受?
驀然,葉離嘴角翕動,難受道:“咳...咳咳,我還沒死呢。不要咒我好不好?”
“小六!你醒了?”
“太好了!”思文心中難過之情憋在心裡太久,此時見葉離醒了過來,淚水終於憋不住地洪水乍泄般奪眶而出。
葉離抿笑道:“兇手都沒抓到,我怎麼可以早他一步昇天?!”見葉離無事,把師兄們幾日來低沉的情緒都給一一送走了。
大師兄道:“思文,別在這裡哭哭啼啼,沒事兒去鳳仙山一趟,告訴田姑娘小六已經醒了,一切平安。”
思文道眼淚一抹,道:“誒!”
葉離着急下牀,一擡起腿發現自己腰部下面全裹着白布條。上面黃陳陳的,一看便知是自己留的膿水和藥粉混合的雜質顏色。看來傷口很重,一時很難痊癒。
司空一手扶住葉離,道:“小六,你先別急。若塵風今日奉命要出山抓捕若塵羽歸案,你只管養好傷,靜候佳音便是。”
葉離震驚道:“什麼!這麼重要的事怎麼現在才和我說?不行,我得起來!”葉離知道自己必須去。道元山的公道必須自己去討回來。而且若塵風心結未解,若塵羽心魔未除,到時候二人又要僵持不下,難解難分。這次一旦再放過若塵羽,尋仇之路真就遙遙無期了。
司空第一次對葉離吼道:“你不許去!你傷口未愈,站起來都成問題,怎麼幫忙?”
葉離恨恨道:“大師兄,這件事沒人比我更清楚!我若不去,五師兄屍骨未寒,何時才能爲他昭雪!?”
司空知道葉離的倔脾氣,見他如此堅持。也只好轉身低沉道:“你若回不來,我便永遠不會原諒你,也不會原諒我自己。”
葉離蹣跚跪地道:“大師兄請放心,事成之後,我一定回來謝罪!”話音一落,司空頭也不會地朝門外大步流星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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慘死之人中,也包括鳳仙山名叫紅紅的女修。故鳳仙君派了冥恩大弟子隨若塵風一齊前去,捉拿若塵羽歸案。
一行人之中,除了若塵風以及親隨小生,慕鬆與廣祿二人,就是冥恩。
四人清晨已相約抵達了山口。
早晨一起來,廣祿便再三在若風耳邊絮叨:“大師兄,你傷好的怎麼樣了?沒事吧?”
若塵風淡淡道:“無事。”
又過一會兒,廣祿又叨叨起來:“你爲何不和師君推遲任務時間啊?你傷口都沒癒合,怎麼打得過他嘛!”
啓程的片刻後,廣祿不放心,又道:“真沒事兒了?”
慕鬆煩道:“你有完沒完?我們保護好大師兄不就完了?”
廣祿委屈低聲道:“哪有這麼容易啊。以若塵羽的修爲可是第二個大師兄,我們自保都成問題...”
若塵風擔憂的不是傷口未愈的問題,傷口頂多影響一些自己的實力。在對其他惡人身上,自己出手如鴻毛之輕,一出現霎時間便能破敵千萬。只是,每次未見到若塵羽之時,千萬次提醒自己不能感情用事。但每次一見面,之前所有的自省都形同虛有,化作煙雲。對若塵羽始終狠不下心,每次交手,手中清虛劍還未碰到他毫分,便已重至千鈞。
不因其他,只因自己欠了他許多,也錯了許多,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創傷...多年來,若塵羽獨自一人心酸舔舐,卻無人懂他。所以,若塵羽如今的十惡不赦,有一半都在自己。
越過石梯,四人一路走到了山門口。
“喂~~~師兄們!等等我呀!”葉離不知何時一瘸一拐地到了石梯上,喊道。
五人回頭一看竟是他,心緒繁多。
冥恩:“他怎麼跟來了?!”
若塵風:“他傷口還未痊癒,怎麼也來了?”
慕鬆:“太好了,葉離也來了!”
廣祿白眼:“這小子估計又來搗亂。若不是大師兄替他捱了一半,還有他蹦躂的時候?”
冥恩和若塵風見到他後,便轉身走去未做等待。慕松本來想等等他的,但是若塵風一走,自己只好跟了上去。葉離腳下一慌,還有十幾階梯時,徑直從上滾了下去。現在不僅是屁股和腰疼了,現在渾身都是傷,渾身都疼得要命。
葉離趴在山門口,嚷道:“哎喲喂~~~你們有點兒良心好不好?我好歹也是負傷緝兇,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值守弟子見此窘態不覺捧腹而笑:“葉離,私自出山是要受罰的,你可想好了?”
葉離道:“管他呢!我屁股已經被他們打爛了,不在乎再爛一點兒!”
值守小生譁然道:“是條漢子!”
五人依然沒有等待之意,步履矯健地朝前走了。無人搭理之下,葉離只好苦不堪言地艱苦爬起來,躡手躡腳地扶腰追了上去。
先是招呼冥恩:“冥恩,你今日見我怎麼十分反常?你原諒我啦?”
冥恩恨恨咬牙道:“你最好不要惹我。不然,我不敢保證你能活着回山。”
葉離一聽此話,識相地又挪到另一邊三人那裡。
“不好意思兩位師兄,讓一下,呵呵。”葉離擠開若塵風左右隨行,憨笑道。
“你!”廣祿正要上前指責葉離無禮行爲,卻被慕鬆一手拉了回來。
葉離道:“木頭人,問你一個問題。你以前有送狗給若塵羽嗎?”
聞言,若塵風腳步稍頓,眼裡閃過一抹失意。
沉吟片刻後,若塵風頷首繼續向前走,道:“有過。誰告訴你的?”
葉離得意道:“嘿嘿!我猜的!”
又道:“那你能給我描述一下那隻小狗的模樣嗎?我想知道。”
若塵風不知葉離問這些陳年往事是何用意,於是緊閉玉脣,漠然無視道:“無聊!”
得不到答案,葉離拖拽着若塵風的寬袖,糾纏道:“不無聊,不無聊。師兄啊!你就告訴我吧!我真的很好奇啊!”
冥恩暗道:“果然無賴到誰那裡都死性不改!”
若塵風似乎已經被葉離鬧騰地不勝其煩,終於鬆口道:“放開!”
葉離立馬鬆手,嘻嘻道:“好好,我放。呵呵。”
若塵風頷首低眉,眉目緊鎖,似是不願回想這些傷情的往事。
沉默半響,才道:“黑色毛,短腿,兩掌大小。”
葉離伸頭試探道:“謝謝告知!我還有一個猜測,這隻小狗最後是不是,死了?”
若塵風未做答覆,只是狐疑地直視着葉離。心想他是不是已經知道了什麼。便不再隱瞞,道:“我回來時,我爹只說是失蹤。”
葉離不依不饒道:“那你弟當時怎麼說!?”
廣祿實在看不下去葉離的胡攪蠻纏,直接把他推開,道:“你問得都是些什麼廢話!?不要打攪大師兄。自己一邊兒玩去!”
葉離腹謗道:“笨蛋!我不問清楚,怎麼解開他們的心結!真耽誤人!”
其實問題已經浮出水面了,再追問下去也沒什麼太大結果,自己所料確實不假。既然得到了若塵風的證實,那接下來要做的事就好辦多了。
葉離走到慕鬆身旁,低聲喃喃道:“你有通訊儀嗎?”
慕鬆道:“有啊。”
葉離道:“我先離開一陣,若你們找到若塵羽記得通知我。謝啦!”
“誒!你...”慕鬆還想問他要幹何事,他就已經說走就走,消失在人潮中了。
廣祿沒好氣道:“看吧,我就知道他一定是爲了出來玩兒。他那種人哪有心思跟我們一起抓人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