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試過後,顧孟果然點了個探花。
皇帝舉辦恩榮宴,新科狀元、榜眼、探花以及及第的進士,趕赴盛會,分外的熱鬧。
恩榮宴並未設在宮裡,而是設在了城西的瓊林苑。
瓊林苑乃是皇家園林,起建於大晉開國皇帝,經三朝修建完畢纔有今日規模。再加上後世皇帝不斷地修葺、增建,瓊林苑算得上是京都佔地最廣,氣勢非凡,富麗堂皇的園林。
雲染作爲皇后,自然是要隨帝駕一起駕臨瓊林苑,早就對這座園林神往,沒想到上輩子只能遠觀,這輩子不僅能入園子,而且是作爲主人住進來,這種感覺實在是太愜意了。
文宗帝的時候不似歷代皇帝,很少來瓊林苑,以至於這所皇家園林就有些蕭條。
這次恩榮宴設在瓊林苑,就像是一個信號,就像是再告訴大家,這座歷史輝煌的園林,又要開啓盛況。
雲染陪着司空穆晟早一日到達瓊林苑,她最喜歡的景緻,莫過於湖泊廣可十五六裡,加飛橋於湖中,起瀛洲之殿,繞以石城的湖中樓閣蓬州閣。
遠遠望去,湖光山色相映成趣,山環水抱氣勢非凡,既有詩情畫意般的唯美,又有皇家園林的霸氣,兩者糅合在一起,奇異的和諧秀美。
雲染一眼喜歡上了蓬州閣,司空穆晟就把留宿的地方定在了這裡,把雲染高興的不得了,牽着他的手,順着河岸走,宮侍們遠遠的跟在後面。
“比起來,我倒覺得在這裡比在宮裡更輕鬆些。”雲染嘆口氣說道,只可惜不能長住在這裡。
司空穆晟笑着點點雲染的額頭,“頭三年是不行的,過了三年,你若是喜歡這裡,咱們就搬來長住也未嘗不可。”
“真的?”雲染面帶驚喜的問道,一雙眼睛裡倒影了滿湖的風光,璀璨耀眼。
“我什麼時候騙過你?”
“這倒是。”
雲染就笑了,“明日的宴會御廚房已經在備了,菜單按照往昔恩榮宴的規制來辦,你看還有什麼需要添減的嗎?”
“你做事情素來周密,按照規矩般就好。”司空穆晟在這些事情上並不怎麼喜歡修改,宮裡有定例,循着例子走,按照祖宗規矩,總是不會出錯的。
更何況,在司空穆晟的眼睛裡,恩榮宴最重要的目的並非是吃喝,而是要選拔人才爲他所用。
上了蓬州閣,站在樓上,瞧着碧波生漣漪,遠遠地,一層一層的蕩了開去,讓人的心情不由得就跟着好了起來。
“別在窗口站太久,秋風涼。”司空穆晟環着雲染的腰進了內室,鏡子去屏風後面換了身衣裳。
“要出去?”雲染走過去幫他更衣,開口問道。
“嗯,還記不記得那個羅蕭?”
“記得啊。”雲染給他束好玉帶,蹲下身子整理袍角,“他怎麼了?”
“他是本屆榜眼。”
雲染站起身子,看了司空穆晟一眼,頗有些意外的說道:“沒想到此人還有大才。”
“纔是有些,不過也倨傲。”司空穆晟牽着雲染的手往外走,在起居室坐下,隔着窗子就能看到外面的山環水抱的景色,“不過倨傲些纔好,我酌量着讓他跟顧孟進入六部,做我的眼睛跟釘子。”
雲染心口一顫,就算是她不太明白朝堂上的事情,但是經過司空穆晟這段日子的講解,她也明白她的幾分用意。
既然說了這個羅蕭倨傲,就說明這人的性子過於尖銳,這樣的一旦進入了六部,不然會對現在表面十分平穩的六部,掀起陣陣風浪來。
何況,羅蕭的父親是被含冤下獄的,雖然說這事兒後來被平復了,但是這個污點還是留下了。
當初在太白樓,羅蕭當時的神色,雲染還記得十分的清楚,這人不是個眼裡能揉沙的人,只要他想爲他父親正名,就不知道會折騰起什麼水花來。
但是,這樣的水花,卻是司空穆晟正想要的。
他不需要六部團結一致,也不需要他們衆口一徑的敷衍自己。
只有一個宋伯暄在戶部,人單勢孤,不夠。
所以,這次司空穆晟是要有大動作了。
“羅榜眼倨傲,我哥哥沉穩,那位狀元郎呢?”雲染好奇的問道。
司空穆晟就笑着說道:“那狀元郎已經年過四十,真才實學是有,不過太圓滑。”
哦,這樣的人就是那萬金油,放在哪裡都能很好的生存下去。
一個倨傲衝鋒陷陣,一個沉穩把握方向,一個圓滑四處周旋……
雲染就看着司空穆晟忍不住的稱讚道:“果然是好極了。”
司空穆晟瞧着雲染眨眼間就明白了她意思,面上的笑容越深,外頭鄭通又在催了。
“我得走了,你自己在院子裡逛逛,晚上有宴飲,回來的怕是要晚些。”司空穆晟起身往外走,邊走邊說道。
雲染笑着頷首,“這麼大的園子,我可有的逛了,不用擔心我,你只管去吧。”雲染把他送出門,看着他離開。
只見司空穆晟走了幾步,忽然就回過頭來,瞧着雲染倚欄而立,芙蓉面上浮着淺笑凝視着他。
心口不由一熱,忽而大步走回來,將雲染緊緊的抱在懷裡,在她脣上輕點一下,這才轉身走了。
相愛是種什麼滋味?
大概就是,即便是轉身離開,也仍然忍不住回頭。
只爲多看你一眼。
不知道是不是那回頭的一吻,雲染的心情一直很好,回了內室,脣角還微微的勾起,眉梢間帶着愜意的微笑。
“娘娘,只是園子裡送上來的花名冊。”秋禾奉上兩本冊子,又指着上面新的冊子,道:“這一冊的人是新選進來的,之前放出去一批年紀大的,園子裡的人手便有些不夠,這邊一開恩榮宴,內廷府那邊就忙着送了一批新的進來。”
雲染點點頭,隨手拿過那個冊子,翻開來第一頁,一眼就瞧到一個詩情畫意的名字,林書薇。
雲染就笑着對秋禾說道:“看來這次選的宮人應當不錯,這名字還挺別緻。”
秋禾就探頭看了一眼,瞧着娘娘指着的那個名字,就也笑了起來,“原來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