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府上下已經人心惶惶,正在收拾行囊,準備逃離。
米夫人帶着兒子,也已經換了遠行的裝束,甚至於連洛中的書信都等不到了。
等到洛中那邊書信到達,旬陽指不定會如何。
戰王大軍新敗,不等重整旗鼓,大晉便大軍壓境,來勢洶洶。
城破之時,像是米家這樣的豪奢人家,便是別人眼裡的肥肉膏腴,自然會引來無數的餓狼撲身。
她只帶着兒子留下,又拿什麼保命?
米夫人立刻決定離開,雲染這邊還在猶豫,那邊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
林書薇還在勸說,最後咬着牙說道:“娘娘,就算是晉軍進城,可不是每一個人都認識您,稟明身份也未必可行。畢竟,您身爲國母之尊,失蹤的消息是絕對不會外泄的,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暫且離開爲上策。等到旬陽安定下來,咱們再回來纔是明智之舉啊。”
雲染何嘗不知道這話有道理,只是……只是終究不捨得兩人也許只隔着一道城牆,而她還要逃難。
然而,不等雲染做出最後的決定,晉軍已經到達旬陽城外。
據說薛定愕親自帶軍守城,而且晉軍一到,居然也不紮營休息,而是直接開始攻城。
進宮的擂鼓聲,一聲一聲的傳進城內。
不等外面攻進來,旬陽城內就已經開始亂了,更有那膽大之輩,聚集十數街痞,手持刀棒入宅強搶。
米府這等人家也不例外,虧得米家護衛尚算得力,如此也已經是人心惶惶。
焦娘子面帶急色匆匆而來,“夫人,公子,再不起程,連城們都出不去了。”
米夫人帶着兒子就看着雲染,“顧妹妹,我們要走了,我勸你還是一起吧。你看,我們人還未走,就有那不入流的要進府行兇。若是我們離開後,你跟侍女如何應付?與故人相逢固然重要,然而總要留着性命不是嗎?”
雲染知道這個道理,就看到米府西北角忽然燃起火光,就看到焦娘子怒道:“這羣殺千刀的賊子,爲了錢財居然敢放火,夫人小公子快走,來不及了。”
米家富庶,不知道多少人眼紅,趁着這個機會下黑手的必然不在少數。
若不是晉軍忽然壓境,也不會有這樣的意外。
“那就走吧。”雲染看着那火光不再遲疑,米夫人說的對,總共要留着性命,才能再相逢。
若是羅起他們還在身邊,雲染必然是不會走的。
可惜,不在。
她跟林書薇兩個弱女子哪裡護得住自己?
米家有護衛隨行,至少能保得住性命。
一行人倉促上了馬車,疾奔着往北城門而去。
城門早已經關閉,看到是米家的馬車,這纔開出一道縫隙讓他們過去,等他們出城,城門再度關閉,一旁等待出城的百姓頓時鬧了起來,可是在士兵的長槍之下,不得不屈服散開。
馬車顛的厲害,城外的路上還能見到奔三逃命的百姓,處處都是流民,人羣蔓延開去,米家的馬車夾在其中格外的顯眼。
車伕揮起鞭子快速趕路,後面的牛車上全都是帶着的輜重行囊,這一路上全靠這些東西維持抵達洛中。
只有兩輛馬車,一輛米夫人母子同行,一輛是個雲染準備的。米家其他的下人要麼步行,要麼坐着牛車趕路,前後一百餘口,也是格外的壯觀。
兩旁府中護衛手持刀槍護送,便是有那宵小之輩覬覦,也不敢上前打劫,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們離開。
令雲染想不到的是,她們才上路沒幾日,旬陽城破,薛定愕帶軍潰逃的消息就傳來了。
而更令雲染他們意外的是,他們這一行人,在短短的三日就被薛定愕潰逃的騎兵給圍住了。
米府離開的時候只有主子坐馬車,其他的輜重都是牛車拉載,而侍衛幾十人也並不是人人都騎馬,大部分都是隨着米府的下人步行。
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的速度實在是很慢,被騎兵追上也不是什麼稀奇的事情。
雲染坐在馬車裡,心裡擔憂的要死,就怕遇上薛定愕那廝。
若是別人也就罷了,以米家的地位,想來這些騎兵也不會多爲難,頂多是要些東西罷了。
“娘娘。”林書薇悄悄地爬上馬車進來,“米夫人正在跟領隊的人交涉,不過情況好像不妙。”
雲染心中一提,“爲何?”
“他們要米府把所有的糧食跟輜重財產留下,可是米夫人怎麼會答應,這一路千里,沒有銀錢如何使得?”林書薇氣的咬牙切齒,“這些兵痞,不保家衛國,偏要來禍害百姓,真是一羣蛀蟲。”
雲染雙拳緊握,但是現在她除了在馬車裡呆着,真的沒有別的辦法周旋此事。
她也不過是這亂世裡,一個無所依仗的浮萍。
遇上這樣強盜般不講道理的軍匪,也只能咬牙認了。
不知道如何交涉的,米府隨行的大半牛車都留下了,馬車再度滾動起來。
身後還傳來那羣兵痞得意的大笑聲,甚至於落後的米府幾名容顏俏麗的侍婢都被人搶走了。
聽着那哀呼聲淒厲,雲染卻沒有辦法施救。
其他的人沉默的繼續趕路,隊伍的氣氛凝滯了很多。
這才幾日,就出現這樣的情況,怪不得米夫人極力邀請她一起離開,若是留在旬陽城,還不定會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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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人沒有?”司空穆晟坐在旬陽城的官衙裡,目光如冰盯着一羣將士問道。
“回皇上的話,未攻進城之前,旬陽城裡就已經自己亂起來了,十幾戶富戶被滅家,家財搶劫一空。現在城中亂象叢生,要尋人至少也得等到城裡安定下來,所以當撫民爲先,秩序有了,纔好尋人。”
司空穆晟那裡等得到,立刻說道:“命士兵沿着巷道挨家挨戶的尋找,分兵兩萬,繼續追擊薛定愕部。”
說到這裡,司空穆晟站起身來,“朕親自帶一隊人尋找,爾等無需跟隨。”
“皇上,徐校尉跟秋禾姑娘找到了。”鄭通幾乎是滿臉是淚的跑進來通秉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