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2、賭注(下)
菩提子此時此刻已經感覺頭大的要命了,底下一直死死跪着非要等到自己下令懲戒他的凌皓傑簡直讓他想要抓狂。按照凌皓傑的說法,他私闖白鶴樓惹得丁嘯一行十分不悅,給逍遙派抹黑,不利於兩派的邦交;可清虛宮方面並沒有傳出任何有關此事的說法,這本已經壓下去的事情,菩提子實在不明白凌皓傑爲何要自己提起,他這葫蘆裡究竟賣的是什麼藥?
凌皓傑此番還是陣仗頗大的,來之前便已經喚了破天樓大師兄風花飛、大師姐葉靈芸以及二師姐程思蕪——儘管程思蕪半路跑出去搬救兵了。凌皓傑這麼做的確是有着私心的,他生怕菩提子不會因此而懲戒他,而只是說他胡鬧,所以才特意請了一切以逍遙派爲重、爲先的風花飛在場。
“師父,凌皓傑此番作爲的確大錯特錯,應受懲罰。”果不其然,風花飛堅持了一切以逍遙派爲先的個性,儘管菩提子一言未發只是蹙眉,他卻提前對凌皓傑做下審判,“不過他既然自己承認,證明還是有着悔改之心,依據逍遙派律法,是需先受杖責一百,後赤身於後山跪坐三日,不得飲水、不得用膳、不得睡着;如今既然他有此心,便將杖責減少爲五十,跪坐一邢不變,師父覺得可好?”
風花飛這一席話聽得葉靈芸都暗吸一口冷氣,別說跪着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了,幹是之前那五十杖責,就足夠要人半條命了,凌皓傑究竟在堅持什麼,要把自己弄到如此地步?
菩提子依舊蹙着眉頭不肯開口,凌皓傑卻難得大義凜然的拱手,對着風花飛與菩提子道,“大師兄說的極是,弟子身爲破天樓二師兄。卻無法做到以身作則,的確該罰,弟子心服口服,望師父執行就是。弟子絕無怨言!”
“不行!”
就在菩提子左右爲難的時候,程思蕪、玉蓁蓁與雲朵三個卻統統進了來,而那句斬釘截鐵的“不行”,正是出自程思蕪與雲朵之口,玉蓁蓁則只是有些焦急的望着空地上跪着的凌皓傑,心中一時間百感交集。他這麼做,究竟是爲什麼?丁嘯不是也沒有決定將此事公佈嗎?
菩提子看到程思蕪把雲朵都搬了來,這下才放下一半的心。衆所周知,風瞿對雲朵的疼愛已經超過了一切,如果雲朵說了什麼對凌皓傑有利的話。那麼風花飛想必也會有所顧忌,畢竟對風花飛而言,風瞿一直是高高在上又高不可攀的,是從小到現在,最最讓他畏懼的存在。
“逍遙派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你這個外人來管!”葉靈芸看到雲朵氣呼呼的進來,心中對凌皓傑的所有擔心登時都化爲對雲朵的敵意。雲朵雖然不會搶她的風花飛,但是雲朵在風瞿面前百般驕縱,葉靈芸早就看不過去了。
“我可不是什麼外人,現在我也在逍遙派修行,你給我滾一邊兒去,”雲朵大大咧咧的直接略過葉靈芸。後來直接站在了凌皓傑身邊,對着菩提子拱手道,“菩提子長老,是我以隱結界帶着凌帥哥跑去白鶴樓的,這件事情也有我一份,如果你非要懲戒他的話。就連我也一起算上吧!”
讓你來幫忙求情,不是來添亂的啊!程思蕪登時一張臉都僵硬了,她連忙碰了碰玉蓁蓁,這才發現,玉蓁蓁不知何時已經離開了她的身邊。同雲朵一般,站在了凌皓傑的另一邊,拱手對着上座的人道,“蓁蓁給師父、大師兄、大師姐請安,其實關於此事,蓁蓁已經同清虛宮丁掌門講好,他不會再提及;況且,蓁蓁的爹孃正是丁掌門的護法弟子,想來也會在丁掌門面前……”
玉蓁蓁將事情分析的頭頭是道的工夫,凌皓傑卻已經被玉蓁蓁那一口一個的“丁掌門”給氣的有些熱血衝腦,自己說什麼做什麼好像都不清楚了,“師父,弟子犯錯了就是犯錯了,弟子不需要什麼丁掌門的人情,弟子願意承擔一切責任!還請師父責罰!”
一席話,吼的玉蓁蓁都有些愣了,她的雙手還拱在一起,眼睛卻不可自控的望向凌皓傑。她不明白,凌皓傑有好好的日子不過,爲什麼非要受這個苦不可,難道剛剛風花飛口中的五十杖責,三天三夜不吃不喝不睡,對凌皓傑來說不算什麼嗎?
可與凌皓傑一起幾十年的程思蕪,此時此刻才終於明白了凌皓傑心中所想。她忽然有些悲哀的揚起嘴角,虧得自己一心想要找人救他,原來這一切都是他自願的,他爲了探知玉蓁蓁的真心,已經將他自己都棄之不顧了。如此深情,便如當日明知回來會受責罰,他依舊毅然決然的決定追隨玉蓁蓁而去一般。而她,是不是也該如上次一樣,繼續站在凌皓傑這方支持他呢?
呆住的不止是玉蓁蓁,還有云朵,雲朵一直以爲凌皓傑是很聰明的,可這個時候,凌皓傑的做法,就讓她十分無法苟同了。也只有任性到極點的雲朵,此時才能掐着腰對凌皓傑怒吼道,“凌皓傑,你腦子搭錯線了是不是!我們可是拼了力的在幫你,你怎麼好心當成驢肝肺呢!”
“我錯了就是錯了!”凌皓傑指給了雲朵這七個字,氣的雲朵立即又跺腳又搖頭的,後一甩手蹬蹬蹬蹬的跑了出去,只留下一句,“我不管你了!”
玉蓁蓁沒有說話,她只是有些悲哀的盯着凌皓傑看。那麼多次了,也唯有這一次,凌皓傑始終一眼都沒有看過她。正有些僵持不下的工夫,程思蕪卻忽的上前,站在了雲朵剛剛的位置,對着菩提子拱手道,“師父,如果二師兄執意如此的話,還請師父下命令吧。”
這一次,所有人的驚奇目光——除了凌皓傑,凌皓傑雖也望着程思蕪,但目光中的驚喜與釋然,是所有人都沒有的——統統落在了程思蕪身上,葉靈芸更是驚的幾乎掉了下巴。菩提子爲難的看了看凌皓傑,又對程思蕪道,“老夫再說最後一次,這件事情就算你們不來承認,不受這個罪,你們也聽蓁蓁說了,丁掌門那方是絕對不會說出去的。即便如此,皓傑,你也要受這個罪嗎?”
“是,弟子無怨無悔。”凌皓傑答得乾乾脆脆,擡起頭看着菩提子的時候,眼神中的堅定使得菩提子唯有舉旗投降。
“好,”菩提子揉了揉太陽穴,覺得自己頭疼的緊,“既然如此,便按照花飛的說法,先杖責五十,之後跪坐後山,不得飲水、不得用膳、不得睡着!即刻執行!”
菩提子說完這些後,又囑咐風花飛“此事由你執行”,後逃也似的離開了破天樓大殿,他是絕對捨不得看到凌皓傑捱打的。風花飛鐵青着一張臉,作爲執行者,他很快將花墨劍出鞘,後指示其自行御至大殿之外,後對凌皓傑道,“自行趴好。”
凌皓傑這才起了身,因爲跪了太久的緣故,起身時候還有些站不穩。程思蕪忙一把扶住了他,凌皓傑搖搖頭,程思蕪立刻撒手,與玉蓁蓁一般,眼見着凌皓傑大義凜然的一躍便上了花墨劍,後聽話的趴於其上。
執掌杖責的弟子此時相對立於凌皓傑的兩旁,面面相覷,誰也沒下去手。凌皓傑是破天樓的二師兄不說,素日裡也與其他弟子關係極好,這回讓他們下手打凌皓傑,他們還真有些猶豫。風花飛見此,立即隱忍着怒氣重重道了句,“若再不下手,就由我親自來,順便賞你們兩個一人二五!”
“二師兄,得罪了!”兩名弟子見風花飛發怒了,也唯有閉着眼睛硬着頭皮這麼做了。
那又粗又硬的木板打在凌皓傑的下身,發出一聲聲的悶響,像尖銳的刺一般,生生的扎入玉蓁蓁的耳中。玉蓁蓁有些驚恐的捂住耳朵,閉上眼睛,她不想看,不想聽,也不敢看,不敢再聽。可這個時候,程思蕪卻生生的將她雙手死死抓住,非要讓她聽着不可。
玉蓁蓁耳中傳入的,不止有木板打在凌皓傑身上的悶響,還有程思蕪的哽咽之聲,“蓁蓁,你看着,你看好了,二師兄這麼做,不爲別的,他全是爲了你,爲了你啊!”
凌皓傑的頭一直低垂着,看不到任何表情,但是他也沒有呼喊一聲,一直到五十杖責結束。儘管下身之處的白色襯褲上已經有了斑斑血跡,他起身之時也沒有絲毫踉蹌,就那麼躍下花墨劍,只不過腳似乎已經站不穩了。
“二師兄,小心!”旁邊兩個弟子滿頭大汗,已經急壞了的樣子。
“無妨,多謝兩位師弟。”凌皓傑搖搖頭,後堅持一步一步走到風花飛面前,經過玉蓁蓁身邊的時候,仍舊沒有看她一眼。
“大師兄,”凌皓傑咬着牙,感覺自己的兩條腿好像已經疼到沒有任何知覺了,“請代爲執行下一個責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