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西場村的人,也在我們花園大隊的人,”
“花長雲現在多大年齡?”
“有五十多歲了,他有哮喘病,說不上幾句話,就咳得不行,更別說唱了。”
“他不是說書嗎?”
“是說書,但唱比說還要多。”
所謂“說書”,其實是一種說唱結合的藝術。
整個下午,大家都在走訪當年的談話對象,所得到的信息絕不比原來的多,可以這麼說,十一月十三日的下午,大家的走訪沒有一點進展。有些人已經淡忘了不少東西,時過境遷,想在原來的基礎上挖掘出新的線索,很難啊!不過,鄭峰和李雲帆早有這方面的思想準備。他們並不指望馬上就得到新的線索,這要有一個過程,這個過程可能還是漫長複雜而艱難的。
吃過晚飯以後,大家早早回到了祠堂,時間大概是在六點鐘左右,和同志們同船的有很多人,段高山的船上坐了滿滿一船人,有些人等不及,還想往上跳,被段高山攔住了,開船的時候,碼頭上還站着幾十個人,大人小孩,男男女女,聽書大概是鄉親們亙古不變的精神食糧,當時,在廣大的農村,除了看戲和看電影,就是聽書了。
同志們走進祠堂的時候,禮堂裡面已經坐滿了人,郭筱竹已經爲放好了兩張張板凳。這兩張板凳是專爲鄭峰一行準備的。兩張板凳距離說書人只有兩米左右的樣子,在板凳的前面,有四排人,小板凳,竹椅子,長板凳,你挨着我,我貼着你,大家正以焦急的心情等待着鼓敲起來,琴拉起來,人們交頭接耳,祠堂裡面熱鬧非常,有說渾話帶粗口的,有抽香菸吃花生的,還有打情罵俏的,小孩子們從祠堂前面跑到祠堂的後面,又從祠堂的裡面跑到外面,但很快,小孩子們不跑了,他們安安穩穩地坐在大人的身邊,不是節目就要開始了,而是祠堂裡面的人越來越多,孩子活動撒野的空間已經沒有了。
祠堂裡面瀰漫着花生的香味。
大家坐下不久,郭筱竹右手端着一個簸箕,從人羣中擠到同志們跟前,示意大家把衣服的下襬拎起來,然後用手端起簸箕往衣服裡面倒。
一邊聽書,一邊吃花生,這應該是一件非常愜意的事情。
“這——”李雲帆一時語塞,“這如何使得。”
“每個人都有,今天來的,每個人都有,下午,郭隊長讓我們炒了一大鍋。”
“咱們這裡,沒啥好招待的,香香嘴——香香嘴。”郭隊長微笑着,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郭隊長走進祠堂的時候,祠堂裡面頓時鴉雀無聲,郭主任跟在郭隊長的後面。
一分鐘以後,喧譁聲又響起來了。
前面有一個小半人高的臺子,上面坐着兩個人,面朝大家,一老一少,老的年齡有五十多歲,是一個瞎子,臉始終朝着一個方向,頭微微揚起,頭髮根根豎起,雖然是五十多歲的人,竟然一根白髮都沒有,他的手上拿着一把胡琴,正在調音,並不時咳幾聲,咳到高潮的時候,上氣不接下氣,滿臉憋得通紅,額頭的青筋條條綻出,儘管祠堂裡面人聲鼎沸,但坐在下面的人還是能聽見他那誇張的咳嗽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