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3:步步緊逼 若說年前最引人矚目的事情,大家不約而同的一定會想起洛王對顧家下小定的事情來。
小定非是下聘,也就是走個過場罷了。
偏偏洛王一出手便是如同雷霆般懾人,且不說那街頭至巷尾的箱籠,只是單那一件小定禮,就讓人花了眼。
白玉錯金嵌寶石的百子千孫玉碗。
玉碗倒不稀奇,這些皇室勳貴哪家沒幾隻的。但是也沒見誰家小定,會拿出一隻雕着百子千孫的碗。
這樣的圖案實在是太令人遐想,衆人細說紛紜,但是有志一同大多認定,這是洛王在許諾,將來雲染一定會生下洛王府的世子。
不然,世上寶物那麼多,怎麼偏選了這一件?
不管外面怎麼說,但是雲染看着那隻光華流轉的玉碗時,整個人都是懵的。
以至於年節後大家小聚的時候,白素漪幾個偏拿出這件事情笑她,倒是讓她難得紅了一回臉。
韓慧初做了娘體會自然是更不一樣,對着雲染就說道:“你別不放在心上,這女人嫁人之後丈夫若是靠不住,就只能靠兒子。有這個承諾那是福氣,你可要放在心上纔是。”
雲染能說什麼?
她本身就是出自於國公府的嫡出姑娘,自然比任何人都知道嫡出跟庶出的分別,也更知道孩子的分量。
若是她能有一個一母同胞的哥哥或者弟弟,那趙氏跟顧書萱也不敢這樣一手遮天,欺上瞞下的害了她的性命。
不管如何,大家還是恭喜她的多。
別人這麼看重這件事情,倒是讓她見到司空穆晟的時候,越發的覺得不好意思了。
#自打小定之後,媳婦總躲着我走怎麼辦,在線等,挺急的#
女人心如海底針,司空穆晟這回是真的體會了一把。
原想着小定之後,雲染待他會更親近幾分,結果呢?
今年的上元燈節雲染沒有出去,倒是顧繁跟穆逸好好的玩了一遭,一人給她提了一盞燈回來。
過了上元節,最熱鬧的事情莫過於司空焱跟穆沁嵐的婚事了。
婚事定在三月,眼瞅着過了上元節,那日子就跟飛一樣,婚期一下子就近了。
雲染自打上元節後,就一直盯着顧書萱的行動,但是不知道是她自己想通了,還是穆沁嵐有防備,總之是沒聽到她跟司空焱之間有什麼糾葛。
倒是隨着因爲焦家搭上了司空穆晟,做起了販馬的生意,誠國公倒是有幾次主動來找顧鈞和。
但是顯然是兩人沒怎麼談攏,幾次不歡而散。
有一回顧鈞和氣急了,對着雲染沒忍住抱怨了幾句,“不想着忠君爲國,不想着腳踏實地,只想着歪門邪道走捷徑。不要說我拉不下臉爲着他求王爺,就算是拉下臉,我也不能做這樣的事情。邊關販馬豈是小事,若是被人暗中動了手腳,那些馬可是將士們要騎着殺敵的……”
雲染爲着這事兒,幾日都不得開心。
只記得以前的時候,誠國公縱然是汲汲營營,但是也還是拎得清是非曲直,怎麼現如今……
不管如何,那也曾經是她的爹。
她也想爲他說幾句話,但是最終她還是沒說什麼。
販馬利大,但是若是馬匹真的出了什麼事情,到時候出現危機,就是司空穆晟帶着他的兵爲此填命。
戰場之上,馬有多重要,她就是深閨女子也知道一二。
最終,她也只是保持了沉默。
顧鈞和沒察覺到女兒的異常,翰林院的事情越來越多,那龐一統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最近總是手腳不斷,讓顧鈞和在翰林院多受排擠不說,兩人幾次三番起了衝突。
狀告到御前,倒是她爹吃了幾次訓斥。
顧鈞和失了聖心,類似於這樣的消息日日不絕於耳,爲了避免是非,雲染已經是儘量的不出門。
新年之後,顧家是非波折不斷,雲染耐得住性子,但是顧鈞和卻是個暴脾氣,又有書生的義氣,跟龐一統鬥得死去活來。
偏就在這個時候,皇后非插一腳,爲洛王指側妃。
一爲龐姝儀,一爲喬錦璋。
許是怕洛王反對,皇后竟是直接下了懿旨到洛王府。
一石激起千層浪。
雲染得了消息的時候,分外的平靜。
顧鈞和氣得在家直轉圈,沒半日的功夫,嘴角上都起了火泡,瞧這火大的。
天家行事,作爲臣子只能從命,可是架不住心裡罵娘,簡直是缺大德了。
雲染心疼不已,親自去了廚房熬了敗火湯,看着她爹喝下去,嘴裡不停地勸道:“您至於嗎?把自己身體氣壞了,最後心疼的還不是我跟繁哥兒。王爺身份貴重,側妃不過是早晚的事情,現在塵埃落定也是好事。爲了別人把自己氣成這樣,您以前是怎麼教我的,自己倒是忘了個乾淨。”
被女兒灌了一肚子的湯,又被她念叨了一整天,顧鈞和眼眶微紅,“早知道嫁入高門非好事兒,若不是……總之你別怕,若是哪個敢欺負你,你只管打回去,爹爹給你撐腰。”
雲染就笑了,看着她爹就說道:“您擔心什麼,我又不是木頭人,別人打我一巴掌,我就站着生生受了不成?”
“您心太軟,我怕你到時候下不了手,不行,我得爲你買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帶去,打起架來也不會輸。”
雲染目瞠口呆,合着在她爹眼裡,她嫁人就是爲了打羣架去的!
顧鈞和是個急性子,說做就做,風風火火的找牙婆買粗壯婆子做陪嫁的事情,等傳到司空穆晟的耳朵裡的時候,一時握着筆的手一顫,墨汁抵在了軍報上。
看着那烏黑的一點,旁邊董傳章連忙拿了紙吸墨汁,但是心裡卻是笑翻了天。
這個顧大人,還真是不拘一格,思維異於常人啊。
司空穆晟將筆擱在黃楊木的筆架上,擦擦手,才起頭來看着強憋着笑的董傳章,眸光微利,淡淡的說道:“接下來肅郡王府的事情,先生就全權負責,該動手了。”
什麼叫做樂極生悲?
董傳章覺得自己可以現身說法了。
王爺太小氣,他就是在心裡看了個笑話而已,這就遭報應了。
哎。
這年頭幕僚不好當,笑話不好看啊。
等到處理完軍務,司空穆晟就往對門去了。
恰好顧鈞和不在家,據說是正在各家牙行相看粗使婆子,越壯的越好。
雲染只得出來待客,開了春,天氣漸漸暖和起來,一身柳黃的襖裙,烏黑的長髮,身量彷彿又高了些,身子窈窕的站在那裡,就像是春日裡的一幅畫。
“給王爺問安。”雲染隔着幾步停下來,蹲身行禮。
“你我之間無須多禮。”司空穆晟看着她說道。
“禮不可廢,王爺請。”雲染淺淺一笑,眸光如清潭,引着司空穆晟進了小花廳坐下。
吩咐人送了茶上來,這才坐在下首,“不知道王爺大駕光臨所爲何事,爹爹不在家,不如當他回來我再請爹爹上門。”
這是婉轉的攆他走?
司空穆晟看着雲染,他素來是直來直往的性子,道:“我是來找你的。”
雲染頗有些意外,立時就緊張起來,儘量放緩自己的思緒,“是嗎?那王爺找小女有什麼吩咐?”
“雲染,你一定要跟我這麼生疏嗎?”司空穆晟盯着她問道。
雲染:……
到底是莽直的武夫,這樣的話你直接問到她臉上,她能怎麼回答?
“王爺真愛開玩笑……”
“我想聽實話。”司空穆晟腦子裡就想起那回醉酒之後,雲染那毫無顧忌的話來。
雲染就默了,實話?
實話能說嗎?
“王爺何必咄咄逼人,雲染幼承庭訓,自然不會讓王爺爲難,您放心就是。”
他寧可她爲難他!
“顧雲染,那回你酒後吐真言的事情,你忘記了嗎?”
所以,那會酒後的事情,司空穆晟一直憋着不提,原來就是在這個時候等着她嗎?
心思真夠深的。
雲染漸漸白了臉,坐在那裡身子筆直,臉上的笑容也沒了,一雙眼睛靜靜的望着司空穆晟。
他如此逼她,她哪裡還有退路?
“王爺想要聽什麼?小女自然也盼着願得一人心,白頭不相離。可是,這不是我心有所盼,就能得償所願。”雲染看着司空穆晟,“那麼是不是我心有所盼,王爺今日來,就許給我個得償所願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