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道隋亡爲此河,至今千里賴通波’此乃晚唐詩人皮日休所作,說的就是隋唐大運河對溝通南北發揮的巨大作用。而此時林平之等人就坐在船中,溯流而上,準備去京城尋大匠師爲他鑄劍。
那日與林震南、王夫人聊過之後,林平之也忽然發現,自己既然已經暴露了功夫,想來日後與人動手是少不了的。雖然泰山派沒人能使用東靈鐵劍,但難保那些老一輩的人沒聽過東靈鐵劍的不凡,如果林平之反覆使用,被人發現他的長劍可以伸縮不定,倒也有些被他人看破的危險。所以林平之打算即日啓程,動身去京城鑄劍。而林震南夫婦見了兒子媳婦具是無恙,兒子的功夫又驚天動地,倒也放心大半,又帶着黃鐘公、黑白子等人回了福州。那梅莊則被黃鐘公贈與林平之,說是林平之日後成婚,可以在此隱居,消暑。林平之暗道黃鐘公會做人,倒也笑納下來。
時間已經堪堪進入六月,林平之的船不日就要到達山陰縣,到了山陰縣林平之便會繼續北上,而張紫然則會走通濟渠經洛陽返回古墓。船艙內外的氣溫極高,讓人打不起精神,林平之等人都是內力有成,寒暑不侵,即便內力修爲最弱的東方飄雪,也帶有稀世美玉,可以避暑防寒。但紅日高掛,還是沒人願意在火辣的陽光下炙烤,當然林平之除外。生來就膚色白皙如玉的林平之,沒少被人戲稱爲娘娘腔,所以他一直想曬個古銅色的皮膚出來,只要有機會,他總會懶洋洋的躺在陽光下暴曬。
林平之躺在船身的尾部,似醒非醒間,聽到有人走來,凝神一聽,林平之便開口問道:“嫣兒,你不在艙中消暑,跑出來作甚?”
小丫頭坐到林平之身旁,先用嫩白的小手捅了捅林平之有些變黑的臉頰,然後說道:“師哥,我不想跟我哥回家,我想跟你去京城。”
林平之依舊沒有睜眼,笑道:“師哥去京城鑄劍,之後就去古墓尋你,咱們前後不會差一個月。”
小丫頭嘆了口氣,有些爲難的小聲說道:“我怕爹爹和孃親笑話我。”
林平之睜眼看了看處於糾結之中的小丫頭,伸手抓過她的小手說道:“這樣啊,那咱們這次就不和師叔他們說了,再等兩年如何?”看着臉色立刻垮掉,彷彿受了莫大委屈,馬上就要啜泣的小丫頭,林平之捏了捏她嬌俏的下巴,繼續道:“逗你呢,師哥可捨不得這麼可愛的嫣兒。所以你得先和你哥回家,好好準備一番,師哥纔好去接你。”
小丫頭眨了眨眼睛,還是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頗爲勉強的說道:“好吧,不過師哥你要快些來。”林平之當然點頭答應。
而隱在艙中陰影處的張紫然則無奈的笑笑,暗道女大不中留,這小丫頭爲了她師哥,居然連家都不想回了。
正好東方飄雪這時走來,看到藏在一旁的張紫然,和艙外的林平之與小丫頭,也是一笑,對張紫然問道:“張大哥,嫣兒答應與你回古墓了麼?”
張紫然點點頭,說道:“勉強答應吧,看來她師哥要比她親哥哥好用太多。”
東方飄雪笑道:“這些女兒家的心思,張大哥可要用心揣測啊,要不然以後可不好追求那蘇姑娘。”張紫然聞言頗有些赧然。
與張紫然兄妹在山陰縣分手後,林平之與東方飄雪以及死皮賴臉跟着林平之的白禁三人十多日便到了京城。林平之三人在福威鏢局京城分局沒歇上半日,就有人回報說打聽到了工部名匠吳林,這吳林一家住在城北的一個小院內,有一兒兩女,每日早出晚歸在工部當班,是京城中在普通不過的一個小官員。
林平之沒有多等,當晚就帶着東方飄雪摸到了吳林家,林平之與東方飄雪具是一襲白衫,悄無聲息的躍入吳林家後院,林平之對屋內的吳林傳音道:“有朋自遠方來,還請吳先生出來相見。”
在屋中正與妻子敘話的吳林聽到彷彿有人在他耳邊說話,而妻子卻毫無所覺,心中一震,連忙推門出來,看到神仙眷侶一般的林平之兩人。這吳林生的矮壯,不高的身材卻頗有氣勢,方面大耳倒也有幾分官樣,可雙手卻佈滿老繭,顯然家傳的工匠手藝並沒有放下。這吳林的祖上吳勁草乃是明教烈火旗掌旗出身,在明教中那是數一數二的大鐵匠,最後就是吳勁草與善於用火的烈火旗掌旗使辛然合作,重鑄了屠龍刀。
林平之雙目一掃,便發現這吳林練有內力,內功雖然並不多渾厚,但也頗爲精純,不比青城派這些新進豪門的心法弱上多少,林平之知道這必然是其祖上傳下的明教心法,當即在心中點頭,暗道找對人了。
吳林看到兩人,當即出聲問道:“不知兩位有何貴幹,爲何入夜潛到我家?”
東方飄雪與林平之對視一眼,林平之點點頭,東方飄雪雙手交叉,做了幾個奇怪的手勢。那吳林看到卻面色一變,揮手止住剛想問話的妻子,深深看了看林平之與東方飄雪,說道:“果然是好朋友,書房請。”說着引着林平之二人進入書房,之後又回頭對妻子道:“你早些休息,我有事與兩位相商。”
這書房中的書大多嶄新,只有一些冶煉與匠作方面的書籍有發舊,而書桌上卻攤着一本《三字經》,以及一些宣紙,上邊寫着歪歪扭扭的小字,顯然最近是吳林的兒子在此讀書。
東方飄雪與林平之落座後,那吳林便開門見山的問道:“沒想到如今居然還有人會光明頂的暗語,便是黑木崖那邊,恐怕也只有一些老骨頭纔會這些,不知兩位找我何事?不過我醜話說在前頭,從我祖上退出江湖算起,已經過了百多年,我老吳雖然知道明教的一些秘辛,但江湖上的打打殺殺卻與我無關。兩位如果有什麼殺官造反的買賣,還是免開尊口,二位費盡心思的尋到我,我也不會讓二位空手而歸,到時候自會有銀兩奉上。”
好在吳林也沒給二人奉茶,要不然林平之必然一口茶水噴出,他笑了笑,頗感興趣的問道:“吳師傅爲何如此說話,難道以前也有人找到過閣下?”這吳林自知失語,卻不再說話。林平之也沒有尋根問底,繼續開口說道:“吳師傅說自己不是江湖人,那才最好,也省得我們還要隱藏身份。在下姓林,吳師傅只管喚在下小林即可,這是拙荊。我們二人來此,是奔着吳師傅祖傳的匠作手藝而來,想麻煩師傅打造一件兵器,並無其他所圖。當然,我二人不會白白勞煩吳師傅,最後會有吳師傅滿意的薪俸送上。”
這吳林聽了,心下也是鬆口氣,他最大的一塊心病便是被人叫破跟腳,強逼着他去做造反的買賣,而如今不過是打點私活,這太正常不過。他們在工部當班,平日也沒什麼油水可撈,如果不接一些私活,如何能在京城生活下去。所以他開口道:“此事倒也不難,二位犯不上大半夜的潛入我家。”他的話中有些不滿,顯然對林平之裝神弄鬼的這一套頗有微辭,讓他以爲林平之是拉他入夥,繼續祖上造反的買賣。
林平之微微一笑,隨手丟出東靈鐵劍。那吳林抱怨一句之後,便也不在說話,反而伸手抓住東靈鐵劍。誰知入手便是一沉,好在他內力頗深,而且常年打鐵也有一身蠻力,手上一用力便穩穩抓住。略一掂量,就知道這柄七寸長的鐵劍居然足足重二十四斤又七兩,而那英俊的林公子居然隨手丟出來,並沒有運使內功的痕跡,其功夫之高,讓吳林心中又是一震,當下仔細觀察起這鐵劍。
吳林反覆看了數遍,又用手敲擊了幾下劍身,聽了聽回聲,之後又找到鐵劍的重心,再次掂量幾下。慢慢的,他的臉色有些精彩,偷眼看了看林平之與東方飄雪,他又重新觀察了一番鐵劍,纔將劍放下。對林平之說道:“怪不得二位要深夜前來,這鐵劍果然扎手,便是在下久居京城,也聽說過泰山派‘東靈鐵劍’的名頭。”
林平之苦笑道:“也許吳師傅不信,但這鐵劍的確不是在下殺人越貨而得。只是這劍太過珍貴,於我又有大用,實在不想就這麼還給泰山派。我也不說些明珠暗投什麼的鬼話來掩飾,我的確是想昧下這鐵劍,而其中的原因,以吳師傅的家學淵源和獨到眼光,恐怕已經猜到一二了吧。”
吳林點點頭說道:“家祖傳下過一些手札,其中就着重提過‘倚天劍’與‘東靈鐵劍’。那東靈道人乃是前朝時期的一名絕頂高手,他當時手持的就是這東靈鐵劍,而他當年靠着一招‘劍氣十八盤’,連續殺了韃子朝廷的兩位國師級高手,讓泰山派的名頭如日中天,當年泰山東靈鐵劍的名頭可是不遜於峨眉的倚天劍。只不過東靈道人故去後,泰山派就沒人能御使這鐵劍了,二百年過去,大家也就都忘了這鐵劍當年的威風。”
“而家祖就曾猜測過,這東靈鐵劍也許是由傳說中的緬鐵打造而成,這緬鐵在貫通真氣,催發劍氣上具有神效,如今一見,果然不錯。林公子說這劍於你有大用,想來林公子也是內力通天的高手。”吳林說罷,目光炯炯的看着林平之。
林平之點點頭,放出先天境界的氣息與威壓,那吳林臉色一變,暗自說道:“怪不得,他竟先天高手。”林平之單手一招,便抓過東靈鐵劍,催動內力,將鐵劍延展至二尺長,手腕一抖,一招‘天網恢恢’劃出,將林平之與吳林二人之間的一塊石板切成十多塊菱形‘地磚’。吳林的瞳孔猛然一縮,倒吸一口冷氣,他現在才真切的感受到林平之的功夫竟如此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