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陸七才離開了馬山鎮,奔出十里後,陸七勒馬回望,心頭悵惘的搖搖頭,昨夜他在王勇那裡,酒喝的並不暢快,夜裡也是一直沒有睡着,以前讓他能夠坦然酣睡的馬山鎮,如今卻是再也找不回了那份愜意。
回望了片刻,陸七毅然回頭,馭馬奔馳的離開了,既然走入了謀國之途,就別想再得了過去的信任和坦誠,他已然是王,心中會有了永遠揮不去的猜忌。
獨騎順利的抵達了臨川縣,與駐紮在途中的大隊會合時,已然是近午,陸七也不急於去了臨川縣城,而是繼續在嵩湖堡駐留,他先靜心的給蘇州寫了一封信,內容一是詢問存糧,二是海路運載大軍的可行性,三是戰略所想。
在嵩湖堡,陸七特意暗訪了一下臨川縣的境況,結果讓他很是吃驚,撫州這幾年的境況都不好,前年是大旱無雨,農田幾乎絕收,去年也是旱,但收成尚可,今年老天爺卻是變了臉,竟然沒完沒了的下雨,造成了山洪爆發,河道決堤,莊稼全被水淹了,收成不及去年兩成。
如今的臨川縣,天災人禍肆虐,最大的人禍就是昭武軍,昭武軍根本不管撫州百姓的生機,只管收刮軍糧,使得撫州餓死的人隨處可見,次之的人禍就是官紳的盤剝,大量的田地被撫州四大家族給吞沒了。
陸七在信州當兵時,也沒有聽說撫州暴雨成災的鬧了水災,是在他走後不久,整個西部才陷入了暴雨之中,但那時的他,還沒心思關心民生,心態還處於兵匪的自私自顧。
瞭解之後,陸七想着該怎麼辦?他不可能做了大慈大悲的佛爺,將蘇州米無償的運來撫州施捨,他也施捨不起,他原本的打算,是傾向於混一下日子,可如今卻是有了進軍閩國的戰略。
在撫州的東南方向,就相鄰着閩國的建州,事實上,昭武軍的主要作用,就是防禦閩國軍和越國的鎮西軍,只是很多年來,三國交界之地很少起戰,越國進攻的方位就是與撫州相鄰的信州。
第二天,陸七在午前抵達了臨城縣城外,他只帶了十二名南鷹衛進了東城門,一入城,滿眼的淒涼景象,大街上到處都是面黃肌瘦,有氣無力的災民。
打聽後,陸七找到了位於北區的縣衙,州衙在東區,陸七想先交接了官印,然後再去州衙拜見上官,而且他還是撫州司馬,在州衙那裡也有他的一席官位。
臨川縣城的規模比了池州的貴池縣城還大了很多,不過撫州的戰亂歷史也是出名的很,撫州毗鄰閩地,而閩人歸於教化的年頭不長,時有造反發生,如今就存在了閩國和事實上割據的清源軍。
陸七到了縣衙外,卻是看見了守衛森嚴的景象,衙門口就立了二十多個披甲官兵,官兵一見了陸七等人走來,竟然警惕的伸手去握了軍刀。
“止步,你們是什麼人?”一名官兵喝問。
“本官陸天風,是新任臨川縣令。”陸七在前朗聲迴應。
官兵們一片愕然,陸七止步拿出公文,道:“來個人看一下。”
喝問的官兵扭頭吩咐了一句,有個官兵走出到了陸七近前,先恭敬的拱禮,才伸手接過公文轉身走回,將公文交給了喝問的官兵,那個官兵應該是個隊正。
隊正官兵接公文看了後,忙向陸七軍禮,恭敬道:“不知大人駕到,請恕罪。”
陸七點頭,道:“無罪,縣令大人在嗎?”
“回大人,前任縣令大人,被匪人刺殺了,已亡故一月,衙門現由縣丞和主簿大人做主。”隊正恭敬回答。
陸七一怔,原來前任臨川縣令已然死了,還是被刺殺的,他平和問道:“那本官應該如何接了官印?”
“大人有吏部公文,就可以接管了臨川縣啦,不過大人最好是先去州衙報備一下。”隊正恭敬回答。
陸七點頭,問道:“撫州司馬有人在任嗎?”
“撫州司馬?是宋大人,在任的。”隊正詫異回答道。
陸七點頭,道:“我的正職是撫州司馬,權知臨川縣令。”
哦!隊正出聲點頭,陸七問道:“你是什麼官職?”
“回大人,屬下是衙兵隊正之一,名鐵鋒,統領五十衙兵,臨川縣的衙兵有二百人,歸屬高縣尉統領,當然更會聽令於大人。”隊正鐵鋒恭敬回答,很有討好的意味。
陸七點頭,道:“好,我先接了縣令官印,再去見刺史大人。”
鐵鋒一怔,他已經提醒過陸七了,但很快恭敬道:“是,大人請入衙。”
陸七點頭邁步,立刻有官兵在鐵鋒的暗令下,先跑進了縣衙報信,陸七卻是一身錦袍的步入了縣衙大堂,在大堂留步等候,片刻後,在大堂的偏門陸續走入了很多的人。
其中三人穿着青色官服,一胖一瘦一魁梧,鐵鋒忙上前將公文交給了瘦官員,瘦官員看過後交給了胖官員,胖官員看了後交給了魁梧官員。
“下官臨川縣丞李祿,恭迎大人。”瘦官員起禮拜見。
“下官臨川主簿王文,拜見大人。”胖官員恭敬拜見。
“下官臨川縣尉高雲新,拜見大人。”魁梧官員起禮朗聲拜見,頗有武將的氣度。
陸七點頭,道:“各位大人請了,吾名陸天風,以後要與各位大人共事,希望能夠合力治理好臨川縣。”
三個縣主官俱是一怔,又聽陸七道:“本官一入臨川縣,卻是見了滿目瘡痍,耳聽餓死了很多人,這可不好,縣倉難道沒有存糧用於賑災嗎?”
三個主官互相看看,對陸七來了就質問的架勢,都覺意外,官場上的事情,怎麼的也得裝裝客氣,這還沒有正式掌任呢,就先問政了。
“回大人,臨川縣倉確實無糧了。”縣丞恭敬回答。
“哦,本官怎麼聽說有糧呀?”陸七質問道。
“大人說的有糧,那是被人矇蔽了,臨川縣倉的糧,都是軍糧。”主簿恭敬回答。
“軍糧?臨川縣還負責軍糧的上交嗎?”陸七質問道。
三個主官一怔,縣丞回答道:“是的,撫州負責給養昭武軍糧。”
“哦,本官卻是聽說,昭武軍糧不歸臨川縣給養,李大人卻說給養昭武軍,請李大人拿來相關的朝廷公文,我要看看。”陸七說道。
三個主官臉色一變,都聽出了陸七是在故意找茬,主簿拱禮道:“大人,供給軍糧是戰事時期延續的慣例,沒有朝廷公文可看。”
陸七點頭,道:“這就是了,好,本官這就去看看倉糧,本官的縣印呢,應該給了吧。”
縣丞遲疑一下,道:“大人可曾去州衙報備?”
“沒有呢,我先接了縣官,再去任了州官,皇帝陛下職任我爲撫州司馬,權知臨川縣令。”陸七從容回答。
三個主官一怔,縣丞道:“大人,依規矩,大人應該先去州衙報備,纔可就任的。”
“規矩,本官是奉了聖旨來任臨川縣令的,難道皇帝的聖旨,還不如了刺史的政令?姚鬆,拿聖旨給他們看。”陸七冷聲道。
“諾!”姚鬆恭應,取出聖旨上前捧給了李縣丞。
三個主官臉色驚變,李縣丞忙彎腰恭敬的接過聖旨,展開細看,耳聽陸七道:“本官是太常丞外放,陛下在知道臨川縣令被殺,以及臨川縣天災之後,非常的憂憤,就讓本官來了。”
三個主官看了聖旨,互相的看看,所謂的聖旨只是一道手諭,並非正式的聖旨,手諭上寫明瞭,讓駙馬都尉陸天風職任撫州司馬,權知臨川縣令,並沒有別的授權和指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