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半年過去了,葉離以爲持續裝病就能把那五十個板子囫圇過去,哪知永華山的刑罰司那裡一直保存着葉離違反門規的記錄,只要人沒死,就逃不掉,躲不了。
這不,選了個黃道吉日,趁下午心情好,葉離就喚來小花,兜兜轉轉便來到了永華山。
可恨冤家路窄,一到永華山門前,卓炎非便帶着幾個隨行小生,來葉離面前‘寒暄’了。
卓炎非一臉不爽,道:“喲!葉離來了。上次的板子估計還沒挨夠呢,居然還敢來?!看樣子,你一天很閒吶!?”
見到卓炎非一副損樣,葉離恨不得立馬跳到他面前就是一拳上去,打得他滿地找牙,可是畢竟不是自己的地盤,想想就好。
還是採取隱忍戰術,皮笑肉不笑道:“誒!還真被你說對了,本少爺就是閒人,可是我看你一天揪着我不放,貌似某人比我還閒吧。我就不打擾你日理萬機了。”葉離轉身便走,沒給面前之人一絲眼色。自知多說無益,盡添煩惱。可有的人就偏偏不懂。
“站住!你有令牌嘛?就敢在我門隨意走動。”卓炎非又攔了上來。
葉離冷哼道:“呵,我可沒聽說同門來往還需要令牌的。看來你已經閒到胡言亂語了。”
卓炎非很會抓字眼,道:“哦?同門來往?你這種人也配跟我們永華山的弟子來往嗎?”
葉離道:“連你這種人都配和永華山的人來往,我爲何不能?”本來是想激起葉離的憤怒,讓他主動在永華山地界動手,沒想到卓炎非自己先暴怒起來。
卓炎非準備出手:“你!我...”還未發作,就被旁邊小生給硬拽了回來,還交頭接耳嘀咕了些什麼,卓炎非仍是怒不可遏,怒髮衝冠地死死看向葉離。
眼見卓炎非亂了陣腳,他身旁小生上前,道:“據我所知,你一直纏着我們大師兄不放。難道,你方纔說的同門交往之人不會就是他吧?上次害我們大師兄爲你捱了一百多個板子不夠,現在見他傷好了,又來禍害人是吧?”
葉離冷淡的眸裡突閃過一絲異光:“所以...鳴山寺那時,木頭人不是鬥不過若塵羽,是因爲他爲我擋了板子受了傷,修爲受損,才...是說那日自己怎麼莫名其妙暈倒之後,執刑小生就沒再打我了呢,原來是他在默默替我承受着不該他受的那份痛啊?等會兒我得去問清楚。-”
站定思後,葉離完全無視了前來挑釁的幾人。掀起翩翩白衫,便朝刑法司那座庭院走去。
身後一幫人見他走的方向是刑法司,頓時在原地笑聲震天道:“哈哈哈,瞧他那副慫樣,原來又是去刑罰司討罰的呀!”
葉離背身冷笑道:“先讓你們笑個夠,該還的遲早我會一一奉上!”
到了刑罰司,還未走近,光是看見門前正上方那幾個大字,葉離屁股就已經開始疼了。
門前執刑小生一見葉離,便招呼道:“葉離,你終於來了!”
見此神情,葉離心中一驚,沒看錯吧,他眼中還裝滿了期待?原來葉離自上次拖欠杖罰期限太長,這位執刑小生多次叫人去催,都不知道催了多少次了,現在終於把他請來。
葉離嘴角一抽,冷笑道:“呵呵,是好久不見,但...你也沒必要想我吧!?”
見葉離還是那副放蕩不羈的小模樣,小生無奈搖了搖頭,對着方凳向他做出了一個請的姿勢。
葉離想做出一個真誠的笑臉來,以博同情,但當看見眼前曾經讓自己丟掉半條命的棍子和方凳,頓時就硬憋了回去,假笑道:“哥哥,能不能稍微輕那麼一點呀?你別多想啊,我皮厚,怎麼打我都挺得住,只是怕哥哥你的手遭不住這樣折騰呀,呵呵。”
執刑小生憨笑道:“哦,多謝葉離關心,我不怕疼,打多了就習慣了。”
聞言,葉離欲哭無淚,說了這麼多,又是費口舌,又是費表情的,結果還是對牛談琴...
葉離一鼓作氣,道:“好!來吧!”
“啪!~~~”一棍,兩棍...
接下來五十個板子,葉離疼得彷彿做了五十個鬼臉。上次爲了自己的顏面,可是連口一氣都不喘的人。今時不同往日,現在一看周圍都沒人,便嘰裡呱啦嚎了起來。
“噢!”
“噗嗤!”
“啊~~~”
痛苦的五十個板子終於挨完了...對於葉離來說比這半年的光陰還要漫長數倍。剛挨完板子的葉離下來後,無法直立起身。於是顫顫地把背上的長生棍取了下來,作柺杖之用。
起身後,葉離便步履艱難地朝門口走去,身後執刑小生貌似對葉離的行事作風挺喜歡的,於是不忘招呼道:“葉離,經常來玩啊!”
葉離頓時就矇住了,這人是腦子有問題吧!?
轉身予以一笑,沒有說話。只腹謗道:“我還敢來啊?這裡簡直就是在世閻羅殿吶!巴不得這輩子都不要再見面了好嗎?”
葉離走出刑罰司後,便摸着上次夜闖永華山的大致記憶,朝衆弟子居住大院顫顫巍巍挪去了。
如今, 葉離在三仙山可算得上是風雲人物了。大多數奇聞異聞都被他承包般已是人人皆知。從上半年葉離入門開始,就有傳得沸沸揚揚的‘淫賊事件’,之後更是軼事不斷,風聲不止,人人都只拿此作笑談,傳頌什麼‘勇闖永華山,喜獲三百板’,閒言碎語傳到其他仙君耳中,尤其是永華君耳裡,心中甚是不悅,總以他爲戒,教導衆弟子嚴於律己,遵守門規,莫要壞了祖宗基業,風尚禮儀。
走至山內,弟子漸漸多了起來。每個人見到葉離的表情,可謂是千奇百怪,異彩紛呈。不是像看見稀奇物那般盯着不放,就是見後一笑,低頭不語。
葉離覺得自己不會在道元山呆久了產生幻覺了吧。於是摸了摸自己的臉,也沒有什麼東西粘在上面啊?幹嘛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着我?
葉離想到了一個辦法可以制服這羣看熱鬧的小生。於是,只要是誰一直盯着自己,葉離也盯回去,有時盯得久了,不自覺就朝他們靠近,有的直接貼了上去。
“真是個瘋子...”
“走走走...”
這般見一個盯一個,把他們盯得都不好意思後,大家也都沒興趣看他了,反而是避之不及。
見人羣散去,葉離得逞一笑:“哈哈,這也太弱了吧,讓你們盯我!呵!”
又朝葉離走來兩名小生,越走近葉離感覺越熟悉,“是他們!”葉離不覺倒吸一口涼氣,轉身欲走。
卻被二人左右攔住,那名皮膚黝黑的矮個頭小生道:“葉師兄,你個大騙子!騙得我二人好慘吶,差點就誤會大師兄了。”
葉離苦笑道:“沒有...吧。”本來當初就爲整蠱木頭人,所以舊賬一翻,葉離明顯的底氣不足。
白臉高個小生也是忿忿道:“對呀,葉師兄,你當初說大師兄他有斷袖之癖,可我們所見所聞與之完全不符啊!可你嘛,不正經出了名,你說我們還信得過你嗎?”
葉離哪還說得清?張腿轉身就打算開跑,哪知這時慕鬆出現在了葉離身後,與他撞了個滿懷,徑直擋住了葉離的去路。
慕鬆溫暖依舊,讓衆人如沐春風道:“葉離,你怎麼來了?!你們方纔是在討論什麼?”
白臉小生一看,是二師兄,便氣呼呼地告狀道:“二師兄,葉師兄他騙人!”
慕鬆一臉迷茫望向葉離,希望得到一個解釋。
葉離腦筋一轉打哈哈道:“小事兒,都是小事兒。我之前從樓上摔了下來,腦子出了點問題,呵呵,可能說錯什麼話讓你們誤會了,你們大人有大量,別和我一般見識了,哈!?”
話說到這個地步,再追究往事就顯得他二人不大度了,只好就此作罷。
二人一走,慕鬆就道:“葉離,前來我山何事?”
葉離知道慕鬆好說話,便直言道:“我是來找木頭人談論正事的。”慕鬆聞言一笑,主動爲葉離帶路,葉離心中大喜,終於找到一座靠山了,現在應該沒人敢來找茬了吧。果然一路順風順水就來到了若塵風的居所。
慕鬆輕叩道:“大師兄,有客人來。”
片刻後,若塵風推開房門,便看見葉離躲在慕鬆身後,一個腦門兒突露了出來。若塵風眼底,他還是那副嬉皮笑臉的少年模樣,半年了,葉離除了身高長了幾尺外,稚氣未脫的神韻猶在他舉手投足之間。
見若塵風氣質依然脫塵出世,身材如塑,才貌俱佳,葉離忍不住調侃道:“木頭人,許久未見,你又長俊俏了!”
慕鬆平時也挺嚴肅的,除非真的憋不住,見葉離滿口市井之語張口就來,還是不禁笑出了聲。
若塵風不解風情,略帶怒意道:“荒唐!”
打算眼不見爲淨,關了房門,但葉離倏地上前拿棍子卡住了門縫,賠笑道:“木頭人,我錯了,別生氣啊,我給你賠不是。你都不知道我來這一趟多不容易。我找你真的有事問你,可否出門一敘啊?”
本來葉離性子就不屬於那種正門一派,若塵風也沒真想過與他置氣,於是悠悠放下推門之手,走了出來。
眉目一沉,冷冷道:“隨我來。”便在前帶路了。
葉離對身旁慕鬆眉心一挑,就跟了上去。身後慕鬆笑道:“大師兄上輩子肯定欠了葉離,所以這輩子就要還債咯。呵呵。”低頭笑後,便也做事情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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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跟隨若塵風,到了一處靜謐竹林邊,於一座涼亭坐下。四處風吹葉動,竹葉簌簌顫動聲,一清二楚傳入耳畔,周圍靜的可怕,葉離一想,的確是若塵風這個沉靜冰冷的性格會喜歡的環境。
剛一坐下,火熱的屁股一挨着凳子,葉離簌得呲牙咧嘴跳了起來。
“嗷!”心痛地摸了摸火辣刺痛的屁股,好久才緩過來。如果才遇見葉離,若塵風肯定是要‘請’他走人的,見多了,也就見怪不怪了。
石桌上放置了一壺茶,兩個茶杯,葉離不客氣地就倒了一杯,細細品茗,道:“嗯,好茶!”
若塵風道:“你不是爲了喝茶纔來的吧?”
葉離道:“哪有,專門來拜訪您的!”
若塵風見葉離神情不一,遮遮掩掩,定是懷有心事,於是將其一眼看穿,道:“說罷,找我何事?”
葉離放下茶杯,探頭道:“爲什麼幫我挨板子?”
若塵風道:“不想見死不救。”
當聽到這句話,葉離心思也是透亮的,若塵風這個人一向只論門規,不談私情。又怎會不顧門規,爲自己攬下這些罪過?
可是有一點葉離猜錯了,若塵風不會因任何人受罰而主動擔錯,但,葉離已經在若塵風的心角留下一抹痕跡,就難以眼睜睜看他受罪等死。
葉離道:“胡說!其實...小羽犯下的殺戮都漸漸隨時間消逝了,我也沒再怪他。你也別有負罪感。但我想說的是,今後有什麼事情不要一個人承受,我雖然修爲沒你高,又沒你長得俊,也沒你討師君喜歡,但...還是可以幫你分擔一點的!”
說完伸手拍了拍若塵風挺直的肩膀,在他面前任他如何憤怒過,葉離還是難以改掉這般毛毛躁躁,動手動腳的習慣。以爲他會躲,但若塵風只是眉頭一蹙,偏頭一瞥,葉離見機立馬收手,怕又招來不悅。
當見到葉離這一系列糾結的小動作,無所適從又拼命改正時,若塵風不覺嘴角微微一抿,不仔細看很難看出打孃胎裡出來就不苟言笑的若塵風還會笑?!更難得的事,是對自己笑?!葉離以爲是在做夢,用茶潑了自己一臉,“啊!好涼,是真的。”
若塵風無奈搖頭,淡淡道:“改不了的,就隨他吧。”
葉離道:“真的!?哈哈。你幫了我這麼多,我必須報答你!嗯...下次我請你喝酒怎麼樣?!”
若塵風見葉離好意相邀,也就默默點了點頭。
葉離開心地像個三歲孩子般,笑道:“哈哈,就這麼說定了!不許反悔!”
在此地也耽擱地差不多了,葉離得到若塵風的首肯後,一時忘了屁股上的痛,直接邊往外走,一邊揮手告別道:“木頭人!下次見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