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若是有人看到這番奇景,必定會驚駭莫名。呂陽閉目合神,身子凌空虛坐在石臺之上,兩手虛按,細看的話,兩個掌心正好遙遙相對下邊尋附上巨大的太極圖陰陽二魚的眼上,那兩個巨眼此刻也不再象先前那被一團灰氣籠着,不知何時,黃白二色大盛,周圍還有點點流芒,輝映空間。除此以外,呂陽的頭頂噴出一道紅氣,一個小小石印在上邊載沉載浮,一道淡淡的若有若無的紅光照在呂陽的臉上,他神情痛苦又無助。
此刻的呂陽心中又是一番景象,險峻高山拔地而起,大河被高山又分爲百川,奔流到海,又分化成細小河流,滋潤平原。彷彿有一隻看不見的手,將山陵撫爲平原,又將荒野變爲綠洲。
天地爲爐,造化爲工,陰陽爲炭,萬物爲銅。這就是造化之力麼?看着這一切,呂陽先前的驚歎讚美俱都隱去,只餘心中若那月照天心一般,竟是前所未有的平靜。
他並不知道自己的身軀在何處,似乎早已與這天地萬物融爲一體,只剩一縷神識,飄飄蕩蕩,目睹天地初生,混沌初破。在那聲音之後,不知又過了多少年。雲捲雲舒,有時是晴空,有時是暴雨,有時颳起颶風,有時又掛霓虹。
那片片山林,有的長成參天大樹,又在一夕之間被雷電劈爲灰燼,有的長年累月,經風雨而歷霜寒。依舊屹立着。小草的生命並不漫長,卻很堅韌,野花嬌嫩美麗,卻很可能在一夜之後便枯萎。當它們的上空響起笑聲,這寂寥的天地,也終於有了一絲熱鬧。
呂陽慢慢睜開了眼睛,這一切無盡演化,俱都停在他的眼底,似停卻末停,呵呵一笑。呂陽輕聲道:“我知道你是誰了?”
隨着這一語,呂陽眼中那無盡世界忽然瘋狂移動起來,化成團團虛影,隨即崩塌化成一團塵埃。最後微塵不驚,呂陽再次閉上了眼睛,先前那團生機勃勃的情景已經沒有了蹤,可是那個人卻依舊背轉着,一如先前。
“很好,果然大出我的意料。”那聲淡淡傳來,帶着幾分慵懶和隨性。“我知道你是誰了!”呂陽再次肯定重複。
“哦?真的?那你說說看,我是誰?”呂陽微微一笑:“我就是你,你就是我!”這語一出,那個筆直的背影忽然抖動了一下。良久沒有出聲。
忽然轉過身來,淡淡光線下,赫然正是呂陽的模樣!二個一模一樣的呂陽面對面站着,彼此打量,良久之後,呂陽道:“今後要如何?”
那個人微笑道:“前路變化你已盡知,要如何全憑你一心,我是虛你是實,實來虛去,大道至理。”說完搖身化成一道白光。自呂陽當頭一沒而入。
識海中忽然涌來大量的信息,即便是悟道的呂陽,這一刻也覺得頭痛欲裂,連忙盤膝坐倒,運氣調息。良久才慢慢睜開眼來。放聲哈哈大笑。
左手霍然張開,手中一道紅氣衝出。自體內衝出一枚四四方方的石印,呂陽長身站起,長聲道:“我即已悟道,那便是該回去的時候了!”
輕輕嘆息一聲,呂陽看了手中那方小印,沒有半分遲疑,手中印向空中一拋,口中念念有辭:“大道之下,萬物微塵,敕!”
那方小印迎風疾轉,瞬間如山如嶽,夾帶着無數電光雷火,向着下方那個太極圖中間狠狠的壓了下來!那太極圖不甘示弱,陰陽魚眼中金銀二光忽然吞吐光華,死死的托住那落下在如山巨印。
“生生造化不二行,萬法歸一同乾坤!我已悟大道,便以大道拚天道!”額頭上滲出點點細密的汗珠,駢指點在眉間,隨着指尖的撤離,一點細微的紅光如星火般彈出,那巨印得了那一點紅光,神威大漲,轟隆雷聲中,狠狠了砸了下去!
那如山巨印猛然砸下,卻沒有發出想當然的轟隆大響,巨印砸在那個太極圖上,隨即消失不見,呂陽長身而立,冷然而觀,身影筆直,就好象亙古以來就末曾動過。
咯嚓一聲,虛空中隱隱傳來一聲輕響,好象什麼東西碎掉了。鴻蒙之中有物玄於虛空。名曰:道。來不知其來。去不知其去。爲衆生之本。萬世之源。但如今呂陽卻明確的感到。自已勝了!大道拚天道,天道如何能敵?
果然那太極圖一陣劇烈顫抖,黃白二光大盛,一陣刺目強光過後,大極圖相生相息,流轉不息的陰陽魚一陣快速的旋動,陰陽二魚中間兩分,現出一個黑沉沉的大洞來。
望着那個大洞,眼神放出欣喜之光,終於可以回去了麼?“來不知其來,去不知其去,我來了!”片刻沉吟後,呂陽大踏步走了進去,身形隱在黑暗之中,隨即不見。
在呂陽進去之後,那太極圖忽然合攏起來,隨即一聲脆響,四分五裂,就連周圍那無盡的空間也開始逐一崩塌,這一切,卻不是呂陽知道的了。
混沌之中,一片狼籍,到處都是崩壞的星空碎片,處處黑洞噴出地水火風,盤古鬚髮卉張,巨眼環睜,單膝跪地,怒視前方,一旁的陸壓更是悽慘,一身白衣已然被血染成血紅,奇怪的是神情卻極淡然,二人神情雖然不一,但是目標卻只有一個。
對面一個青衣白髮老道,面目清癯,正是天道之主鴻鈞。原來盤古與陸壓現身,合二人之力猛攻拚鴻鈞,力阻鴻鈞不讓他修被七彩玉碟。盤古與陸壓都是真靈之身,全身法力不及全盛時期的三成,縱然二人合力,卻也不是成爲天道之主鴻鈞的對手。
幸虧鴻鈞被七彩玉碟牽扯了太多精力,否則就憑二人合力也堅持不了多長時間。三人爭鬥不休,這片混亂的混沌便是三人大戰的結果。
便是如此,時間一長,二人還是被鴻鈞一招天道之力壓來,二人頓覺身重萬鈞,無奈只得雙手虛託,只得其力無比巨大,盤古還要好一點,雙臂肌肉墳起,大喝一聲,奮力舉起。
陸壓可就不行了,他本來就虛弱,在玄黃塔一戰中,受傷極重,這天道之力壓力,登時一口鮮血噴出盡遠。臉上盡是委頓之色。
盤古一看大驚叫道:“三弟,卻要小心!”陸壓雙手虛託,臉露苦笑:“大哥,我是不成啦,只是不知那小子什麼時候能夠出來,只盼他不要辜負我們的期望就行!”一邊說,一邊使盡全力虛頂,口中鮮血不要錢的猛噴不停。
盤古急怒攻心,大吼一聲,雙手猛然張開,將陸壓受到的巨力分過自已這邊一半有餘,這樣一來,便是盤古也是吃不消,本來還能勉力支撐,這下子壓力劇增,盤古虎吼一聲,推金山倒玉柱一般,單膝跪倒,受無盡重力所激,身上血脈紛紛崩裂,鮮血四處飛濺,看着煞是驚心動魄。
鴻鈞凝練七彩玉碟已然到最後關頭,那最後一道縫隙已然只有髮絲一般,再有片刻便能確保功成,不由得大喜過望,青癯的臉上一片不正常潮紅之色,只覺得此刻修道千百萬年來從來沒有象現在這樣志得意滿,躊躇滿志,望了眼不遠處靜靜佇立的大道臺,上邊因果幡與混沌珠靜靜散出紫灰光茫,不由得放聲大笑起來!
憐憫的看了一眼苦苦支撐的盤古與陸壓二人,眼神中亮起一絲戲謔之光,就好象貓捉到老鼠一般,呵呵一笑道:“大哥,三弟,枉你二人神威一世,爲宗做祖,怎麼不知你等身上的是天道之力?是不是越來越沉了?”
盤古冷哼一聲,身上汗滴隨着鮮血如河般淌了下來。陸壓微弱的聲音道:“鴻鈞,天道之上還有大道,你現在還不是天道,說白了不過是天道一個傀儡罷了,得意之時需防失意,登高而跌重,只在早晚而已!”
鴻鈞驀然暴怒,暴怒道:“你給我住嘴!你們二人一向不將我放在眼中,今日還有何說!天道?我纔不稀罕!我要是大道,成爲大道之主,成爲這無盡宇宙之主,纔是我一生所願所求!今天我就要讓你們好好的瞪着眼看好,我是如何的成爲大道之主!哈哈哈”
隨着一陣歇斯底里的狂笑,陸壓與盤古二人交換了個眼色,盤古吐出一口血沫:“呸,這人瘋了!一個瘋子也想當大道之主?做夢!”
鴻鈞哈哈大笑:“我知道你們這是妒忌我,這天底下,只有我們三人有這大道機緣,你們二人姿質都強我百倍,可是又如何?最後登上這大道巔峰的只有我,只有我!”
他狀似瘋癲,手上卻半分不慢,法訣連動,七彩玉碟接連震動,每一次震動,那絲縫隙便縮小一分,到最後已然細不可見,可就是苦了盤古與陸壓,每一次的震動,他二人身上巨力使加了一倍,陸壓眼中已然現出了絕望之色,明白這代表着天道已然接近完美,如果再這樣下去,鴻鈞登上大道還真不是奢望。
想到這裡,陸壓毅然轉頭向盤古道:“大哥,小弟先去一步!”盤古此刻被巨力所壓,已然說不出話來,見陸壓這樣說,自然明白陸壓想要幹什麼!情急之下,大吼道:“三弟,不可!”待要再說什麼,忽然眼前發花,口中鮮血直噴。
陸壓心意已絕,怎可改變,對着盤古悽然一笑,低下頭去,口中喃喃念起一種莫名咒語,正是先前在六層中所用的秘法,要捨命與鴻鈞一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