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師兄突然造訪,不知有何要事?”林寒的話語中,帶着濃濃的情緒,其中隱含的意思再明顯不過,若是沒有要事,那便請回吧。
強忍着心中的憤怒,狄修扯出一張笑臉,問道:“確實有要事請林師弟幫忙,不知是否打擾了?”
沉默中,秋離笑了笑,說道:“林大哥、狄師兄,你們聊。”
待得秋離將曲非煙拉走後,林寒一指對面的石凳,道:“狄師兄請坐,師弟我若有能幫得上忙的,請直說。”
狄修面對着林寒坐下,拱手道:“先要謝過師弟以《赤焰真經》第一重功法相贈,師兄感激不盡。”
擺了擺手,林寒道:“都是同門師兄弟,不用客氣,哦,對了,師兄的傷勢怎麼樣了?”
“有勞師弟關心”狄修笑道,“基本已經無礙,已經不影響運功。”
“那就好”林寒點頭道,“以赤火真氣拔除火毒,雖然時間會長一些,卻是最爲保險的,必定不會留下後遺症。”
狄修連連點頭,顯得非常的贊同,眼神閃動間,說道:“我如今已經將《赤焰真經》第一重功法練至小成,那威力當真不凡,真的不知道師弟的赤火真氣又是何種境界,想想就讓人羨慕。”
再一次聽到狄修刻意提及第一重功法,林寒心底咯噔一聲,暗暗瞥了他一眼,想到:看樣子來者不善啊,呵呵,人心不足蛇吞象。
搖了搖頭,林寒感慨道:“不怕師兄笑話,師弟我雖然將冰火真氣練到較爲高深的境界,但是好幾次都幾乎差點死在這兩門功法上。”
狄修心中一驚,疑惑地望着林寒,不明白他是在危言聳聽,還是真的恰有其事。
細細地觀察着林寒的神情,見他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倒不像是作假,狄修將信將疑地問:“此言當真?”
點點頭,逮着這麼個耍人的機會,林寒如何會不去把握?只見他挑出一些能講的,拼盡全力,極盡所能,毫不留情地向裡面灌水。
如此一通話下來,講的人固然是臉色蒼白,聽的人亦是冷汗直冒。這個時候,躲在裡屋中的秋離、非煙兩人,耳根子貼在牆角上,偷聽着兩人時隱時續的談話,聽到這會時,已經是捂着嘴強忍着不笑出聲來。
“離姐姐,林大哥在騙人呢!”曲非煙扒拉在秋離的耳根子下面,輕輕地說道。
秋離亦是忍俊不禁,小聲道:“你林大哥憋了一肚子火,不讓他發泄發泄怎麼成?”
“嗯,嗯,還是離姐姐說得有道理”曲非煙笑罵道,“誰讓他打擾林大哥練功的,活該!”
狄修絲毫不知道有兩個娘們正躲在角落裡編排自己,卻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林寒,膽戰心驚地問道:“真的有那麼危險?”
強忍着笑意,林寒故意嘆息一聲,一副‘我是爲了你好’的樣子,對着狄修說道:“我怎麼會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師兄是不知道,我今天早上就出了意外,然後就直接去找左師伯的。如果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徐錚和依依姐,他們看到我從封禪臺下來的。”
尷尬地笑笑,狄修道:“我怎麼會不相信師弟呢!只是事情太突然、太震驚了。怎麼會這樣呢?怎麼就會有隱患呢?”
“哎,這都是命啊”,林寒垂頭喪氣地說,“如果我老老實實地跟着左師伯修煉《寒冰真經》,哪裡會鬧出這麼些事端來?真的是庸人自擾啊!”
聽到林寒提及《寒冰真經》,狄修心神一震,兩眼發出攝人的目光,一副有所期待的樣子。
林寒心中冷笑不已:打擾了哥練功,害得哥受傷,哥整死你!
“可惜啊,可惜!”林寒很是遺憾地望着狄修,那神情,是極爲羞愧,大有一種此生再無臉面相見的感覺,想必當年站在烏江邊上的楚霸王項羽,都不曾如此糾結過。
“怎麼了?”狄修回過神來,焦急地問道。
“哎,是我害了師兄。”林寒搖頭道。
狄修的一張臉憋得通紅,連連催促道:“師弟有話就直說啊,不要再吞吞吐吐的了。”
再次嘆息一聲,林寒將臉別到一邊,道:“狄師兄學了《赤焰真經》之後,是萬萬學不得《寒冰真經》的,只能在這兇險的道路上一直走下去,可這條道路明明就是通向萬丈懸崖的,哎!”
“那師弟你怎麼能夠同時修煉冰火真氣?”狄修明顯不相信林寒的話。
林寒道:“那是師兄不知道內情,從一開始,師門長輩包括左師伯在內,都是勸我老老實實地修煉《寒冰真經》,說了冰火同修一定會出事的,真是不聽老人言、吃虧在眼前!”
“哦,對了,師兄還不知道吧,今天早上,左師伯知道我現在的情況之後,已經強令我不得再做突破。”林寒補充強調着說。
“這、這、這、這可如何是好!”狄修已是語無倫次,委屈全部寫在臉上,彷彿蒙受了天大的不白之冤。
“哎,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林寒突然擺手道,“不知,師兄此次來,可有什麼急事?”
狄修下意識地點點頭,又急忙搖頭否認,見林寒一臉疑惑地望着自己,苦笑一聲,說道:“師兄這次過來,原本是要問問師弟,看能不能將完整的《赤焰真經》傳給我。”
“這事啊......”林寒遲疑着,暗自腹誹:真不是個省油的燈,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想不到你還是不死心。
搖了搖頭,林寒故作爲難地說:“不是師弟我敝帚自珍,而是這後續的功法存在着極大的隱患,若是傳給了師兄,那纔是真的害了您,所以,這《赤焰真經》我是不會外傳的,除非有一天,我能夠解決全部隱患。”
“可是,李季師弟......”狄修將李季之事搬弄出來,意思就是說:不能厚此薄彼!
擺手阻止狄修再說下去,林寒解釋道:“李季師兄是屬於特例,狄師兄您也知道,那時候恰逢李季師兄被人廢了右臂,只覺得整個人生都暗淡無光,經過再三考慮,被逼無法之下,我纔會傳了他《赤焰真經》,這也是希望他有個盼頭。”
說到這裡,林寒嘆道:“可即便如此,終究也是害了李季師兄,試問,我又怎麼能夠再將狄師兄您再置於危險之境?”
林寒態度如此堅決,擺明了不會再將《赤焰真經》相傳,狄修雖然懊惱,卻也無法強迫,兼且修煉有風險,這從林寒的反應來看,倒不像是假的,對於求取後續心法,已不如之前那麼堅決。
黯然地點點頭,狄修勉強露出一個微笑,說道:“既然如此,那做師兄的,也不能置師弟於不義而不顧。”
林寒點頭道:“還是師兄善解人意,不過,如果真的有一天,師弟我能夠將《赤焰真經》完善,解除了其中的隱患,一定會傳給師兄的。”
意興斑斕地答應一聲,狄修起身道:“謝過師弟的好意,那麼,我便不多打擾了。”
“呃,師兄不再多坐一會麼?”林寒起身挽留道。
狄修搖了搖頭,道:“不必了,告辭!”
林寒連忙相送到院子外面,待得狄修走遠,才慢慢踱着步子往回走。
剛回到院門口,就見秋離、非煙來兩人探頭探腦地從中門探出來,不由無奈地搖搖頭,苦笑道:“都出來吧,客人早就走了。”
曲非煙撅着嘴,惱怒地說:“竟然想要林大哥的修煉功法,依我看,你們嵩山派就沒有一個好人。”
被非煙的話說得鬱悶無比,但終究不能反駁什麼,只能由着她去發泄。
秋離走到林寒身邊,擔憂地說:“你這樣拒絕人家,不會鬧出矛盾麼?”
“呵......”林寒笑道,“我可沒有欺騙狄師兄,冰火真氣存在隱患,你們不是都看見了麼?”
“你啊你,強詞奪理”秋離搖頭道,隨即蹙眉,“不過,這狄修師兄,確實有些過分了,聽着你們的交談,他也不過纔將第一重功法練到小成境界,就這麼緊巴巴的來問後續功法,說得好聽點是求取,說的難聽點,不就是逼問麼?”
別說秋離,便是林寒本人,心中也很是彆扭。或許是因爲被打斷了修煉,林寒心中還是很有怨氣的。這個時候,狄修來求取功法,這不是恰好撞到槍口上來麼?如此豈能討得好去?
其實想想也是,無論林寒如何地爲門派着想,如何地想要維護師兄弟之間的和諧,但是事情半點不由人。
正所謂人心不足蛇吞象,或許某一天,當林寒武功大成,或者突破了武道的最巔峰,那個時候,即便是他人不說,他也是願意將全部武學抄錄下來,以待有緣的。
但是,那個時間,絕對不應該是現在!
誰都不想自己的絕學被別人掌握,在沒有厲害關係的情況下,在沒有極大利益的情況下,怎麼可能將壓箱底的功夫傳出去?
人,之所以爲人,而不是‘聖’,便是因爲每個人都有私慾。
眼神悠遠地望着門外,這一刻,誰也不知道林寒在想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