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缺失

許峻想了想,就當這封情書不是小荷寫的吧:“爸,小荷也說了,這根本不是她寫的,你們不能因爲這個就叫她去住學校啊!”

“那是她的狡辯,要不是我們看到了這封信,你說不定就已經被她悄悄影響了學業!”許恆志指着許峻勃然大怒!

“許峻,不要說了,我去學校住!”白蘇荷看見許峻爲難的樣子,就出聲阻攔他再說什麼。既然許峻爸媽已經下定了決心送走自己,又認定這封情書是自己寫的,那麼再說什麼都沒辦法改變,只能讓他們對自己的印象更差。

更何況,她心底隱約覺得,很累很累。許峻就算跟他的父母吵架,又能說什麼?他們這個年齡,牽扯上感情就是錯。雖然本身會覺得青春很美好,但是身爲家長,誰也不會承認自己的孩子早戀是對的。他今天爲了自己幾次頂撞他的父母,已經超出了他的性格很多。他面對他的父母,最終不會也沒有能力去強硬起來的。

“小荷,我……”許峻面對白蘇荷,更加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他知道小荷喜歡自己,心裡是很高興的,但他的觀念告訴他,這樣也是不對的,他不知道該向着誰說話,他總不能告訴自己的爸媽,我也喜歡小荷,我看到小荷的情書特別高興吧?那樣他們該有多失望啊!再說,此刻承認自己喜歡小荷,對這件事肯定就是火上澆油。

不得不說,白蘇荷其實還是瞭解許峻的,在這件事情上,許峻沒有辦法反抗自己的父母。

但是他又不想讓小荷離開這個家,想了想對許恆志說:“爸,既然你們非要讓小荷去住學校,我也去住學校吧,我比小荷還大一歲,也可以照顧自己了。”

“許峻,你到底有沒有良心啊,我們是你的父母,你怎麼爲了白蘇荷總是不聽我們的話?”李月簡直對自己的兒子恨鐵不成鋼,他這就是被白蘇荷迷惑了!她一把奪過許峻手裡的信紙,幾下撕成了碎片扔進垃圾桶,氣狠狠地威脅道:“許峻,你要是再這樣不聽話,我就把白蘇荷徹底趕出這個城市你信不信?”

許峻看着李月的這個樣子,啞口無言,他們爲什麼非要這麼對小荷!可恨自己卻沒有什麼辦法!

他失望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母,大步走進了自己的臥室,“嘭”地一聲狠狠甩上了門,來表達自己的不滿!

許峻真像個孩子!白蘇荷看着這爭吵的一家人,對許峻的行爲也只能報以苦笑。

她看着虎視眈眈盯着自己的許峻爸媽,語氣清冷:“叔叔阿姨,我想問一下,我爸爸媽媽去世之後,我還有沒有其他的親人,比如我的爺爺奶奶?”

空氣出現了一瞬的凝滯,許恆志和李月似乎被白蘇荷這個問題怔住了,但隨即李月就像是被人踩了尾巴的貓一樣跳了起來:“你哪裡還有什麼親人?都已經死光了!你什麼意思,嫌我們對你不好?”

白蘇荷沒想到李月的反應會這麼大,不由得覺得很奇怪,又問了一句:“一個都沒有了?”

“說了沒有就是沒有了,這麼多年我們供你吃穿上學,到現在你還來問你的親人,真是讓人寒心!這麼多年,他們要是活着,怎麼問都沒有問過你一句?”李月已經恢復了冷靜,振振有詞。

一個都沒有了嗎?還是從來就沒有想起過自己?白蘇荷聽李月這麼說,心裡有一種淡淡的哀傷,如果是那樣的話,自己就是被拋棄的小孩,和林樂沒什麼不同。

她點點頭:“我知道了,只是問一問而已。那你們當初爲什麼會收養我呢?我覺得,叔叔阿姨並不是很喜歡我。”

她終於把這句話問出了口,這是前世今生她最大的疑惑。

李月卻沒有立刻回答,而是有些慌張地看向了許恆志。

許恆志看到李月這副樣子,不由心裡暗罵,真是個草包,問一句就把她嚇成這樣了!他沒有去看李月,很鎮定地說:“其實當時我們家條件並不好,收養你也很困難,我們並不願意,但是你爸媽遇到車禍,臨終前把你硬是託付給了我們,我們礙於和你爸爸的交情,沒有辦法,只好接收你。事情就是這樣的。至於你的親人,當時我們沒見過,後來,也沒有見過,想來是沒有了,不然你爸媽怎麼會把你託付給我們,你覺得呢?”

白蘇荷看到李月的表情不是不覺得很怪異的,但是許恆志的說法也沒有什麼不對勁。她記得最初到許峻家的時候,許峻家還住在農村,家裡只有幾間土屋,後來到快上初中的時候,纔在市裡買了房子,搬進了城裡。據說是因爲許峻爸媽做生意狠賺了一筆,才從此生活變好的。

而自己的家呢,她有些恍惚,努力回想着。她很多東西都不記得了,但是仍然記得一間很漂亮的大屋子,爸爸媽媽還有她,他們溫柔地叫她,蘇蘇,蘇蘇。是的,那是自己的小名。就連許峻都不知道的小名。從爸爸媽媽離開以後,再也沒有人這麼溫柔地叫過她蘇蘇。他們都叫她小荷。

原來對於許峻爸媽來說,她只是一個拖累,一個不得不接手的負擔。

對於他們的責罵和羞辱,她覺得重生一世,可以不去想,淡然視之。所以一直表現的很堅強,但是這一刻,聽到他們說這些話,想到那溫柔的“蘇蘇”,她忍不住潸然淚下。前世她渾渾噩噩一輩子,最大的傷心也許就是沒有能和許峻在一起,這輩子,她卻忽然感覺到自己生命裡那些永不可再得的缺失!

她向許恆志和李月深深鞠了一躬:“叔叔阿姨,謝謝你們,雖然你們不喜歡我,但你們卻實實在在把我養這麼大,我很感激。我會永遠記得你們的恩情的,以後會回報你們的。”

李月有些意外地看着流眼淚的白蘇荷,有些感慨,還有些蔑視,果然還是那個愛哭膽小的白蘇荷。她不無嘲諷地說:“好了,我們不求你別的回報,以後離我們許峻遠點就算是回報我們了!”

白蘇荷面對這個要求,真的無法回答。

她沉默地轉身,回自己的房間收拾東西,眼淚卻忽然間崩潰,再怎麼想要堅強也止不住。

她真的不知道,這輩子要如何才能不留那些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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