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小賊趁着夜色探頭探腦的,剛想翻過秦府的牆頭,便被在門口守株待兔的唐之給拽了回來。
“幹嘛呢?想被拉出去遊街?刑部侍郎的牆頭你也敢翻。”她鬆開了小賊的衣領。
小賊連連搖頭,雙手合十懇求道:“那不行,要是被我爹知道,非得打斷我的腿。”
“你有家人還敢做這種偷雞摸狗的勾當啊?”
唐之忽然一揚手,小賊連連後退了好幾步,哪知她只是朝躲在暗處的秦昱招了招手。
秦昱這才知道,原來白日裡,唐之吩咐小賊辦的事便是讓他憑着記憶,將常在那包子鋪附近出現的買主們都探了個遍,而她爲了不讓他人起疑,選擇在夜裡見面。
“有四人,匯賢樓老闆、古玩店夥計、畫舫修船的老頭還有……”小賊瞥了眼唐之,含糊地說道,“在茶肆說書的。”
“茶肆什麼?”唐之上下打量了下,“你好好說話,秦大人在這兒呢。”
“好好好,我好好說……就是我被你抓到時的那個茶肆裡的說書人。”
唐之來回踱了兩步,自言自語道:“匯賢樓是酒樓,自家有廚子還要去買別家的包子,難道,是爲了昧着良心做生意?”她轉頭對秦昱道,“秦大人,這事兒可得查查。”
秦昱淡淡地答道:“此事歸衙門管,刑部不管這些。”
“古玩店夥計嘛……有這嫌疑,但若是把碎銀煉成銀器,古玩店也賣不出去啊,莫非故意弄些泥土做舊了來賣?”
唐之自說自話地繼續推斷,小賊卻偷笑了下,她停下了腳步看向小賊:“笑什麼?很好笑嗎?”
“沒、沒什麼,只是見你們二人都已經是夫婦了,爲何還用‘秦大人’這樣的稱謂?”
二人對視了眼,異口同聲地乾咳了兩聲,秦昱看着她那皮笑肉不笑的笑容暗暗地嘆了口氣。
“你別管,這叫相濡以沫。”
秦昱一愣,看着她毫不做作地說出這句話。
好一個相濡以沫。
唐之卻未曾察覺他眼神中的溫柔,繼續說道:“然後畫舫修船的老頭,雖說也不太有直接的聯繫,但我是沒瞧見人,明日便去瞧瞧。還有那個說書的……一個說書的應該也就是偏愛那包子的味兒吧,要不明日順路將此事也告訴他?好讓他早些去看看大夫,萬一吃壞了,病了可不好。”
見小賊欲言又止,唐之對他示意了個眼色:“但說無妨。”
“現在官府的人還……帶着夫人辦案吶?”說完他便連退兩步,生怕被打。
唐之眼底閃過一絲狡黠,小聲道:“你不知道秦大人爲何屢破懸案,都是因爲背後有我這個‘賢內助’在推波助瀾嗎?”
小賊不禁豎起了大拇指:“不僅腿腳好,還能推案子,可真是厲害。”
秦昱走到了他們中間,見他陰着臉,小賊忙退了一步,還未等他開口,匆忙逃走了,還不忘回頭朝唐之豎起大拇指。
“別總在外面說些不着調的話,回去歇着吧。”
秦昱輕輕叩開府門,回頭看了眼手指撫着嘴脣低頭沉思的唐之,還站在方纔的地方未曾動過,便對門內的人輕聲說了句什麼後,走了進去。
而唐之絲毫未曾注意到門又被關上了,等她想到什麼的時候,秦昱卻不見了,再一看,大門緊閉,難道回去還得翻牆?
“剛纔不是說好的走正門嘛……”
唐之邊嘟囔着邊鬆了鬆筋骨,乾脆地撩起裙袂三兩下便夠着了牆頭。
因爲夜裡冷,她爲了不讓人懷疑,特意披着厚厚的披風,着實有些礙事,而沒想到心想着礙事,它卻“耍起了脾氣”滑落在了牆外,剛扒上牆頭的唐之苦着臉又只好手一鬆跳回了牆外。
牆那頭的秦昱看着她又從牆頭掉了下去,以爲出了什麼事,那牆頭好歹也有兩人多高,萬一傷到了,又得橫生枝節,匆忙又趕回到大門外。
唐之繫好披風剛準備再次縱身一躍,被秦昱一把拽了回來,就像是她方纔拽回小賊那樣。
而這回唐之卻一個踏空,眼見就要摔下去,下意識地一個轉身抓住了秦昱的肩,借力掛在了他身上。
“什麼人?!”唐之就要動手,秦昱一閃,一下用掌心包住了她的拳頭,拉着就往秦府走。
唐之看着自己的手被他牢牢抓在手心,一時忘了掙扎,就這麼被“拖”回了府,直到二人在院中分開,秦昱才鬆開了她的手。
“早些歇息,明日我會和小白一道去查那幾個地方,若是白用功,那你這陣子就給我好好待在府裡哪兒也別去。”
放下話後,秦昱轉頭看了眼唐之,卻只看見她伸着懶腰擺了擺手,懶散關門的背影。
但一關上門,她便不自覺地看着自己的拳頭,苦笑了下,這麼多年了,還是沒有知覺,一絲溫暖都感覺不到。
秦昱回到房中,站在牀榻邊,看着自己的手心,爲何唐之會冷得刺骨,難道真如那邪祟所言,他本就是個死人?
“怎會……”
二人靜靜地躺在各自的牀榻上,秦昱緊緊地裹着棉被冷得無法入睡,不禁感嘆入冬後這天是越來越冷了,而對門的唐之卻早已入睡。
翌日醒來之時,唐之發現自己身上被蓋上了昨日並未攤開的棉被。
“見鬼了……難道我察覺得到冷了?”
看了眼銅盆裡的水,唐之疑惑着下了牀,但當她伸手放入冷水中時,仍是毫無知覺。
福兒一進門,便見她一身褻衣站在銅盆前將手放在冷水之中,嚇得忙將早點放桌上,跑去將她的手從水裡拿了出來替她擦乾。
“少夫人你這是怎麼了?這天有多冷啊,怎麼還什麼都不穿還往冷水裡伸手啊,萬一着了風寒,少爺該有多心疼啊……”
見福兒如此慌張,唐之忙抽出手,笑了笑道:“就是覺得還沒醒,想讓自己清醒清醒,我沒事,大人呢?”
福兒嘆了口氣,無奈看着她道:“少夫人,有些話我不知該說不該說。”
唐之剛要開口,福兒就將她扶到桌旁,端了熱粥放在她手心裡讓她捂着取暖,自己則折進裡屋給她拿衣服。
“或許你不覺得哪兒不對,但在未來夫君面前,若是一直‘大人’‘大人’地叫,會見外的,特別是咱們這些下人眼裡,或是外人眼裡,不知道的還以爲你是少爺的貼身侍衛呢。”
端着粥,唐之淡淡地笑了笑,可不是麼,看來自己演的還是不夠真切。
“你家少爺呢?”
福兒真是拿她沒了辦法,捧着衣服走到她跟前:“你該和夫人一樣問,阿昱呢?而不是‘你家少爺’,畢竟你們雖然還未成親,卻已是大家眼裡的夫妻了,可不能生分了彼此。”
唐之笑着搖了搖頭:“那,阿昱呢?”
這下福兒可滿意了,忙回道:“少爺說去刑部結案。”
“什麼案子?”
“就之前那個包子鋪老闆的案子啊。”
唐之放下粥,連忙穿上外衣就要往外走,卻又折了回來:“快,幫我梳頭。”
就如那日急着出門一般,她又踩着小碎步匆忙出了門,福兒轉頭一看桌上,一口未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