粱和尚家在村子中間一排——東邊倒數第三家。
粱和尚憑藉着吃苦耐勞,總算置了一個不小的院落和七間半草半瓦的房子。
同志們還沒有走到粱和尚家,就聽到了狗的叫聲,郭隊長正站在粱家的院門口朝西張望。
郭隊長狠了幾聲,幾條狗灰溜溜地讓開了路。
粱家已經爲同志們泡好了茶,大桌子上還放了一大簸箕花生和一小簸箕瓜子。
這種迎接客人的方式,同志們還是第一次見識。
進入粱和商家的院門,就等於進了粱和尚的家,因爲進入院門就是兩間前後有門的半草半瓦的房,中間是進出的過道,出後門纔是院子,屋子兩邊堆放着一些捕魚的工具,有魚叉,魚兜子,兩邊的繩子上掛着漁網,有舊漁網,也有剛織好的新漁網。屋子裡面最多的是掛在牆上的筐和簍子。
粱和尚把談話地點放在了這裡。
鄭峰看了看手錶,時間是十點一刻,時間已經不早了,和粱和尚的談話可能不會像前兩次談話那麼順利。
粱和尚到底是經歷過很多事情的人,他在待人接物方面和一般的鄉下人不一樣。向下人的拘謹和急促,他沒有,鄉下人的遲鈍和木訥,他有沒有。
“喝茶——喝茶,趁熱喝。”
在大家看來,同志們不是在調查案情的,而是來走親訪友的。
郭隊長已經從鄭峰和其他人的臉上看出了一點東西:“鄭局長,你們談,我回去有點事。”
“郭隊長,談完以後,我們一陣走。”
“我留下來,可能不方便。”郭隊長望了望粱和尚。
“長生,你坐你的,我們談我們的,沒有什麼不方便的。”粱和尚道,他的表情看不出任何異常。他連最起碼的緊張都沒有,這是大家沒有想到的。
板凳原來是圍桌而放的,桌子上不是有花生和瓜子嗎。
鄭峰將一條長板凳挪開,然後和李雲帆坐下,他現在感興趣的不是花生和瓜子。在這種情況下,花生和瓜子吃到嘴裡是不會有什麼味道的。
向陽已經準備好了筆記本和鋼筆。倒是向陽擰開鋼筆套的動作讓粱和尚有了一點反應,因爲他一直在關注向陽的動作。本來,粱和尚在剝花生,看到向陽擰開鋼筆套,他將抓在手裡的幾顆花生放回到桌上,粱和尚也意識到,現在已經不具備品嚐花生的氛圍。
鄭峰想先搭一搭粱和尚的脈,做一些必要的鋪墊是必須的:“郭有才主任的職位被公社拿掉了,你聽說了嗎?”
“聽說了,這種事情,只要風吹一下,村裡人就都知道了。”粱和尚說話還蠻風趣的。
“對這件事情,你怎麼看?”
“皇帝輪流做,別說一個小小的大隊主任了。”粱和尚很會說話,他是在用一種隱晦的方式表達自己的態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