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咯噔’一下。
寶柒手指緊攥在一起,呼吸緊了緊。
“大嫂!”撐了撐額頭,冷梟眸色黯了黯,側過冷眸睨了寶柒一眼接過話去,一字一頓,慢騰騰地說:“你既然非得……”
“媽!”
不等他的話說完,寶柒突地細着嗓子小貓兒喚了一聲,捧住了自個兒的腦袋,小臉兒蹙成了一團,低低地喘息起來,像是呼吸極度困難的樣子,滿臉通紅。
“媽,我好難受……,我的頭頭好暈啊……房子……也在轉……”
“小七,小七你怎麼啦,哎喲這是怎麼啦?”
女兒突然之間放低了姿態喚她,讓本來就想和她改善關係的寶媽心裡揪得不行,立馬衝過來伸手撥開了她臉上的頭髮,拍了拍她的臉。頓了頓,手背急切地觸上了她的額頭。
目光一凝,她失聲驚呼了起來。
“天啦,怎麼這麼燙?”
她可不僅僅是不舒服和頭暈那麼簡單了,這丫頭明明就是在發高燒。
“喔……媽……”眼前好多個影子在晃,寶柒撐着她的手臂都沒有力氣了,身體順勢滑倒在了她的懷裡。
她不是裝的。
爲了證實冷梟剛纔在臥室門口那幾句敷衍寶媽的話,爲了徹底打消寶媽心裡的疑惑,她剛纔偷偷溜到外面去的時候,直接脫掉了外套整整吹了兩個小時的冷風。
二月的京都什麼溫度,她能不感冒麼,她能不發高燒麼?
“小七……小七……你怎麼樣了?撐住了啊,快,快,蘭嬸兒,讓我的司機趕緊把車給開過來啊……小七……”
失神地驚呼着,幾乎就在她倒下的一瞬間,母愛氾濫的寶鑲玉心裡對她與冷梟的懷疑就落了下去。
試想想,孩子都燒成這樣子了,又怎麼可能是剛剛在臥室裡和老二做那種事的女人?
絕對不可能。
而且,一想到她自個兒剛纔那種詭異的想法,她脊背就有點兒發涼,覺得自己的思想真是太齷齪了。她怎麼可以把老二和小七的關係聯想到那個方面去呢?小七再好看也只是一個小丫頭,老二這麼多年什麼樣的漂亮大閨女沒見過,連閔婧那種大美女他都瞧不上眼,又怎麼會和小七搞到一塊兒?
籲……
她一時心裡輕鬆下來,一時又爲寶柒的病緊張起來。
百轉千回,說來話長,其實,時間也不過只是一瞬間罷了。
“我來吧,大嫂。”
淡淡的幾個字說話,冷梟已經擰着眉頭搶步過來,一把從寶媽的手裡接過了昏迷過去的小丫頭,緊緊抱在懷裡,大步就往外面衝了出去。
剛剛在牀上的時候,她還好好的,怎麼會發起了高燒?
略一思索,他就猜出來了。
這個小丫頭,到底是有多軸性?爲了以假亂真,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值得麼?
她真的那麼害怕他倆的關係被人拆穿嗎?
眸色沉了又沉,冷眸微垂,看到她通紅的小臉兒。
他真的想掐死她。
……
……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寶柒醒過來的時候,腦袋裡像被人灌了幾斤重的鉛,混沌迷糊得不行。
微微睜開眼,入眼的白色告訴她——可憐的倒黴妞兒又到醫院了。
打小在農村長大的孩子,她的身體並不嬌弱,截止到今天之前,她已經記不清楚上一次感冒是發生在啥時候了。多少年都沒有生過病的她,爲了瞞天過海,竟然活生生地把自個兒給折騰出了高燒來。
真是形勢逼人啊!
暗自嗟嘆着,她再次閉上眼睛,一時地會兒的腦子暈乎得回不過神來。
然而,耳邊的兩隻蚊子卻沒有放過她,一直在‘嗡嗡嗡’不停地叫。
一個是寶媽。
一個是遊念汐。
兩個人壓抑着嗓門兒不停在小心議論,雖然內容都是與關心她的身體有關,可是依她現在的身體狀況,真是半句都不想被人叨撓。特別是不樂意聽到遊念汐又細又小的聲音,讓她煩躁得有點兒崩潰。
受不了她,又來做好人了!
心裡腹誹着哀嘆了好半天,可是很顯然,她沒有醒過來,人家不會走。
不得已之下,她再次睜開了眼睛,蹙着眉頭嚷嚷,聲音啞得不行。
“你倆饒了我吧,別說話了?吵!”
“小七,你醒過來了?”驚喜的聲音,來自寶媽。
見到昏睡了幾個小時的女兒醒了過來,她激動不已,趕緊過來坐在牀沿上,一隻手握住她的手,一隻手擡起探了探她的額頭,擺了滿臉的慈母笑容,欣喜地說。
“果然退燒了。”
“額……”含含糊糊地應了一聲,寶柒身上沒啥勁兒。
“小七,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吃點什麼東西。”
搖了搖頭,身體還虛弱着的她沒有食慾,尤其是醒過來沒有看到冷梟在,哪裡還有什麼心情吃東西啊?她明明記得暈過去的時候,迷迷糊糊中感覺是他抱着自己到醫院的,怎麼睜開眼睛,就沒有人了?
她想知道他哪兒去了,可是又不好問出口。
拍了拍她的手,屏除了懷疑的寶媽心情挺不錯,溫和望着她笑着說:“你這孩子,病得這麼嚴重還硬撐什麼?發燒到40度,多要命啊?幸虧你二叔昨晚上找到你,要不然,死在外面都沒有人知道。以後不許再跟媽置氣了啊?”
話都遞到嘴邊兒了,寶柒接着便問:
“我二叔呢?”
“見你燒退下去了,他就回去了,他家裡不是還有人兒等着呢嗎?”
“哦。”
不知道是因爲太過好奇,還是見女兒能平靜的跟她說話,所以沒話找話,寶媽接下來的話,正好就是讓寶柒無比頭痛的話題。
“小七,二叔屋裡那女的,你昨兒見過了吧?跟媽說說,啥樣的人?”
沒錯,寶媽是開心的。
至少在她看來,和寶柒的關係修復了,一切都雨過天晴了。而且向來獨來獨往的老二,屋裡也有女人了,這又是冷家的一件喜事兒。
“媽,二叔不讓說,要保密。”虛弱地咧了咧嘴,寶柒的笑容比哭還難看。
點了點頭,對她的說辭,寶媽半點兒就不懷疑。
瞧着老二神神秘秘的樣子,可不就是誠心要把女人給藏起來麼?
“猜不透你二叔。”又慣性的探了探她的額頭,寶媽抿了抿嘴,樂了:“不過這事兒,我已經給老頭子說了。呵,你都不知道,好傢伙,他高興得不行了。立馬就從軍區療養院回來了。念汐,算算時辰,這會兒大概已經到家了吧?真好,馬上就要過大年了,咱們一家人,終於可以團聚一下了。”
看着寶媽興高采烈的說着二叔的‘二嬸’,說着即將到來的大年氣氛,寶柒心裡頗不是滋味兒。本來就不太自在的身體,更加不舒服起來。清了清嗓子,喉嚨口像有火燒,難受得蹙起了眉頭。
閉了閉眼睛,她再次睜開時,更加有氣無力地說:
“媽,我現在沒精神頭兒,我特想好好睡一會兒,你們回去吧。”
“小七……”寶鑲玉笑容斂住了,“呀,是不是還有哪兒不舒服啊?要不要叫醫生?”
“沒啦,就是有點兒恍惚,睡一覺就好。”
這時,在旁邊默默看着她們母女倆講話沒吱聲兒的遊念汐,上前了兩步,耷拉着頭,小聲地說:“小七,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啊?對不起,我認真的跟你道歉。”
寶柒糾結了。
本來她自己就是個挺聒噪的姑娘,但這會兒生病的她,真受不了別人蚊子似的嗡嗡。
不理,不答,她閉着眼睛,當她不存在。
受了冷臉兒,遊念汐有些點兒尷尬,不自在地將垂下來的頭髮別到耳後,聲音小如蚊蟻。
“小七,你甭怨我了,我這個人做事雖然有點蠢笨。但是,我真的沒有你想象的那麼壞。還有,我已經跟表姐說好了,等過完年,我就搬到公司的宿舍去住……不,不會在你跟前,招你煩了。”
心裡‘咯噔’一下,寶柒的腦子頓時清明瞭不少。
仔細分辨,這廝的語氣蠻認真,不像是在開玩笑或者故意做作。
‘噌’地睜開眼睛,她的視線轉到了寶媽的臉上。
難道是真的?
長嘆了一聲,像是爲了確定遊念汐的話,寶鑲玉握住了她的手,擰着眉頭補充道。
“小七,本來媽是不同意小姨搬出去住的。一個女孩子在外面沒親沒故的多不安全?但是,既然她堅持要這麼做,我也不便攔她。但是你這件事,小姨她真是爲了你好,你本來也做錯了,錯了就要改。還有,你應該爲那天的出言不馴給小姨道歉……”
道歉?!
淡淡地翻了翻白眼,寶柒抿着嘴不吭聲了。
“表姐……”遊念汐搖了搖寶媽的肩膀,苦笑了一下,眉間眼裡全是淡淡的一抹輕愁:“小七不用道歉,這事情是我沒有處理好。還有,我準備搬出去住也不是因爲小七,不用自責。是因爲,我覺得我應該獨立生活。畢竟,我不能靠冷家一輩子,表姐,你不要爲我操心。”
一字一字,情真意切,流露出來的那種愁勁兒,讓寶鑲玉一嘆,再嘆,無比心疼這個懂事兒的孩子。
耷拉下眼皮兒,寶柒默然了。
此翻情形,又讓她開始懷疑自己之前對遊念汐的判斷了。難道,真是自己無理取鬧,或者對她心生嫉妒纔會產生討厭她的齷齪想法?
邪門兒了,她不是這麼狹隘的人啊!
她寶柒雖然不是個好人,但也不至於真狠心攆別人走。
要說她沒父沒母的孩子,確實也挺可憐的。
抿了抿嘴,猶豫再三,她道歉的話雖然說不出口,但還是半試探半認真地開口挽留:“……那啥,小姨,你就不用搬出去住了吧。反正冷家的房子挺多,空着也是空着。”
呵呵輕笑兩聲兒,遊念汐似乎對她的回答有些雀躍,一臉都是愉快的笑意。
但,她再次婉言謝拒了。
“小七你能這麼說,能諒解我的過失,我很開心,真的,真的非常開心。只不過,我現在真的不適合再住在冷家了。嗯嗯,我已經決定了,爲自己規劃好了一個美好的未來,我要做一個堅強又獨立的女孩子,過自己應該過的生活。”
“……額,這……”
狐疑地看着她滿臉生花的笑容,寶柒真的不知道該信任哪一個遊念汐了。
下一秒,她也扯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來。
長長地嘆着氣,寶媽無奈地說:“也好吧,女孩子早晚得長大,早晚得嫁人,不過念汐啊,你記住了,表姐永遠是你的後盾,不管你在外面遇到什麼解決不了的事兒,都有表姐呢。”
“知道了表姐,呵呵,我不還在公司麼,瞧您說得,生離死別似的……”
紅了臉,遊念汐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羞澀地笑着,雙手不安地來回互扣着。
樣子,卑微又膽小。
看着她,寶柒糾結了。
這整的啥事兒啊?一場仗打下來,看着她贏了個金鉢滿盆兒。但是,再次將遊念汐樹立成了一個無害的乖乖女,而她自己成爲萬惡的毒瘤嬌小姐。
一陣恍惚下,連她自己都這麼認爲了。
咳!
一件原本不愉快的事情,因爲遊念汐的退步,表面上和諧了。
一個原本擱在她心裡落下不去的懷疑,因爲遊念汐的主動退場和休兵,彷彿畫上了句號。
接下來的時間,寶妞兒腦子像在打仗般胡思亂想着,面上還不得不虛以爲蛇的應付,沒一會兒工夫,她就沒啥精神頭兒了,蹙着眉頭嚷着自個兒需要休息,就把寶媽和遊念汐給‘攆’回家去了。
寶媽有點兒不情願,像守着女兒,但是,最後囑咐好了護士,還是離開了。
一方面因爲寶柒堅持,另一方面畢竟是大過年的,老頭子今兒又從療養院回來了,諾大個冷家,確實也要她回去操持和打理。
兩個女人離開了。
終於,寶妞兒的病房安靜了。
她再次闔上雙眼養神,想着遊念汐這件事兒,總覺得古里古怪的。但是究竟哪兒奇怪她又說不上來。不過,仔細一想,既然人家都要搬出去和冷家劃清界限了,她如果這時候再咄咄逼人,似乎真就不太好了。
好吧,就此畫上休止符。
昏昏沉沉的想着,迷迷糊糊之間,她又再次睡了過去。
一會醒,一會睡,高燒的後遺症把她修理得賊可憐。
像是做夢似的,耳邊時斷時續有各種聲音傳來,說話聲、推門聲、甚至還有熟悉的軍靴聲在她似醒非醒的空間裡反覆出現,迷糊之中,好像又有護士過來給她扎過針,還有人把她給抱在了懷裡,有一隻大手總在她的額頭上來回地探着體溫……
她不是退燒了麼?難道又燒上了?
沉浮着,她鬧不清時間。
等她再次恢復大腦意識時,覺得渾身的骨頭和肌膚都不舒服了,又痠軟,又疼痛,又無力。多少年都沒有生病更沒有發過高燒的她,真被那股子冷風給整大發了。大概是體內堆積了多年的東西都串燒到了一塊兒吧?
“醒了?睜眼。”
就在她腦子胡亂打着圈兒,眼皮兒眨啊眨不捨得睜開的時候,頭頂上方突然傳來一聲冷酷無情的命令。
男人低沉的嗓音一入耳,她條件反射地就睜開了眼。
入眼,是他冷峻的面容,呼吸緊了緊,她一瞬就撅起了嘴:“你終於捨得來了?”
睨了她一眼,男人鼻翼裡冷冷哼了哼,沒有答話。
“哼。”晃了晃昏沉的大腦,寶妞兒看到他出現,心情又爆好起來,咳嗽兩聲兒,啞着嗓子揶揄道:“喂,你家裡的‘二嬸’走了麼?怎麼有空來醫院看我啊?”
冷冷地瞪了她一眼,冷梟沒有接她的話茬。
然後,他的手背覆上了她的額頭,接着又側過身去拿起牀櫃上醫生給開的藥,還有一杯溫開水,用脣試了試水溫纔將她給扶了起來,靠在自己胸前,聲音平靜。
“吃藥。”
“不吃行不行?”又咳了兩聲,寶柒狠狠皺了皺眉,說完就閉緊嘴巴,咬緊牙關,可憐巴巴地瞅她。
寶柒不喜歡吃藥。
因爲她不愛生病,有記憶以來就很少吃藥。
“聽話。”男人皺眉,顯然沒得商量。
脣兒往下一彎,寶柒撒賴:“你餵我?!”想到昨晚的薑茶,她臉蛋紅了又紅。
可是,這西藥的丸子,讓他怎麼喂?!
很明顯,這妞兒是故意爲難冷梟。
想法很美妙,不過可惜了,當無恥無賴的寶柒遇上三頭六臂的冷梟,就是一個倒黴催的孩子。
在冷梟第三次催促她吃藥無效之後,他冷眸微眯,猛地就捏住她的鼻子,在她憋不住張開嘴來呼吸時,藥丸飛快地撒進了她的嘴裡,冷冷地,沉下臉就三個字。
“嚥下去。”
“啊啊……水,水……”
嘴裡苦得不行,寶柒可憐地糾結了,兩條眉頭皺成了蚯蚓狀!
“自找的。”嘴裡抻掇着她,可是冷梟還是做不到讓她生硬,無奈地遞過水去。
狠狠喝了幾口水,將藥丸子給嚥了下去,寶柒氣息不穩地呼吸了好一會兒,又捂着嘴打了幾個乾嘔,才捂着胸口緩過勁兒來,滿臉都是嗔怨:“你這是喂藥麼?靠,簡直就是謀殺!”
冰冷的視線落在她含怨帶嗔的小臉兒上,男人放好水杯。
然後,抿着冷脣,黑着臉不發一言。
歪了歪脣角,寶柒愣了愣,問:“怎麼了?我開玩笑的。”
眸色微微一黯,冷梟坐在病牀邊上,面色凜然地定定地望着她。
正好,寶柒也望着他。
四目在空中交會片刻,一瞬後,寶柒的臉色就變天兒了,眨了眨眼睛,她乖巧地拉着他的袖子,偏着頭,小聲問:“你是不是有啥事兒啊?我看你臉色不好看誒。”
好吧,事實上,他的臉色就很少有好的時候。
但今兒是真真兒不好。
視線挪開,冷梟別開臉去,淡淡地說:“沒事,好好養病。”
“沒事兒?纔怪!”寶柒揪住他袖子的手緊了緊,順勢攀住他就整個人兒地坐起身來,腦袋靠到他的肩膀上,猜測道:“是不是老頭子回來了,逼你把‘二嬸’給交出來?”
冷梟不語。
一看他這表情,寶柒就知道自個兒猜中了。
雖然說冷老頭子有點兒頑固不化,是一個徹頭徹底封建思想嚴重的老頭兒。但是,相比較於別的官商富家來說,冷家的門風是比較嚴謹的,冷老頭子更是不允許冷家的子女在外面荒唐亂來。他催促冷梟結婚,是催他正二八經的找個女人,絕對不會允許他在外面亂搞女人。
現在,他一聽寶媽說老二把人姑娘都給睡了,他能罷休麼?即便不要求見到人,也得知道是哪家姑娘不可,要不然,冷梟在他的眼裡,絕對就成流氓了。
沒有辦法,在他們那一代的人眼中,睡了人家姑娘是一件特別嚴重的事情,如果冷梟這回說不出個子醜寅卯來,老頭子肯定得找他算帳。
“二叔,這事兒,你打算什麼應付?”
“你別管。”
拍了拍她的小臉兒,冷梟注視着她。
淡淡的語氣,冷靜的神色,夾雜着他對任何事務都胸有成竹的鎮定。
眉兒彎了彎,寶柒抱着他的胳膊挨挨擦擦的笑了笑,曖昧的語氣裡帶着一絲小姑娘的狡黠:“爲什麼呀,你不是說,我是你的女人麼?爲啥我別管?二叔,要不然,你把我交出去算了?你就告訴老頭兒,就說要跟我好,要跟我在一塊兒。”
聞言,冷梟脊背一僵。
低下頭,他冷眸微睞,認真地看着她。
失神良久,他什麼話都沒有說。
嚯,小丫頭!
“不敢了吧?”擠眉弄眼的笑了笑,寶柒雙臂環住他精實的腰身,將腦袋像只小袋鼠一樣鑽進了他的懷裡,自言自語地輕聲喃喃說:
“其實吧,我真的好希望咱倆能躲到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去,嗯,沒有人認識我倆。你只是冷梟,我只是寶柒,大家看到我倆像正常的男女一樣,沒有人會去關心什麼道德與倫常。你說這樣,多好啊!”
冷眉越皺越緊,冷梟將她拉近了一點,雙手圈緊了她,下巴擱在她的腦袋上,聽着她聒噪,一直沒有說話。
嘆了口氣,寶柒問:“二叔,你是不是有點兒後悔跟我在一起兒了?把你抽得這麼難做人?”
順了順她的頭髮,梟爺危險地眯起眼睛,直視着她,冷冷的說:“不要胡思亂想。”
嗤聲兒笑着,對未來的暢想話題,讓寶柒的心情一直保持在良好的狀態。
心情一好,話題就high了!
舒展了自己的身體,她乾脆將手肘撐在他的大腿上,擡起頭來望着他,無限憧憬地說:“我這個人吧,對生活的願望其實蠻簡單的,只要滿足兩件事兒就行了。一是有許多許多的錢,花不完的錢;二是看許多許多的鳥……”
一巴掌拍在她的屁股上,冷梟嘴脣抽了抽,眸光變冷。
“腦子抽了?”
見到他吃醋的樣子,寶妞兒心裡很爽,繼續不要命地說:“……你別誤會,我就是看看,又不是要把鳥兒們怎麼樣。”
“小流氓!”將她從腿上拎着領子提起來,冷梟猛地將她壓倒在病牀上,帶着懲罰的吻就堵住了她的脣。
“唔唔……真霸道……好了,我,我只看你那隻鳥……”
小聲吸着氣兒低罵着,實際上,寶柒心裡邊兒雀躍得受不了。
咳,她的惡趣兒,越來越嚴和了。
喜歡看他爲自己吃味兒。
喜歡看他爲自己失控的樣子。
更喜歡,看到他冷漠寡淡的眸色,着了火一般爲她燃燒。
一個熱吻,浩浩蕩蕩,起於怨懟,止於呼吸不暢。
然而,謹於天不時,地不利,人不和,所以,接下來的故事就太監了。
什麼也沒了!
——★——
臘月二十九,寶柒出院回家了。
身體底子不錯,退了燒她恢復得很快。來接她出院的人是寶媽。
此刻,站到冷家大院的門口,望着四周的高牆和守衛,寶柒想到自個兒那天衝出去時心裡的決絕,又好笑,又無奈,還有一絲,忐忑不安。
再走進去,又會發生什麼?
如果遊念汐的自覺離開冷家算是她取得的勝利,那麼她的激烈抗爭,是不是也值了?
“杵着幹嘛,趕緊進去吧。”寶媽笑着取下手上厚厚的手套,扶了她一把她的背。然後,大概猜測她還在爲那天的事兒膈應,又是嘆氣,又是安慰地說:
“小七,過去的事情,咱們以後就都不要提了,好好過日子。還有,咱娘倆之間有啥事兒都敞開了說,行不?不過,你做得不對的地方,媽還是要批評教育,但是,我保證,不會再對你動手。”
側過眸來,寶柒心裡說不出來是啥滋味兒。
老實說,關於自己這輩子挨的第一個巴掌,她並沒有完全落下去。
尤其是想到寶媽那天聲嘶力竭的樣子,還有目光裡突然流露出來的厭惡和摻雜在一起的複雜情緒,她真的有些想調頭就走。
但是,她不能。
心裡微轉,她回手扶住寶媽,咧着嘴輕笑:“你多想了,我是在看,怎麼都覺這副春聯兒貼得有點歪。”
寶鑲玉微怔,擡頭,皺眉,望着大門上貼的春聯。
“有歪麼?”
“有啊,你不覺得麼?”
“噝,真不覺得啊,難道是我的眼睛不對?”
左看右看,寶媽陷入了疑惑,寶柒暗暗好笑,這小丫頭心思不正,不捉弄她一下,心裡的怨落不下去。
正在這時,背後傳來汽車的剎車聲。
寶柒回過頭一瞅,從騎士十五上下來的男人,可不就是沉着臉的冷梟麼?狡黠的笑了笑,她愉快地衝他招手,“二叔,你來看看,這副春聯是不是有點兒歪?”
冷眸微沉,冷梟瞥了她一眼,仔細看了看春聯,面無表情的點頭。
然後,冷着臉就側身進去了。
抿了抿脣,寶柒望着他高大的背景,在寶媽沒有注意的角度,暗暗砸了砸舌,又笑着說:“我就說吧,媽,你看,連二叔都說有點兒歪。”
“這樣啊?”狐疑的又看了一會兒,寶媽點了點頭,“看來真是我的眼睛有問題了。”
人的思維就是這樣,非常容易被人引導。哪怕是正確的觀點,如果被衆人異口同聲的否認,也會對自個兒的正確觀點產生懷疑,這時候的寶媽就是這樣。
“……走了,媽,隨它歪去吧。”心裡暗笑着,寶柒一本正經的拉了寶媽,就跟着冷梟的腳步進了屋。
她心裡平衡了。
可是,一進冷宅的大客廳,眼睛都直溜了——
佈置得年味兒甚濃的客廳裡,除了冷家老頭子,冷可心還有默然的遊念汐之外,沙發上還坐了閔婧父母,還有一個她壓根兒就不認識的陌生年輕男人。
呵,這些人,大過年的幹嘛跑別人家裡了?
看來,今兒的冷宅,註定要熱鬧了。
敏感如她,幾乎就在進門的剎那,就已經嗅出了空氣裡不尋常的味兒來。
詭異,太過詭異!詭異得讓她皮膚有些發冷,喉嚨有種莫名其妙的窒息感。
“都回來了?”
最先發話的還是冷家老爺了,望了他們仨一眼,又側過臉來客氣地望向坐在沙發上的閔氏夫妻,擰着眉頭,說:“老閔,孩子都回來了,有什麼話你就問吧?”
“唉,老冷,我教女無方,說來實在慚愧啊!按理說,這事兒都是小婧她自做自受,怨不得旁人,但是,可憐天下父母心,要是梟子能高擡貴手——”
說到這兒,他聰明的止住了話題,將目光望向了冷得像個活閻王似的冷梟。
這閔老頭兒大概受了閔婧被關押在看守所的刺激,兩鬢的白髮明顯比上次寶柒見到他的時候多了不少,整個人瞧上去憔悴不堪,雙眼佈滿了血絲,從前盛氣凌人的高官氣勢也少了許多。
上次的意氣風發,對比現在的槁木死灰。
不禁唏噓。
抿着脣兒,寶柒坐得離冷梟稍遠的沙發上,側眸看了過去——
視線裡的男人神色絲毫不爲所動,高大的身影像個沒有感情的冷雕,聲音更是冷得要命。
“閔老,你找錯人了,這事歸司法部門管。”
閔老頭被噎住,一時間答不上來。
坐在他旁邊的閔夫人好像是憋不住了,救女兒心切的她,聞言面色突變,猛地就站起了身來,言詞比較犀利,憤怒的樣子讓她臉上精緻的貴婦人妝容顯然特別扭曲。
“老冷,你瞧瞧你兒子說的話?他有半點兒顧及咱們兩家的情份麼?來之前老閔還跟我說,他跟你在越戰時是一個戰壕裡打出來的感情,是過命的交情,咱們的女兒,就是你的女兒,你絕對不會坐視不管的……可是……可是你看看……”
她越說越激動,一激動想到在看守所吃苦的女兒,眼淚撲漱漱就落了下來。
接着,癱軟在沙發上,一陣陣地嗚咽了起來。
“嗚嗚……小婧她沒有得罪過你,就算你不喜歡她,也不要對她火上燒油啊……嗚……現在咱們這兒就這幾個人,我們不防挑開天窗說亮話吧。自從小婧進了看守所,我們現在還沒有見過她的人。不準咱們探視,不準咱們取保候審……說白了,誰不知道是你冷家二少爺在裡面使了大勁兒了?……何必呢……她只是喜歡你,她礙着你了……”
“你閉上嘴,胡說什麼啊?!”閔老頭兒聽到她這句‘礙着你了’,立馬紅着眼睛吼了她一句。
閔夫人嗚嗚着,咬着下脣整個兒的匍匐在沙發上,泣不成聲。坐在她旁邊那個年輕人拍着她的背,小聲安慰着。
而旁邊的幾個人,神思莫辯。
要說冷家老頭吧,要是他昨兒個知道了閔婧這件事兒其中的貓膩,指定會懷疑上冷梟和寶柒的關係。
但經過昨天‘二嬸’事情,有寶媽親自見證了老二屋裡有了其它女人,他壓根兒就不再信當初閔婧給他說的話了。在他看來,閔婧就是自個兒鑽進了牛角尖死衚衕,非得這麼錯誤的認爲,才鬧成了今天這種不可收拾的局面來。
垂了垂眼皮兒,寶柒靜靜地坐着,雙手疊放在膝蓋上,乖乖地不說話。
但是,從閔夫人的嘴裡,她也品出了些味兒來。
閔婧現在看守所,受到了一些‘不公正’的待遇,正如當初她自己受的一樣。二叔這麼做的目的,自然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用了她當初對付自己的辦法對付她。
至少閔家對這事兒前前後後的根源究竟知道多少,她就不得而知了。不過,根據她的猜測,閔家應該還不知道,這事兒根本就是冷梟故意設的局。
在閔夫人的哽咽聲裡,客廳沉寂了好一會兒。
最終,閔老頭兒嘆了一長氣兒,目露哀求地望向冷梟,“梟子,我知道,我女兒她癡心妄想,是她不對。她現在犯了事,該受到什麼樣的法律制裁也是她應該受的。只是,閔叔希望你,不要枉顧法律。”
枉顧法律?!
他若有所指的言語,意思很明顯了。
寶柒心裡抽了抽,有點兒鬧心,還有替二叔擔心。
然而,梟爺始終是平靜的。
不管是閔老頭的官話套話,還是閔太太的耍賴和哀嚎哭訴,他都靜靜地坐在那兒,像個局外人一般在看戲,冷峻嚴肅的俊臉上,更沒有表現出來半點同情或者其它情緒。
一聽這話,他微微皺眉,面無表情地反駁,冷冽無情。
“閔老,法律講證據。”
“梟子,行,你行……”沒有想到,他話都點到這份兒上了,他還是不關己事的樣子,閔老頭子咬着牙齒,狠狠點了點頭,又側過頭來望着冷老頭,“老冷,這事兒,你怎麼說?”
冷老頭子沉默了。
正如閔夫人剛纔所說,他跟這個老閔確實是戰爭年代打出來的交情。想當年對越自衛反擊戰時,他倆被困在敵人的狙擊線上,如果不是有了老閔,說不定他早就犧牲在了戰場上,哪兒還會有今天?
可是,他又該怎麼辦?
冷老頭子封建頑固,特別講究戰友情義,但是,他又是一個非常講求原則和法律條令的人。
靜默了好一會兒,他才擡起頭來,望向了閔老,“老閔,如果小婧她真犯了事,誰也保不住她。每個人都應該承擔自己應受的懲罰。至於你說的那些……我想,我們家老二說得對,法律講求證據的……”
“老冷,你!”
眸光沉了又沉,閔老頭一張老臉兒頓時脹得通紅。
接下來,他的目光便泛着冷地掃向冷梟,一句話說得高深莫測:“梟子,你不要咄咄逼人,我要的只是她的命罷了!我託人問過了,她在看守所裡,並沒有受到普通嫌疑犯一樣公正的待遇,這樣對她是極不公平的。你考慮考慮吧,放過她,對你來說沒有什麼損失,作爲一個父親,我想我的要求也不過份!……但是,如果她的命沒了,對你沒好處!”
不用說,他是在威脅。
冷冷說完,恨恨地站起身來,他拽住哭哭泣泣的閔夫人就要走。
“閔老,慢走。”冷睨着他,冷梟淡淡的話,禮貌又周倒。
可是,那骨子裡滲出來的森冷,卻讓旁邊聽着的人也有點兒肝兒顫。
冷梟,越來越陰狠了!
杵在當場,閔老頭子臉面兒都沒處安放了。
望着他,他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囁嚅了脣好半天,似乎想說什麼。
但是,最終,他什麼話也沒有說,轉身就走。
“老閔!”沉沉地喚了一句,冷老頭子蹙着眉頭站起身來,一句話說得擲地有聲,言詞也相當懇切:“老閔,今兒人都到家了,吃了飯再走。咱們兄弟幾十年的感情了,我不希望因爲這些小誤會,影響我們兩家的交情。”
脊背僵了僵,閔老頭子對他的話,像是有了點兒觸動,面色緩和了不少。
沉吟着,目光接觸到他的,哼了哼,又重新坐了下來。
幾十歲的人了,他們對於這種戰友感情都看得相當重。女兒重要,但是戰友情誼也同樣重要。更何況,一時衝動離開的結果,其實是什麼事兒都解決不了。留下來,說不定還有迴旋的餘地。
重新坐了下來,新添了茶水,在冷老頭子的主導下,話題就從剛纔的尷尬裡揭了過去。
其它人是無所謂,而閔氏夫妻在這種窘迫無奈的情況之下,不得不順着臺階下。
下了臺階,慢慢地,頭腦也就清醒了。
他知道,不管是老冷還是小冷,兩父子都是硬茬子,更不是幾句威脅的話就能起到作用的。
一旦冷靜下來,他就把來的另一件事兒想起來了。於是乎,趁着大夥兒聊興正濃,他就正式把跟着他們倆一起來的年輕男人給隆重推薦了出來。
“老冷啊,我這侄子,就是上次給你提過的,我大哥家唯一的孩子,閔子學。唉,你是知道的,我就小婧一個女兒。所以,子學他算得上我們老閔家唯一的男丁了。”
女兒聯姻不成,換上了侄子。
這閔老頭的算盤打得啪啪想,一方面爲了和冷老頭的感情,另一方面爲了他的女兒,再一方面是這些年來,冷家的勢力如日中天,盤根錯節的官場形勢讓他不得不巴結。
所以,不管出於哪個方面考慮,這買賣,閔家都是有賺不賠的。
怔了怔,冷老頭子望向了寶柒。
剛纔的事兒已經讓老閔下不來臺了,現在他不好再拂了他的面子。抿着脣頓了頓,他認真的說:“小七啊,這位就是我跟你說過的子學哥哥,他是生物學領域的翹翠,你們倆應該能有共同話題的,年輕人,多瞭解瞭解。”
寶柒愣住了。
什麼意思!?上次是老頭子暗示,這次索性更狠了,竟然就在大廳裡,當着衆人的面兒給說了出來,太過份了吧?用她的一輩子去成全自己的戰友友誼?
冷眼瞄了一下對面戴着眼鏡看上去蠻斯文的男人,她挑了挑眉,痞痞地笑道。
“爺爺,實在不好意思啊,我對蚊子血沒有興趣!”
說完,她的眼神兒又若有似無地瞄了瞄冷梟,不偏不倚,冷梟帶着冷刺兒的視線也望着她。
相觸一秒,互相挪開了。
她想笑又不敢笑,老實說,憋得有些辛苦。
關於這個蚊子血的典故,只有他們兩個人知曉。
閔子學,蚊子血……
人家小夥子姓閔,她活生生取了個偏旁就把人家給改名兒叫蚊子血了。
而且,還這麼不給臉面的直接拒絕。
一時間,氣氛有些僵持。
冷老頭子輕輕咳了咳,怕閔氏夫婦沒法兒下臺,接着又打着哈哈,準備緩和氣氛:“我們家小七啊,說話就是這麼直接,小夥子,你也別介意,只要你有這份兒心啊,何愁不能解凍三盡寒冰?”
“那是那是……那是,那是……”
重複着這兩個字,閔子學戴着厚啤酒瓶底眼鏡的臉,有些臊紅,眸底隱隱有怒意。
同樣是世家子出身的他,玩過的女人無數,走到哪兒都是女兒撲上來找他,他哪兒受過這種不給臉的直接拒絕?
心下,恨意頓生。
冰棱子般的目光掠過了閔子學,梟爺眉頭微蹙,又冷冷掃了衆人一圈兒,眼神陰鷙無比,語氣更是冷得刺骨:“爸,寶柒才十八歲。”
梟爺說話言簡意賅,大概意思是她才十八歲,說這些會不會太早了?
不過,聽了他的話,寶柒心裡卻暗笑。
這位爺說十八歲太小,他大概已經忘記自己了……
不過麼,他替她出頭,她心裡求之不得外加滿心歡喜,這種抻掇他的話只能留到兩個人的時候說了。看到冷老頭子變色的臉,彆彆扭扭地笑了笑,故作羞澀地說。
“是啊爺爺,二叔說得對,我才18歲,還沒有考慮過這些。”
她並不知道閔家夫婦對她跟冷梟的事兒,究竟從閔婧那兒聽了多少。
但是,這會兒,哪怕是演戲,她也必須演——
要不然,懷疑的苗頭又會指向她和冷梟。
聽了她的話,閔夫人突然陰陽怪氣地接過話來:“呵呵,別說,我瞧着他們倆人兒還挺般配的呢。說事實,我這大侄子可是個飽學的才子呢。對了,鑲玉,這事兒你怎麼看?”
聞言,一直沒有機會說話的寶鑲玉優雅地笑了笑,態度無比友好的迴應她。
“閔太太說得對,只不過,這麼好的小夥子配給我這個不成氣的女兒,實在是屈得慌。我們家小七,怕是高攀不上。”
很明顯,寶媽並不待見這一家人,正等着有機會回敬她一下呢。
這閔夫人剛好撞上了她的槍口,不借機‘呯’掉她,還是寶媽麼?
看着老媽波瀾不驚的讓閔夫人吃了癟,寶柒心裡暗暗讚歎,果然薑還是老的辣啊。想想又不禁後怕,依她家寶女士的頭腦,昨兒她和二叔演那麼一出,沒有演砸實在是僥倖。
尷尬的笑了笑,閔夫人受不了她的回拒,暗諷道:“瞧你這話說得,我看是咱們閔家侄子高攀不上你們冷家的小姐纔對吧?呵呵,我說,一看鑲玉你就是有福氣的人啊,能教出這麼一個出類撥萃的女兒來。照這形勢,大概等不了多久,你就得抱小外孫了呢?”
丫的話,不是擺明了說寶柒不撿點,和男人亂搞麼?
梟爺眸色一暗,目光冷箭一般射了過去。
摸了摸着鼻子,寶柒輕輕咳了咳。
女人之間的齟齬,男人真的不便插嘴,尤其是他的身份。
悻悻地笑着,她正想怎麼回敬她,卻聽到寶媽輕聲笑了出來。要說換了其它人,對這種諷刺自個兒女兒的話肯定得急得跳起來吧?
但是,寶媽她不是普通人,當年能夠迷得冷家老大暈頭轉向的女人,她是普通女人麼?
眉梢向上挑了挑,她的面容越發優雅了,若有所指地捋了捋頭髮,打趣兒着笑說:“閔太太這話說得極是,我麼,早晚都是能抱上外孫的。就是可憐你哦,說不定這輩子都沒有機會了!”
“你……”
別看閔夫人貴爲部長夫人,段位顯然不如寶鑲玉高。幾句話說下來,她就急眼兒了。對於女兒尚在牢裡的她來說,這話無疑於火上燒油,咒閔婧死。
她哪裡受得了?
女人的戲,一臺接一臺。女人之間的言語,也最容易碰撞出火花。但是,男人們就不同了,尤其是冷閔兩家這樣有頭有臉的世家,不管出於哪個方面考慮,兩家的老頭兒,都得把僵下來的氣氛給圓回去。
一把扯住氣得面色煞白的閔夫人,閔老頭子眉頭都皺成了‘川’字兒。
“胡鬧,會不會好好說話?”
皺了皺眉,冷老頭子也喊住兒媳:“鑲玉,少說兩句。”
不管怎麼說,戰爭過去了,硝煙還在。
氣氛,再次陷入了氣壓。
正在這時,遊念汐笑眯眯地從廚房裡出來了,禮貌又恭敬的招呼了衆人之後,又垂着手小聲地說:“各位,餐廳已經備好飯菜了,大家請移步吧,先吃飯,有話好好說。”
別說,遊念汐這個女人慣常會說話的。
吃飯,無異於彼此最好的臺階。
“走吧走吧,吃飯,走,老閔,咱兄弟喝兩盅去——”哈哈大笑着,冷老頭子率先站起身來,招呼着閔氏夫婦和閔子學,就往餐廳走。
然後,頓住步,他將讚許的眼神兒投向了規規矩矩站立在旁邊的遊念汐。
很明顯,他越來越欣賞這個女孩子了。
詭異的情況是,不管剛纔在客廳裡各人的心思如何,到了飯桌上,一時間盡是賓主盡歡,每個人的臉上都像是帶着面具一般,一頓飯從開始到結束,笑聲都沒有間斷。
不過,每個人的心裡都有一杆小秤兒。
該怎麼稱,誰在誰的心裡有幾斤幾兩,各人有數。
酒過三巡,氣氛不錯。
冷老頭子像是突然想到似的,將話頭對準了冷梟。
“老二,以後侄女兒的事你少管,把自己的婚事先落實了。我讓你帶的人呢?”
冷冷地掃了他一眼,梟爺混身都是冷刺兒,語氣冷漠到了極點。
“沒到時候。”
“你說什麼?!”
雙目一瞪,冷老頭子仔細地觀察着他陰沉的臉色,隨後,‘啪’地一拍桌子。
“不行,明兒就過大年了,不許給老子找理由,趕緊把兒媳婦給我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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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說兩點:
第一,關於更新。我會盡量加快的。我說我盡力了,大家信麼,還是信麼,還是信麼?俺每天都是33點以上的,寫這些字,包括校對,我要用7個小時……真盡力了!
第二:關於五年。劇情一直在往那個方向推的,但是該有的鋪墊都是必須有的,每一個環節都是息息相關的哈,大家不要急。……我加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