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山好啊!”
負責燒烤的學生激動的差點把烤架都給掀了,揮舞着插着河蝦的鐵籤子,聲音直接蓋過了古黎問道:“院長您這次出門要進哪座山?準備帶哪個班的學生啊?”
“院長您可不能厚此薄彼,每次好事兒都有算學班的,我們國學高階的也能給您打打下手,跑跑腿不是?”
“就是就是,您可不知道,算學高階那些癟犢子都可臭不要臉了,每次都鼓吹自己的重要性,合着我們就低人一等啦?這不成,您得管管啊!”
“都說拾慧館裡的學生也要分三六九等,一等的算學二等的畫,三等的雜學頂呱呱,就只有咱們國學班,要背要寫的最多不說,還經常撈不着出門!”
被羣情激憤的學生們圍着,威廉伯爵坐在小草墩上瑟瑟發抖——學生語速太快還夾雜着各種方言,聽不明白,但看他們說話的模樣,感覺和要起義的農奴也差不了多少了。
“親愛的江,這些學生是……”
哭笑不得的拍拍威廉伯爵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後,江淺夏慢慢的站起來,抄起插炭盆裡的火鉗就掄圓了胳膊原地畫個圈。
學生們嘴裡驚呼不斷的罵着娘,飛快的讓開了一個空圈子,別說受傷的了,連煙火氣都沒沾上。
“怎麼,米酒喝多了是吧,敢跟我跳了?來來來,誰還有意見,出來咱們聊聊?”
學生們看看還在冒煙的火鉗,特別識時務的保持距離,然後藉着人羣的掩護,裝作剛纔什麼都沒發生一樣,問江淺夏到底要去哪兒,能不能帶人,到底要帶誰走。
江淺夏這是要去兵工廠的,哪兒能郊遊似的胡亂帶人啊?要是被陛下知道了,分分鐘得氣的厥過去不可。
一個人都不帶的話都到嘴邊了,江淺夏又猶豫着嚥了回去。
“…既然你們這麼積極,那我就勉爲其難的帶一部分人走。”
不理會學生們高呼算學班的必須把位置讓出來的話,江淺夏自顧自的掏掏耳朵,懶洋洋的道:“這次去的地方很神秘啊,所以條件要的很苛刻!”
“你們也學了快大半年了,兼具算學四階以上和武器設計三階以上的學生,明天早上在校門口等我,別的就不要湊熱鬧了。”
拾慧館對學科的等級劃分,三階到四階那就是一個坎,不是初中到高中的區別,是初中到大學的區別。
短短半年時間,要“精通”算學,還要偏門的把武器設計也給學到三階,附和這樣條件的,有沒有都還不知道呢。
“呵呵,你不是一直吹噓自己剛到算學四階嗎?怎麼,沒資格跟着院長去長見識?”
“你可拉倒吧,武器設計班的學生有誰都不知道呢,聽說他們上課還帶活體實驗的,真刀真槍的往犯人身上招呼,爲了保密還要帶着面具上課,我膽子小,怕上了那課睡不着覺。”
“不是吧?你從哪兒聽來的啊?雖然武器設計班的學生上課是得帶着面具,但都是跟咱們一起住宿舍的,要真能往人身上捅,那咱們平時能發現不了古怪?”
聽着學生們的議論紛紛,江淺夏撓撓頭,小聲道:“還別說,武器設計班要實踐的事兒是我定下的,不過只有四階以上的才准許用某些特定獲罪的死刑犯來實踐,平常都是用的活豬,沒拿人,你們別亂說哈。”
一直被大家津津樂道的“學院怪談”突然被證實是真的,這是一種怎樣的臥槽……
別說學生和威廉伯爵了,連古黎都忍不住用髮指的眼神看她了。
一想到學院裡真的有進行過活體實驗的人,說不定還和自己睡同一屋,再想想自己平時吃的肉丸子,說不定就是被這些令人毛骨悚然的傢伙用各種武器給……學生們感覺喉嚨乾的厲害,胃裡揣着石頭似的,再無胃口。
恍恍惚惚的衆人也不鬧騰了,行屍走肉般回自己的小桌邊,如同嚼蠟的把剩下的烤串塞嘴裡——學院有規定,浪費糧食的得餓兩天不給飯吃呢。
一簇一簇的火光把這小廣場照的宛若鬼蜮,悄無聲息吃烤串的學生,目光呆滯——這要是睡迷糊了出來看見,非得嚇死幾個不可。
不過這樣也好,最少這些小兔崽子們不糾結帶誰不帶誰的問題了。
喜滋滋的吃飽喝足,把腳步虛軟的威廉伯爵給安排着住下後,江淺夏安穩的縮在古黎懷裡,一覺到天明。
第二天,夫妻兩難得的同時出門,把咿呀學語的古嵐丟給鬼一鬼二和白芷紫蘇照顧,只帶着無涯,輕裝去接上威廉伯爵,馬車踏着清晨的薄霧剛一出拾慧館的大門,就被攔了下來。
撩開車簾,江淺夏莫名其妙的看着小跑過來的一個學生——有些羸弱的身形,比宇文聽濤還溫和親近的靦腆笑容,有些粗糙但很乾淨的十指。
這是一個丟學院裡絕對不起眼,而且很容易被親近,也很容易吃虧的老好人,乖學生。
“你這一大早的不去自習,跑來找我有事兒?”
該學生愣了一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院長,您昨晚不是說了嗎,算學四階、武器設計三階以上的,早上來門口等您。我怕您走的早,都在這兒等了一個多時辰了,差點以爲您先走了呢。”
“哦對了,院長,我算學雖然剛剛四階,但我武器設計已經四階好久了,只要設計出一個代表作來,就能升到五階了呢!”
江淺夏感覺有點頭暈,軟軟的靠在古黎肩上,“夫君啊,我記着,武器設計的先生,好像是找司晨從暗內高手裡借來的?”
“嗯,江湖上有手藝的遊俠,也偶爾會來上幾節課。”古黎溫聲答着,一雙星眸卻不偏不倚的落在學生身上。
連他都看走眼了,這孩子,不簡單……
快升五階了,就說明他在四階的時候肯定用自己的武器殺過人,雖然殺的是罪名爲姦殺幼童、通敵叛國、凌虐鄉里這些罪大惡極之人,但身上還能純的連一絲血腥氣都沒有,這就很難以置信了……
古黎想到的,江淺夏當然也想到了。心裡震驚,但卻只是恍惚了一下,也沒什麼膈應的,畢竟她自己殺的人也不少不是?
“這麼苛刻的條件都能達到,你也算是一朵奇葩了。叫什麼名字啊?”
“呵呵,院長謬讚了,學生莫語,母親說因幼時太過鬧騰,所以給取了這麼個名字。”
說着名字的由來,莫語還紅着臉低下頭,特別的不好意思。
江淺夏和古黎對視一眼,嘴角抽了抽,坐在一旁的威廉伯爵沒憋住,說了句大實話。
“莫語莫語,人都死了當然沒法兒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