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嗎?”白蘇荷一片茫然的神色。
電腦後面的人更加咬牙切齒:“一個八歲的孩子,除了爸媽全死,你覺得能有什麼刺激比這更大?”
可是白蘇荷的神色更無辜:“我不記得了啊!”
“我……”遇到這麼不配合的病人,姚醫生覺得自己的飯碗都得砸她手裡。
不過白蘇荷的智商還是有救的,她明白了這個醫生的意思:“您是說我的失憶有可能是我父母去世造成的?”
“有這個可能,但也並不絕對。對於兒童來說,父母去世確實可能造成他們心理上的缺失,但是像你這樣一夕之間記憶全無的,概率真的不大。”
雖然心裡是這樣猜測的,可畢竟只是猜測,他也不能就這樣下了論斷。
“你來找我的目的就是找回你八歲以前的記憶對吧?如果找不回,你覺得對你會產生多大的困擾?”
“是的,我就是想把自己忘記的東西找回來。如果找不回記憶,這可能就是我一輩子的一個心結,我不知道我爸媽怎麼死的,不知道我是哪裡來的,會稀裡糊塗一輩子。這就是對我最大的困擾。”
白蘇荷說完之後,咬着嘴脣忍着自己滿心的沮喪。這位醫生的意思,是在說找回的希望不大,讓她不要抱什麼希望嗎?
但是她也不想爲難人家,畢竟像她這樣什麼情況都說不清楚,一個知道內情的人也沒有,這也是讓人家醫生很難辦的,她有這個自知之明。
鬍子拉碴看不出年紀的男人,卻是定定地看着她。似乎是在思索着什麼。然後他才下了什麼決心似地語音鏗鏘說話了:“我要對你進行催眠。”
“催眠?”白蘇荷有些反應不過來,這兩個字對於她來說,只在傳說中存在,她對此根本一無所知。
“你這樣的情況,什麼線索都提供不了,只能用這種辦法。我只有通過這樣的手段,才能探知你腦海深處的感知。看看能不能將你潛意識裡隱藏的記憶找出來。如果你只是受過一些刺激。那說明這些記憶還在,還能找得出來,或者可以說。那也是你對自己的一種自我催眠。如果是其他原因,那也會讓我對你的情況有些眉目,因爲我可以通過心裡暗示知道你潛意識裡自己平時都不會清楚的情況。”
簡單地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想法,他的口氣卻忽然轉變了。帶上了一種嚴肅:“而催眠,也是有前提的。首先。你必須對我信任,如果你對我抱有懷疑,或者是抗拒,那麼我對你的催眠是不可能成功的。其次,你也要有心理準備,催眠也是有風險的。很可能不僅沒有找回你缺失的記憶,反而會給你的心理留下後遺症。這個機率很小,但也並非不可能。所以,要不要接受我的催眠療法,你自己決定。”
狹小的空間裡頓時陷入了一片沉默,那種忐忑不安的緊張感瞬間又回到了白蘇荷的身上。上輩子她毫無主見,這輩子想要做一個勇敢地人,就得處處自己做主了。
誰來告訴她,她要不要接受?
“您可不可以給我一點時間,讓我好好想一想?”白蘇荷覺得自己的心都“嘭嘭嘭”地劇烈跳動了起來,這樣的選擇,她需要冷靜,可現在她發現自己竟然該死地怎麼也冷靜不下來!
電腦後面的男人很顯然對這樣的情況見怪不怪,他起身倒了一杯水,放在白蘇荷面前,帶着些安慰地對着白蘇荷笑了笑:“當然可以,要不,你今天可以先回去,考慮好了再來找我。”
“這樣行嗎?”白蘇荷一口氣喝完了那杯水,才覺得心跳慢了一點。
“行的,就像你平時生病了去醫院,做個小手術也要考慮好風險一樣,這其實也是你心理上的一種手術,而且並不是非做不可,你需要時間來衡量利弊,這很正常。而且,一旦開始治療,並不是說一次就行了,可能需要好多次才能找到原因。”
林樂和葛羽都不在,她連個能商量的人都沒有,至於許峻,還是不要想了。
白蘇荷的腦子裡又莫名地浮現出林樂昨天被帶走時的背影,她越發覺得自己現在,是做不了這個決定的。林樂還被關在裡面,她沒有辦法一心一意地接受這個治療的。明天就能去看林樂了,她不願意錯過這個探視的機會。
林樂當初果然沒有說錯,來看心理醫生,是需要做好準備的,就這樣一個人貿然前來,面對一個從沒見過的人,是她想得太簡單了。
白蘇荷低下頭默默思索,這才發現自己今天就來這裡的確是衝動了。她很想勇敢地說接受,但是她是自己一個人來的,萬一真的被催眠,會不會發生什麼不好的事情?想想上輩子聽到的社會上的種種關於單身女生失聯的新聞,她頓時覺得自己剛剛喝的那杯水都是錯的!
“那我還是先回去吧,等我把事情處理好,再來找您。”想清楚了自己的處境,白蘇荷就沒那麼多糾結了。林樂的事情,現在就是最重要的事情,而且,她怎麼看,怎麼覺得眼前這人面目猥瑣!
她的回答似乎是在這人的意料之中,他只是微笑頷首,絲毫沒有氣惱或者不耐煩,這讓白蘇荷對他的專業素質有了一點信心。
白蘇荷起身跟他告別,他把她送到門口,她已經走下了一級臺階,才聽到他忽然響起來的聲音:“其實,我要是想對你不利,剛剛那杯水,就可以把你撂倒了,你真的是想多了。”
白蘇荷愕然地回過頭,正對上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彷彿在說,你剛剛想什麼,我全部都知道。
被人看破心事的窘迫中夾雜着一點小羞愧,讓白蘇荷的臉上瞬間佈滿了紅雲。她這算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嗎?
“你……你是怎麼知道的?”
“我是個心理醫生啊。”他笑眯眯地說,滿臉凌亂的胡碴都散發着一種專業的光芒。“但是小姑娘呢,確實應該對別人有一點防備之心。再見吧,我等着你來找我。”
“你就這麼確定我會回來找你?”白蘇荷覺得他的表情太過於篤定,她心裡有點不服啊。
他點點頭,銳利的目光直指人的內心:“你一定會的。”
葛羽下了班,就早早地直奔着家裡去了。她特別想知道白蘇荷去看心理醫生的結果是什麼。
但是當她聽完白蘇荷的敘述之後。整個人都不好了,急切的心情全都變成了憤怒!
“我x,小白啊小白。你真是個豬,你有沒有長腦子啊?你竟然敢單獨跟他呆那麼長時間,還差點讓人家把你催眠,你還敢喝人家的水。你長這麼大沒有被賣掉,真的是奇蹟!你是怎麼想的。還說不用我跟着,自己一個人去,你今天要是回不來了,我上哪撈人去啊?”
葛羽氣勢洶洶地指着白蘇荷恨鐵不成鋼地破口大罵。原本就不淑女的形象,此刻徹底淪爲罵街的大媽。
白蘇荷縮在沙發上,被罵得不敢擡頭。也不敢還嘴,只能悄悄嘀咕:“我最後不也意識到危險了嗎?”
“等你知道危險你就已經完蛋了!你是不是覺得你長這樣特安全啊?你是不是覺得你運氣好的爆棚社會上的壞事情永遠輪不到你啊。我告訴你,我以前鄰居的一個小女孩,就是拿了人家一根棒棒糖,就被拐走了……balabalabal”
葛羽口沫橫飛,苦口婆心地對白蘇荷進行了小學生式的恐嚇加事例安全教育,白蘇荷很快就招架不住,舉起雙手投降了:“葛羽,美人兒,我錯了,你放過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哼,你口頭上說有什麼用啊,以後你再去那裡,我非得跟着不可!”
“一定一定,你就是不去我也非得拖着你去,饒了我吧美女!”
葛羽氣哼哼地斜了一眼可憐巴巴的白蘇荷,滿肚子的虛驚和怒氣纔算發泄掉了一點點,卻又是把怨氣轉移到林樂身上去了:“林樂也真是的,你這麼小白不知道人心險惡就算了,他整天干的那些勾當,他也不清楚嗎?找的這是什麼人啊,還催眠,我聽說催眠的都是騙人的,你還是別去了,我們重新找心理醫生好了。”
白蘇荷剛剛對葛羽的怕怕立刻就不見了,堅持的很:“不行,葛羽,我得去!”
話一說出來,她才猛然想起那個醫生篤定的目光,不由地挫敗地嘆了口氣,這人把她看得真準。但是葛羽這邊她也非得給出一個解釋不可,她坐了起來,拉住了葛羽的手:“我不是對別人沒有防備之心,我是因爲相信林樂。葛羽,心理醫生那麼多,比姚醫生那裡規模大的心理診所也很多,但是林樂最終幫我找了他,說明姚醫生還是有他的過人之處的,我想試試。”
葛羽還想反對,但是白蘇荷眼睛裡的堅韌執着,她覺得很熟悉。每次白蘇荷要做點什麼九頭牛都拉不回的事情的時候,就會這樣靜靜地看着她,沒有激動的情緒,卻讓你能夠明明白白感覺到她的堅持和決心。
葛羽發現自己一定是看錯了白蘇荷,這哪裡是軟弱的小白啊,這其實就是個一根筋的傻蛋!
她一巴掌拍在了白蘇荷的手背上:“愛去不去,我還懶得管你呢,我餓了,咱倆誰去做法啊?”
“我去,當然是我去,呵呵!”白蘇荷笑得一臉諂媚,葛羽這樣就說明她是默默地同意了,只是這個傲嬌的大小姐,總是這樣兇巴巴的態度。
一夜的輾轉反側之後,終於到了可以去見林樂的時候了,白蘇荷滿心激動,葛羽想了想,還是決定也跟着白蘇荷一起去。
“葛羽,人家白蘇荷是去看林樂的,人家關係不一般,你去湊什麼熱鬧啊?”
豹子哥看着自己面前站着的兩個女孩子,對於葛羽的要求明顯地不感冒。
他棱角分明的臉還是那麼嚴肅,有些古板的板寸頭,讓白蘇荷看一眼就心裡發憷,就是不知道葛羽哪裡來的那麼大膽子人家說一句她駁一句。
這不,葛大美女又梗着脖子跟豹子哥對上了:“我怎麼就是湊熱鬧啊,你現在是敏感人物不能去,小白一個人去我不放心!我就是要去!”
哼哼,時間久了,她也算是看出來了,眼前這人就是個欺軟怕硬的紙老虎,她以前那麼怕他,真是丟死人了!
豹子哥氣結地瞪了葛羽一眼,看她嘟着紅潤飽滿的雙脣,一雙大眼睛即使是在生氣也還是風情無限,絲毫不畏懼地看着他,和旁邊規規矩矩的白蘇荷形成強烈的對比,好像就吃定了他不會把她怎麼樣一般。
他歷經風雨滄桑已經堅硬無比的心,忽然就軟了下來,是不是因爲她從來沒看見過他冷血無情的一面,所以纔會這麼天真的對他有着下意識的親近和信任,纔會這樣不做僞地肆無忌憚?
“好吧,想去也可以,但是人家讓不讓你進,我就決定不了了,我送你們到那邊,在外面等你們,有什麼事情及時打我電話。”
他妥協完了才覺得,自己真的是對這個小丫頭片子太過容忍了,也不知道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白蘇荷雖然很樂意葛羽也跟着去,但是她在豹子哥面前的底氣,到底是沒有葛羽這麼足啊,事情一說定,就拉着葛羽趕緊開溜。
兩個人走出了寶樂宮大門,站在門前的盆景旁邊等着豹子哥開車過來。
這時候忽然有一個驚喜的聲音傳了過來:“小荷姐姐,是你嗎?”
姐姐,她什麼時候有個妹妹了?
白蘇荷疑惑地轉眼看去,一個長髮披肩的清純女孩兒正站在她背後,看着她一臉驚喜莫名。
白蘇荷覺得有些眼熟,怔了一下才想起來這是誰:“是你啊。”
這就是她這段時間請假的罪魁禍首,那天騎自行車把她撞進醫院的那個肇事者。
她那天已經跟這姑娘說過了,不要叫她姐姐,看來這姑娘是把她的話當成耳邊風了。對了,那天她還要了自己的電話號碼,說是要還錢來着,結果到現在一個電話都沒打過。雖然說她原本也沒打算追究她,但是她那天那樣的表現,和她這些天的不聞不問,實在是讓人心裡不舒服。(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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