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他還能幹嘛?
小小的孩子可憐兮兮的站着,滿眼的迷茫和驚惶。
離開了最熟悉的環境,被這惡毒的女人嘲諷的盯着,李薰心緒紛亂,有口氣憋在胸間亂竄,就是無處發泄。
“我是太子,我是大乾未來的皇上,我天生就是尊貴的,你們是臣民,必須聽我的命令!”
李薰如小掙脫囚籠的無力嘶吼,與其說是給江淺夏聽的,不如說是給自己聽,用來防止自己信心崩潰的。
“如果你真的相信這種鬼話,就不會像現在這樣看着我了。”
瞳孔瞬間收縮,透過跳動的火光,李薰彷彿在她眼中看見了自己——哀求,他在哀求她同意自己的話……
任由李薰跌跌撞撞的後退幾步後一屁股坐在地上,江淺夏進屋搬了把椅子出來,悠閒的坐在他面前,欣賞着他的狼狽。
“知道爲什麼我會這麼毫不留情的,拆穿你一直以來帶着的驕傲面具嗎?”
“因爲你是女夜叉!你恨我毀了你的衣裳,還想踢你的肚子!”
江淺夏莞爾一笑,挑眉調侃道:“哎喲,這不是很清楚自己做的這些是不對的,是討人厭的嗎?那爲什麼還要做?”
“我來猜猜,是因爲你近幾年越來越頑劣,導致你父皇母后看見你就唉聲嘆氣,所以你就更想鬧大一點,放縱自己,讓你父皇母后多關心你,甚至在你身上投入許多精力,來好好的管束你?”
“所以你氣跑了這麼多先生,連餘帥下狠手揍你都被你扛過來了。可結果好像不盡如人意,你的父皇母后,更不想聽到你的消息了呢。”
李薰彷彿被這個惡毒的女人衣服展示在天光下一樣,最惡劣的心思,在她面前都無所遁形。
這女人,怎麼這麼討厭啊!他最討厭她了!
反身用單腳跳到院角抓起一把竹葉,惡狠狠,但毫無威力的揮向離着老遠的江淺夏,李薰憋足了氣大吼道:“我恨死你了!你讓父皇把我丟出宮外,你是我李薰這輩子最大的敵人!”
“你等着,總有一天,等我當上皇帝,一定要殺了你!殺了你殺了你!”
笑眯眯的看着小孩兒撂下狠話就想逃避的往屋裡躲,江淺夏不厚道的輕咳兩聲,黑暗的角落中射出一枚石子,精準的砸在李薰小腿上。
有點壯的小孩兒踉蹌兩步,驚呼着在地上滾葫蘆似的翻了兩個跟頭,直接被摔懵了。
“怎麼,被我戳中了痛腳,所以想找個地方躲起來,當縮頭烏龜了?也是,畢竟我說的都是事實,你除了自欺欺人的逃避,好像也做不了什麼了,特別你沒本事、沒能力、沒勇氣,反抗不太適合你呢。”
痛苦的蜷縮在地上,李薰用力的捂着耳朵,可那惡毒女人的話,還是無孔不入般的往他心上扎刀子。
“從什麼時候開始,你父皇母后不再以你爲榮;從什麼時候開始,你除了用身份壓人胡作非爲,就再也不能憑實力得到別人的認可了;從什麼時候開始,你陷入了這個死循環中,無法自拔……”
女夜叉的聲音時遠時近的飄忽傳來,厚厚的雲層遮住了星月,火紅的炭盆也不知在什麼時候熄滅了。
抱着頭的李薰突然發現,自己一下子就被無盡的黑暗包裹住了,只有那抹令他恐懼又厭惡的白色身影在不遠處端坐着,夜風掀起她的衣裙,讓她彷彿立於虛空的鬼魅。
她肯定是鬼魅吧,所以纔會突然出現,每次都能逗得父皇母后眉開眼笑,她和母后相處起來,比他還親近……
所以她才能一眼就看破他心底的掙扎,才能三言兩語就讓他承認自己一無是處,才能把他逼的,恨不得就這麼死去……
“主子,太子快承受不住了,孫道長讓您差不多該收手了,否則怕影響太子的心智。”
被突然出現在身後的無涯嚇的差點跳起來,江淺夏一邊偷瞄李薰,見他沒注意到這邊,纔不耐煩的衝無涯揮揮手,示意這邊她看着辦,讓老爺子別插手。
待無涯重新隱入黑暗中後,江淺夏才重新調整好心態,用最惡毒的語氣低低笑了出來。
“怎麼,想死?”
李薰小小的身子一顫,寒意深入骨髓。
“果然是你這樣的廢物能做出來的選擇啊……也好,你死了,你父皇就會被宗親逼迫,數量龐大的宗親會推選出許許多多優秀的孩子,想過繼給你父皇,接替你太子的位置。”
“你母后可就不太好過了,身爲皇后,太子卻不是自己親生的。將來太子登基,你說,他是會孝順自己的親孃,還是孝順你的母后?”
摸着下巴,江淺夏不負責任的臆測道:“很可能,你母后會在不知不覺間死去,或吃了什麼不該吃的東西病死,或者和那些冷宮中的婦人一樣,因爲太過想念你變成瘋婦?”
“哎呀!這個好啊,只要你母后瘋了,新帝就能名正言順的廢除你的母后,然後漸漸的,沒有人記得你的母后,連宮女都忘了她的時候,只能孤苦無依的叫着你的名字,慘死在某個陰暗骯髒的角落……”
描述了一個無比悽慘的場景,江淺夏大笑道:“你看,這一切都怪你,你父皇被宗室逼迫怪你,爲你擔下了教子無方的惡名怪你,你母后晚年孤苦還是怪你!”
“因爲你的無能、殘暴、不學無術、不修仁孝、沒有帝王的德行,纔會讓最疼愛你的陛下和娘娘,英明盡毀!他們會被史官刻在歷史的恥辱柱上,因爲你的存在,百年、千年的被世人嘲笑!”
“跟父皇母后沒關係,是我打罵的下人,是我踢的你,和母后父皇沒有關係,不能罵他們,不要罵他們嗚嗚嗚……”
畢竟是七八歲的孩子,徹底被江淺夏全面否認之後,只有用哭來宣泄心中的不安和愧疚了。
看着哭的稀里嘩啦的李薰,江淺夏摸着自己的肚子,軟軟的笑了出來。
“你看,對你來說,死是比讓父母替你背過還可怕的事,既然後者更可怕,你又不能用死來逃避,是不是應該想想,怎麼重新讓父母爲你感到驕傲了?”
李薰打着哭嗝茫然的看着她,突然發現她此時笑起來的模樣,竟然讓他想起了兒時同樣看着他笑的母后。
一定是,眼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