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裡的寺廟,百花枯萎,樹木凋零,也的確是沒有多好的精緻。
說是出來賞景,也不過是不想再起爭端,免得最後大家都下不來臺。
雲染跟白素漪走在最後,聽着前頭宣王妃跟大家說笑,一派歡樂的氣氛。
攏了攏身上的石榴紅團花紋貂皮大氅,對着白素漪說道:“可是有什麼事情讓你爲難了?”
白素漪披着一件月白色狐皮大氅,兩人一白一紅,相映成輝。
白素漪並沒有看雲染,而是直直的看着前方,輕聲說道:“現在京都對你有些不好的傳言,分家的事情還是要慎重,你得多爲自己想想。”
那譚氏在王府裡這麼多年都沒分家,雲染一嫁進去王府就要分家,不管真相如何,外頭提起來,總是要認爲雲染不對的多些。
“這件事情是老王妃提起的,譚夫人是反對的,不過我想着二嫂跟我心思一樣,都是想要分家的,所以老王妃提起的時候,我沒贊成但是也沒反對。”雲染輕聲說道。
白素漪皺眉,“你該勸一勸的。”
“我不想勸,想也知道這麼多年譚氏掌管中饋,府裡就是一筆爛賬。若是不分家,我遲早都是要管中饋的,到時候這筆賬怎麼清算?”
這帳是算不清楚的,白素漪也知道。
“那你也得多爲自己的名聲想想。”
“是要想,所以我進了王府沒有主動提及中饋之事,這次老王妃忽然要分家,的確是事出意外,不過眼下順水推舟對我而言反而是最好的。”雲染說完這句就沒打算再仔細說。
白素漪細細一想,就明白了雲染的意思。
分家是老王妃提出來的,中饋這麼多年的帳總是要理一遍的。
分家的時候,家產怎麼分是個大事兒,到時候總是要請內廷府的人去走一趟。
到時候,譚夫人的賬冊總是要交出來的。
雲染這是想借着老王妃要分家的機會,讓內廷府的人查賬?
想明白這一點,白素漪就理解了幾分,不過以她看來到底是有些不值,還是自己的名聲更爲重要。
看着白素漪可惜的神色,雲染知道她在想什麼。
只是她的處境跟白素漪不一樣,眼下朝中因着太子之位形勢緊張,她這個洛王妃千萬不能十全十美,不然的話落在帝后眼中,怕是又是罪過。
所以,這個時候雲染鬧出點動靜來,反而是好事。
只是大家所處的地位不同,考慮事情的角度不一樣,難免出現分歧,只是白素漪的心意雲染卻是感激的。
今日皇恩寺謝絕別的香客,諾大的寺院裡,只有她們這幾個人,因此一點小小的動靜都能察覺得到。
雲染聽着正殿的方向似乎有喧譁聲傳來,心頭一緊,就側頭看向秋禾。
秋禾點點頭,往後退幾步,消失在小徑中。
不過幾十息的功夫,秋禾就快步回來了,雲染打量她一眼,就見秋禾給她打了個手勢。
司空穆晟到了!
雲染心裡鬆了口氣,這個時候就看到宣王妃的侍衛神色肅穆的趕了過來,低聲在宣王妃身邊說了什麼,宣王妃的神色微微一變。
定王妃的人此時也到了。
白素漪母女自然也察覺到了不對勁,雲染走到她們身邊,低聲說道:“夫人不用擔心,會沒事的。”
司空穆晟都到了,能有什麼事情,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把那些黑衣人一網打盡。
就這眨眼的功夫,費北也帶着侍衛到了,悄無聲息的站在雲染的身後,警惕的觀察周圍。
宣王妃幾人的神色都不太好看,這個時候哪裡還能繼續在這院子裡當靶子,大家只得又回禪院去。
坐下後,宣王妃跟定王妃對視一眼,這才說道:“看來,我們得等等才能下山了。”
定王妃此時也沒有了針鋒相對的意思,點點頭,道:“好端端的怎麼會出現刺客,今日我們的行蹤雖然不算多隱秘,但是知道的人也不多。”
這話就是懷疑今日沒到的荊王妃了。
畢竟他們都出了事兒,直接得利的就是荊王府。
宣王妃蹙眉,看着定王妃說道:“此事是要好好的查查,沒有證據也是枉然。”
定王妃面帶冷笑,卻也沒再說什麼。
孫夫人坐在選王妃身邊,面色微微緊張,不過卻沒主動說什麼。
延平侯夫人在幾位王妃跟前,自然更是謹言慎行,帶着白素漪坐在雲染身旁,臉色微白。
幾家府裡的侍衛守在禪院外,因此這屋子裡是安全的。
雲染正想要說什麼,忽然就聽到外面傳來兵器交擊聲,神色大變。
果然,其他的人也有些坐不住了,個個臉色煞白中透着鐵青。
雲染就想起自己被劫走的那個畫面,但是司空穆晟在這裡,她總算是比別人更安心一些。
就在這個時候,禪院的門被推了開來,費北等人腳步匆匆的大步進來,看着雲染說道:“啓稟王妃,屬下奉王爺之命,護送王妃下山。”說完看行其他人,加了一句,“王爺說了,若是有想離開的,可以一起,若是不想離開,也可呆在寺中。只是今日突然有大批的殺手襲擊皇恩寺,王爺正帶人圍捕,此地未必安全。”
大批的殺手?
這顯然是自己腦海中有限的畫面,不能提供的線索。
她沒想到會有這麼多的殺手。
雲染還沒開口,就聽到定王妃首先說道:“洛王來了?”
費北就道:“是。”
聽到洛王在,大家明顯的鬆了口氣,臉上多了幾分血色。
宣王妃就起身說道:“既然這樣,我們聽王爺的,立刻下山。”
既然司空穆晟派了費北來,只怕外面的情形很亂,她在這裡只能拖司空穆晟的後腿,就對着費北說道:“那就下山。”
詢問了其他人的意見,定王妃雖然有些不悅,但是別人都走,她自己更不敢留下。
孫氏是跟着宣王妃的,自然是宣王妃走她就要走。
延平侯夫人帶着白素漪,白素漪信任雲染,自然是跟她一起的。
大家說好離開,費北就立刻去安排,對着宣王妃跟定王妃說道:“人全都在一起,目標太大,恐引起殺手的矚目。所以我們最好分開走,這樣一來相對安全。外面有侍衛護送,諸位夫人不用擔心。”
宣王妃跟定王妃都有些不樂意,畢竟洛王派的人,自然是以保護洛王妃爲主。
兩人都不同意,只好大家一起離開,費北倒也沒有硬扛着不同意。
雲染知道別人在想什麼,此時也沒多說什麼,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這裡纔是最危險的。
她們跟着自己走,是最大的失誤。
雲染沒打算說服已經打定主意的定王妃跟宣王妃,只是轉過身對着延平侯夫人跟白素漪說道:“我派人護送夫人跟素漪姐姐離開,你們最好不要跟我一道,我們人多目標太大。”
延平侯夫人還有些猶豫,但是白素漪卻一口答應下來,她瞭解雲染,她既然這樣說,這裡頭怕是有自己不知道的干係,雲染肯定不會害她。
女兒答應了,延平侯夫人也不好說什麼。
雲染就讓費北安排人先送延平侯夫人跟白素漪離開,然後剩下的人都跟在雲染身邊往外走。
延平侯夫人帶着女兒疾行,五六個侍衛護着他們,手持刀劍,十分謹慎。
延平侯夫人忽然回過頭看了雲染那一行人一眼,就看到他們浩浩蕩蕩的往山門的方向走,跟自己走的路並不相同。
她們母女走的是小路,而洛王妃衆人走的是大路。
延平侯夫人心頭一哽,抓着女兒的手微微用力,越發的加快了腳步。
路線是費北安排的,雲染知道後頭有司空穆晟的安排,因此也不多嘴。
看着他們走的路是寺中的大路,雲染心裡也有些不安,繞過一道月亮門,再往前走就到了大殿。
轉過彎去,就看到前頭大殿前的小廣場上,一片刀光劍影,地上血跡連連,倒了一片。
有寺裡的僧人,也有府裡的侍衛,還有黑衣人。
廝殺極爲激烈。
雲染他們並沒有走小廣場,而是在費北的帶領下,轉了個彎,從旁邊的小路上繞了下去。
這條路,雲染並沒有走過,費北大步走在前頭,前後左右都有侍衛尾隨護衛。
剛踏出皇恩寺的大門,忽然破空聲傳來,雲染只覺得頭皮發麻,渾身一顫,有種死亡臨頭的驚悚襲上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