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出白蘇荷所料,從當天開始,學校裡就開始充滿了關於她和衛鵬,甚至還有許峻的流言蜚語,她一躍成爲學校八卦界最熱門的“風雲人物”。同班的,外班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在人前人後津津樂道這些事,並且在傳播過程中按照自己的想法和意願進行添油加醋的補充。
養女,趕出來,小白花,性情大變,有手段……這些詞彙她已經聽得很熟悉了。
可她還是昂頭挺胸地走在學校裡,面對各種各樣的目光面不改色地穿行在宿舍,教學樓,餐廳之間的路上,就像別人說的和她半點關係都沒有,就像那天找來老師後委屈地說怎麼在在學校裡待下去的人不是她。
那確實不是她,那是屬於前世的白蘇荷。只有前世的白蘇荷纔會被人言所累,纔會那麼在乎別人的想法,傻乎乎的按照別人的意願去生活,被自己和別人所謂的標準綁架。
如今的她看着這些年少稚氣的面孔,不再如從前似地覺得受到莫大的傷害,只是一笑而過。
我心恆定,誰人能奈我何。白蘇荷在心裡文縐縐地拽了一句。
第二天下午課外活動,她從操場邊上路過,正走路走得專心致志,橫空卻飛出來一隻籃球,差點砸在她的腦袋上。
她“啊”地一聲低呼,捂着頭後退了一步,然後發現那隻籃球重重砸在了她腳邊的地上,與她擦身而過,帶着戲弄的意味滴溜溜地滾遠了。
追着籃球過來的一羣男生看到籃球沒砸到人,又看看她狼狽驚慌的樣子,那一點點害怕傷到人的恐懼立刻就沒了蹤影,對着她轟然大笑起來。
她放下捂着腦袋的手,橫眉掃了一眼這些笑聲中帶着些許嘲諷惡意的男生,無奈地嘆口氣,撣撣衣服走人。
那些男生髮現這女生沒有被他們笑的羞愧無措,連淚花都沒有一個,都覺得挺掃興,除了個別的還在笑,其他的人已經略顯無趣地四下散開去找那隻籃球準備繼續打。
就知道會這樣,她要是驚惶不已,痛哭流涕,他們就會更高興了,就要這樣淡定,才能讓他們無趣。上輩子這種事她可沒少遇見,那時候的自己,真是不爭氣吶。
那隻籃球剛纔一溜兒地滾到操場邊上的低矮灌木叢裡去了,幾個男生正準備跳過去拿,就看見一個矯健的人影從裡面身手敏捷地跳了出來,手裡正抓着那隻籃球。
一個帶着薄怒的聲音在身後不遠處響起:“這籃球,是你們誰扔的?”
白蘇荷聽着聲音挺熟悉,就回過頭去看。灌木叢前,林樂陰着臉一手舉着籃球,一手叉着腰,穩穩當當站在那裡,語氣不善地問着那幾個男生。
那幾個男生互相看了看,都沒做聲。這人他們認識,雖然在學校名聲不好但是卻沒人敢招惹。
林樂等了一下沒聽到回答,忽然擡手用力把籃球對着操場邊上那幾個還在笑嘻嘻的男生狠狠砸了過去。
突如其來的這一下讓那幾個男生臉上的笑容都來不及斂去就慌忙躲開。
籃球砸在地上又重重地發出一聲響,幾個男生都看着籃球飛來的方向表情呆滯。打個籃球怎麼把這個煞神招惹出來了?
林樂大步向那幾個還有點反應遲鈍的男生走過去,一聲暴喝:“他媽的誰扔的,給老子站出來!”
多麼漂亮的少年,眼神卻陰鷙如同惡魔,那幾個男生有種不好的預感,看着林樂洶洶而來,都忍不住往後退了一步。
林樂一把拎起站在最前面的那個男生的衣領,捏緊了拳頭準備往他臉上招呼時,卻有個溫柔的聲音不知死活地來阻止:“林樂,住手!”
林樂不用看也知道是白蘇荷。
本來這籃球只是滾到他腳邊而已,碰都沒碰到他,但是他聽見他們的轟然大笑,掃見了白蘇荷的身影,一剎那腦子裡閃過的全是這兩天傳的沸沸揚揚的關於白蘇荷的流言。他就那樣腦子一熱跳了出來,都沒來得及想清楚是因爲什麼要跳出來。
白蘇荷聲音不大,卻成功的讓林樂的手停在了半空中。
“這籃球不是我扔的……”那個被揪住衣領的男生這纔回過神來,趕緊出聲爲自己洗清嫌疑。
白蘇荷已經走了回來,再次勸說林樂:“放開吧,他們也不是有意的,打籃球的時候這種意外很常見,又沒有打到人,就算了吧。”
林樂不情不願地鬆開了手,不過還是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以示警告。
“走吧走吧,別這麼暴躁。”白蘇荷看見他放下拳頭,趕緊趁熱打鐵催促他離開。
林樂憤憤地轉身跟着白蘇荷走了,還不忘回頭拋下一個威脅的眼神。
那幾個男生這才感覺緊繃的身體鬆懈下來,有人就低聲地嘀咕道:“多管閒事,又沒有砸到他,這麼兇做什麼啊!”
“閉嘴吧你,想讓他再回來揍人啊?”立刻有人出聲阻止,心有餘悸地看向已經走遠的林樂和白蘇荷。
這場小風波很快過去,幾個人回到籃球場上繼續打籃球,只有那走遠的兩個人還在爲這件事爭執不休。
“白蘇荷,你爲什麼管我的事情啊,多管閒事!”林樂非常不滿地對白蘇荷的行爲表示抗議。
白蘇荷翻翻白眼:“你以爲我想管啊,不過是覺得你要是真的和他們打起來,太不值得了。再說了,你又是爲什麼跳出來打人啊,那籃球滾過去根本就碰不到你吧?”
林樂停下腳步,很認真地看着白蘇荷,問了一個問題:“白蘇荷,我們是不是朋友?”
這跟是不是朋友有關係嗎?難道他是覺得朋友就不該攔着他嗎?雖然白蘇荷非常不解,雖然她想起來許峻嚴禁她和林樂再有來往,但還是肯定地點頭:“是。”
“那作爲你的朋友,我在別人戲弄你的時候挺身而出爲你兩肋插刀有什麼錯?”林樂終於把自己的大道理擺了出來。
“我……你這真是神邏輯!”白蘇荷爲林樂的這種帶有社會風氣的所謂朋友義氣感到非常頭痛。不過這個邏輯好像也成立……真是感人啊!啊呸,感人什麼啊,誰要他爲自己兩肋插刀啊?!
“算了,廢話少說,你應該感謝我,我可不是許峻那個廢物,不管你遇到什麼事他都是最後一個出來的!”林樂把白蘇荷繞進自己的邏輯之後感到得意非凡,還不忘記踩許峻幾腳。
白蘇荷最聽不得人說許峻不好,偏偏林樂一提起許峻就這個態度,這必須得改正:“林樂,你不許再這樣說許峻,他總不能一天二十四小時跟着我吧?”
“得了得了,你就知道維護你的小白臉哥哥,不說他了,說說你,你怎麼敢出來攔着我的?不怕我揍你啊?”林樂做出一副兇巴巴的表情嚇唬白蘇荷。
“哎呦,我好怕怕呀!”白蘇荷立刻配合地裝出害怕的樣子,但很快就仰起腦袋瞪着林樂,教訓他:“你還好意思說,你有沒有想一下,你那一拳頭落下去,然後會怎麼樣?打得過他們,你會被處分,得賠他們醫藥費;打不過他們,你得進醫院自己給自己掏醫藥費,而且還是得受處分,你說說,划算不?他們人多,你以爲你是巨無霸啊,動手前都不帶動腦子的?”
“你別轉移話題,我問的是你怕不怕我揍你?”林樂很是不接受這個教育。
怕不怕?其實白蘇荷沒想過這個問題。第一次跟林樂槓上,她被巨大的勇氣與怒氣支配着,又完全沒有聽說過林樂的兇名,不存在怕不怕的問題,後來遇見的林樂,雖然還是那樣任性妄爲,但是都算得上無害。只有這一次,她仔細回想,還是怕的。
她第一次見到這樣暴怒中要動手的林樂,她在阻攔他的時候,確實有過那麼一點點害怕,害怕那拳頭會不會落到自己臉上來。她又不是花見花開,人見人愛,不可能回回都那麼幸運。但她要怎麼說呢,說林樂我害怕你?剛剛自己才承認了和他是朋友呢,她不好意思說啊。真糾結,她苦惱的皺着眉頭。
林樂沒等到白蘇荷的回答,看看她的表情卻也猜到了答案。他慨嘆道:“白蘇荷,知道怕就對了,這樣纔是小白花嘛。你得知道,這個世界上壞人很多,不可能人人都讓着你,下次遇見這種事情,千萬不要管,記住沒?”
說完這話,他又嘿嘿一笑,看着白蘇荷直樂:“小白花,以前我是學校的風雲人物,現在風頭都被你搶走了,真是‘天下風雲出我輩,一入江湖歲月催啊’,我都過氣了!那個跟你表白的男生可真倒黴!”
被人看破心思挺尷尬的,白蘇荷本來準備乖乖回答“記住了”,這還沒答應呢,聽見這話真是氣不打一處來:“明明倒黴的是我好不好?莫名其妙冒出來這樣爲難我,我根本就不喜歡他好不好,難道要我答應嗎?我要是不表個態,現在接受處分,需要做檢討的人就成了我!”
“可是人家喜歡你啊!”林樂還是笑眯眯的。
“這是什麼道理?別人喜歡我我就必須要喜歡別人?”
“這就對了,白蘇荷。我不喜歡看到你小白花的樣子,人必須自己堅強,才能讓別人不敢輕易欺負。不要爲別人而活,要爲自己而活,不喜歡就不必理會,以後就要這樣。”林樂忽然說得很鄭重,然後又保證:“放心,以後我罩着你呢。”
白蘇荷愕然,不是她在教育林樂嗎?怎麼反而被教育了?
不過,這還是第一次有人跟她說,白蘇荷,你要爲自己而活。ps:今天這個時候才更,真是老臉都丟光了啊,大家原諒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