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白蘇荷露出笑容,送花上來的傭人也跟着笑了。
果然是個能讓大小姐開心的差事,也不枉她和那幾個人擠破頭搶着要來送。
白蘇荷把熱烈綻放的花朵湊近鼻端,深深一嗅,那久違的芬芳幽幽浮動。
這世界上,大概沒有哪個女人能抗拒得了玫瑰花的魅力吧,林樂果然是變了呢,會送人玫瑰花了啊。
只是這捧玫瑰,註定代表不了愛情的。
想到這一點,她的笑容漸漸淡了下去。
她對自己答應跟林樂約會的動機心知肚明,可是林樂,他到底怎麼想的呢?
她把花束重新交給了傭人:“拿去弄點水養養吧,這麼美的花別讓它枯得太早。”
傭人也不知道白蘇荷的笑容爲什麼會忽然黯淡下來,只能很有眼色地接過了這一大捧的玫瑰花,考慮着要怎麼保持這花盛開的時間長一點。
傭人抱着花束匆匆地往外走,打開門就差點一頭撞在了正要推門的白悠悠身上。
白悠悠一張俏臉帶着隱忍的怒色,迎面看見這一大捧的玫瑰花,更是心火上升,再也無法遏制地衝着門內譏諷出聲:“白蘇荷,這麼大一束花,有沒有把你嗆死啊?”
梳妝檯前的白蘇荷回過頭,什麼都不用問,就知道白悠悠是爲什麼而來。
大家住在一起就是這點不好,略有個風吹草動,白悠悠就能立刻給她找出碴來。
她不清楚林樂是怎麼被白悠悠看上的,也不想清楚,但是她很清楚白悠悠現在對她的敵意中有一半都是因爲林樂。
白蘇荷現在不得不承認,命運又在她和白悠悠直接。拉高了仇恨值。
只是白悠悠這話,這世界上有能被玫瑰花嗆死的女人嗎?除非有花粉過敏症……
白蘇荷的腦海裡驀然閃過她來白家第一天的時候,她房間裡的那盆花香濃烈得過分的雙色茉莉……難道說,白悠悠原本真的是打算用花香來嗆死她?
開什麼玩笑!
或許從前的她不能接觸花香,可是現在麼……
她收起了臉上的柔和,看着白悠悠:“你爲什麼要這麼說?”
白悠悠的臉上有一絲慌亂一閃而過,她一下子掩住了自己的嘴巴。說話也支支吾吾起來:“我。我隨口說的……”
白蘇荷挑了挑眉,似笑非笑地說出自己的猜想:“白悠悠,讓我來猜一猜。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和二叔在我回白家之前,一定是好好地調查過我吧?”
“胡說,誰調查你了!”白悠悠心裡一慌。下意識地就否認,“我們幹嘛要調查你……”
白蘇荷卻根本不在意她承不承認。繼續說了下去:“然後你們調查得出的結果是我聞不得花香,似乎患有花粉過敏症之類的疾病,然後在我回白家的第一天,我的房間裡就出現了那盆花香濃到一般人聞了都想吐的雙色茉莉……白悠悠。我沒有一聞到那樣的花香就窒息暈倒繼而死掉,你們是不是挺失望的?”
說到最後一句,白蘇荷幾乎是聲色俱厲。寒冰一般的眼神直直逼視着白悠悠:“你們這是真的打算,直接用那樣的香味來嗆死我嗎?還是說。你們一直以來,就想要我死?”
白蘇荷生氣了!白悠悠接觸到白蘇荷幽深如寒潭一般的黑眸的時候,心裡掠過這個讓她忽然覺得害怕的念頭。
可是,她爲什麼要怕她,她纔是白家十幾年的大小姐,她爲什麼要怕她?
白悠悠性格里的執拗再一次發揮了出來,她強迫自己瞪視着白蘇荷,圓鼓鼓的大眼睛強做兇狠:“白蘇荷你這是污衊,你這是胡說八道!”
“不承認是吧?”白蘇荷嘴角勾了勾,走向門口:“那好,我們也什麼都不用說了,我們去爺爺面前說,讓爺爺來說一說,你們到底有沒有想要我死!”
白蘇荷大步從白悠悠身邊走過,頭都沒有回一下,背影決絕。
白悠悠心裡那些見不得人的心思一下子被白蘇荷戳破,本來就驚慌不已,現在再一看白蘇荷居然要把這事情捅到爺爺那裡去,那就想也不用想,也知道自己會是個什麼下場了!
白悠悠終於再也撐不住了,一把撲過去抓住了白蘇荷的胳膊:“姐……姐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不,我沒有,我是無意的,我不知道的,我什麼都不知道,我是無意的!”
事關自己還能不能在白家呆下去,白悠悠終於豁出去地叫了白蘇荷第一聲“姐姐”。
白蘇荷被白悠悠緊緊地拽住,只能停下了腳步。
而聽到白悠悠的這聲“姐姐”,白蘇荷神情非常複雜。
面前的人,還只是十七八歲的小女生而已,有着青春裡最肆意的美麗和驕縱。此時那雙原本應該單純的眸子裡,卻充滿了驚惶不安的神色,再也沒有了以往的不可一世,看起來真的像是她的一個楚楚可憐的小妹妹。
問題是,這樣現在看起來楚楚可憐的小妹妹,卻把她當敵人,折騰起她來也是絕不手軟。
“白悠悠,看來你現在叫我這聲姐姐,也是因爲你自己心裡清楚,這件事,不比以往。這不是吵一架,弄壞我一樣東西一樣簡單的事情,這是關係到我的性命和安全的事情,你覺得,我憑什麼要原諒你?”
白蘇荷這輩子的本意,就是不打算做聖母的。
幸好她沒有真的花粉過敏症,如果是許峻那樣的程度,那天聞到雙色茉莉的味道,真的很可能會窒息昏厥,生命有危險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白悠悠面對白蘇荷的質問,卻是一下子垮了臉,整個人都充滿了說不出的沮喪。
她幾乎都要哭出來了:“白蘇荷……不,姐,你相信我。我真的沒有想要害死你……我承認,我是知道了你不能近距離接觸花香,我放的那盆花真的只是想要看你出醜而已,我沒想要害死你,真的!”
白悠悠平時對白蘇荷做出的那些事情和挑釁,都是實打實的不冤枉,可是就這件事來說。她真的覺得自己要冤枉死了!
她是討厭白蘇荷。討厭她來到這個家跟她搶這個搶那個,但是真要動手要了白蘇荷的命,她真的是想都沒有想過啊!可現在關鍵問題是。這事情要是被白蘇荷鬧到爺爺那裡去,白蘇荷說得這麼嚴重,誰會相信她是清白的啊!
而一旦她被扣上謀害堂姐的帽子,她相信。整個白家,甚至整個臨海。都不會再有她的容身之地!爸爸媽媽也一定會被趕出白家的!
白悠悠越想越怕,她萬萬沒有想到,自己原本只是一個惡作劇的想法,怎麼到了白蘇荷的眼裡。就會這麼嚴重,更讓她氣到要死的是,白蘇荷居然就因爲自己一句泄憤的話。聯想出這麼多的事情!白蘇荷這是要成精了嗎?
而自己和爸爸曾經調查過白蘇荷的事情,只要有心查。那也是根本瞞不住的!
在得知白蘇荷的存在一直到現在,白悠悠終於第一次面對着白蘇荷心虛氣短,發自內心地橫不起來了。
她拽着白蘇荷苦苦哀求:“姐,你就原諒我一次,我以後真的不敢再算計你了!我真的沒有想要害你的心思!”
這是白悠悠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這麼示弱啊,白蘇荷有些感嘆。
雖然她並不打算輕輕放過這件事,但是實際上她也並沒有真的想要去告訴老爺子。
白老爺子的身體狀況最近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如果真的把這件事捅到他面前去,白老爺子雖然能爲她做主,但生一場大氣總是免不了的。
再說,白老爺子的處理手段,無非就是要把白悠悠一家三口趕出白家之類的,可是那樣的話,白家的產業一定會發生一番動盪,到最後勞心勞力的還是白老爺子和她。
最最重要的一點,其實她看得出來,白悠悠做的這件事,如果非說是想要了她的命,那的確是不大可能的。
白悠悠的性格驕縱任性,但要說到害人性命,白蘇荷覺得那還不至於。只是這熊孩子做事情總會有些不知輕重,如果不說得嚴重點給她留下深刻的教訓,她怎麼會知錯,又怎麼會改?
白蘇荷想了想,拂開了白悠悠的手,轉身站定:“白悠悠,你覺得你都威脅到我的生命了,我爲什麼還要原諒你?就憑你這麼哭哭啼啼跟我說幾句好話?”
“那,那你想要我怎麼樣?”白悠悠呆住了,心裡亂紛紛,白蘇荷她到底想怎麼樣啊,不會真的想趁機讓她滾出白家吧?
白蘇荷雙手抱於胸前,說出的話一下子就讓白悠悠想起了自己的班主任老師:“你想要別人知道你是真的知錯了,悔改了,總得拿出點誠意來吧,這樣好了,我也不把你怎麼樣,你寫份檢討給我吧,把這件事情原原本本寫一遍,再寫上你的心得和體會,最後再寫點保證,以後不會再找我的麻煩,簽好自己的名字,如有違反,這份檢討就會被我立刻送去爺爺的面前,怎麼樣,我的要求夠簡單吧?”
夠簡單吧?白悠悠睜大眼睛試圖從白蘇荷臉上找出點開玩笑的表情來,可是她找來找去就找出了一個意思:你看我多寬宏大量,我這是爲你好!
白悠悠一口老血憋在心裡硬是沒吐出來,白蘇荷這是想當她班主任的節奏嗎?還是要製造一個她的把柄牢牢捏在手心裡?
白蘇荷卻是看着白悠悠精彩的臉色,無比愜意自得。
就是這樣纔對嘛。她上輩子當了那麼久老師,白悠悠這樣的熊孩子真的沒少見,打打不得,罵罵不得,只能讓他們寫檢討,挫敗一下他們強烈的自尊心,雖然對那些熊孩子來說,不痛不癢,不起什麼作用,但是對白悠悠這樣的,那是一定會起作用的。
只要白悠悠一天害怕這件事被老爺子知道,這份檢討書就會發揮巨大的約束威力一天。這可真是個一勞永逸的好辦法啊!
白蘇荷轉身進去拿了紙筆出來,笑眯眯的塞到白悠悠手裡,很是體貼:“快寫吧,要是待會兒傭人來了看到了多不好,寫完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
白悠悠忍住自己要吐血的衝動,恨恨地抓過紙筆衝進了自己的房間,死死地關上了門。
白蘇荷這個混賬!她在學校里老師都沒有要她寫過檢討書,現在卻要被她逼着寫這見鬼的東西!
內心的羞恥和憤懣讓白悠悠幾乎想要撕碎自己面前的紙,可是想想自己要是被老爺子趕出白家的下場,她始終都沒有那個勇氣,心裡咒罵了白蘇荷好半天,還是不得不拿起了紙筆。
十幾分鍾後,白蘇荷坐在自己房間的沙發上,看着白悠悠送過來的檢討書。
“不行,這描述不太清楚,你放那盆花是有意的,那可不是無意的,你寫寫清楚……”
又過了十幾分鍾,白蘇荷翻着新鮮出爐的檢討書,嘖嘖出聲地搖頭:“這思想認識太不深刻,你好好想想你錯哪了,我是你姐姐,你要心存愛戴,哎,別走,好好再寫寫……”
“保證呢,保證什麼都沒寫好,重寫!”
“這簽名太模糊,重寫!”
白蘇荷端着杯花茶,笑眯眯地看着氣極敗壞的白悠悠如同熱鍋上的小螞蟻一樣煩躁地在兩個房間之間來回穿梭,心情好極了。
終於在第五次重寫之後,白悠悠一把將那份自己覺得受夠了的檢討書拍在了白蘇荷面前:“白蘇荷你夠了啊!”
白蘇荷放下杯子,忍住笑意拿起這次終於像點模樣的檢討書,看向白悠悠,眼神質疑:“喲,這就不耐煩了,看來你寫的這些還是太假啊,你的誠意呢……”
白悠悠立刻就蔫了:“我沒有那個意思,沒有,你看,你慢慢看!”
白蘇荷看了看時間,也不打算再捉弄她了,點了點頭把這份檢討書折了起來:“那好吧,我就勉爲其難地收着這份檢討書吧,你以後自己心裡有點數哦!”
白悠悠眼睜睜地看着白蘇荷端起那杯花茶呷了一口,臉上氣得一陣通紅,但是她卻很快皺緊了眉頭——不對,有哪裡不太對啊!
“白蘇荷,你對花粉根本就不過敏是不是?”白悠悠驀然大喊出聲,終於知道自己蠢在哪裡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