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5章 黃粱一夢嘆輪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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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胖子一家三口從療養院出來的時候,已經是月上東天,還是一輪滿月,清輝灑在大地上,分外明亮。據說八月十五的月亮並不是最爲明亮,而是今天九月十五。

胖子擡頭望望月亮,然後輕聲道:“五年前,也是這樣的圓月。”

“大哥今天怎麼這麼多感慨?”大辮子挽着胖子的胳膊,嘴裡喃喃道。

“胖叔叔老了,總喜歡回憶過去。”奇奇走在胖子的另一邊,小手被胖子的大手攥着。

“鄧公八十歲,還說自己像一個剛剛參加工作的年輕人,渾身充滿幹勁,胖叔叔怎麼敢說老呢。”胖子想起了剛纔的閒談,還有愉快的晚餐,心中也流動着一股暖意:是啊。對於那位老人來說,他的事業剛剛起步。

快走到鵝廠的時候,奇奇忽然指着天上的月亮叫起來:“看,月食!”

胖子猛擡頭,只見天上的圓月就像被咬掉一塊似的,於是趕緊叫起來:“快找盆子使勁敲,天狗吃月亮啦——”

大辮子和奇奇都笑吟吟地望着他。知道這傢伙是在瞎咋呼。不過月食也難得一見,索性就放慢腳步,邊走邊看。

最後,索性找了個蘆葦叢,胖子打了個滾,壓到一大片,三個人抱膝坐在上面,擡頭仰望。

月牙趟來越細,大辮子忍不住輕吟道:“月有陰晴圓缺,人有悲歡離合——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

就在這時候,月亮徹底被遮住。只有一個紅通通的影子,在那裡若隱若現,像個大銅盤。

“胖叔叔發光了!”猛然間。奇奇驚呼一聲,只見胖子的脖子上忽然開始發光。他連忙伸手一掏,只見那個縮成很小的月光寶盒,正在散射出清幽的光亮,而且越來越明亮。

“呵呵,以前只見它吸收月光,想不到這回反過來,也能給咱們照亮。以後好了,不用點電燈,到了晚上把它往棚上一掛就能當燈泡。”胖子並沒有太在意,嘴裡依舊胡說八道。

奇奇也咯咯了幾聲:“那時候胖叔叔在那瞎唸咒,我還以爲是賣菠蘿蜜的呢。

小丫頭這麼一說,胖子的另一隻手抓抓後腦勺,然後把月光寶盒舉到空中,裝模作樣地念叨着:“般若般若密——天靈靈地靈靈,月嚨,寶盒顯神通,俺要把奇奇送到原始社會——”

“現在沒月亮,胖叔叔你喊破喉嚨也沒用!”

“大哥,你好像是神棍啊。”大辮子笑吟吟地看着胖子,知道他逗奇奇玩呢。

可是說話間,只見月光寶盒上面白光驟起,照如白晝。光芒之中,胖子的大胖臉上滿是惶急:“不好,真靈啦——”

月光寶盒的穿梭時空能力,胖子在來到靠山屯之初,也曾經試驗過。好像失靈了一般;後來在這呆出感情,也就沒再實驗,想不到今天把玩笑開大了。真是該靈的時候不靈,不該靈的時候領了!

“胖叔叔——”奇奇好歹有過一次經驗,立刻向胖子撲過去;大辮子見狀,也義無反顧地撲上去,哪怕像胖子說的,去了原始社會,她也不會有任何怨言。只是在她撲上去的時候。白光已經達到一個驚人的亮度之後,胖子的身影也驟然消失。隨後,一切都歸於平靜。天上的銅盤,也露出了一彎纖細的亮條。

白光之中的胖子,被晃得睜不開眼睛,而等他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卻徹底傻眼:還是那間狹小的屋子,自個也正四仰八叉地躺在牀上,身邊孤零零的,沒有奇奇,也沒有大辮子。

那臺破爛電腦的顯示器裡,依舊在播放着《大話西遊》,已經進入尾聲,在那首空靈的曲子中,孫猴子嘴裡叼着香蕉,倆手扛着金箍棒,目光迷離,漸行漸遠——

霎時間,胖子的腦海裡面轟隆一聲,差點變成植物人:完了,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個美妙的夢境罷了。黃良啊黃良,你也做了黃粱一夢!

倆手抱頭,使勁在腦瓜子上敲着。敲得咚咚直響:美麗的靠山屯,苦心經營的那些廠子,全都像肥皂泡一般,在胖子的腦海裡一個個幻滅。胖子甚至能聽到一聲聲脆響。

李隊長,王三炮,車老闆子,武老頭……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也越來越模糊;笨笨,毛毛,花臉,醜醜……一個個可愛的形象也如同演電影一般,在胖子腦子裡閃過。最後,只有奇奇和大辮子的兩張俏臉,在胖子的腦海裡定格。

“不——”胖子扯起嗓子,聲嘶力竭地嚎叫起來。

咣噹,屋門被踹開:“死胖子。半夜不睡覺,嚎喪什麼!”房東大娘的吼聲隨之響起:“明天要是再不交房租,趕緊土豆搬家——滾球!”

胖子僅存的一點幻想也被吼沒了,他擡起失神的眼睛,望望房東大娘:“不用等到明天,俺現在就滾——”

“你小子中邪了,眼睛直勾勾的——還有,那整來這麼一身破衣服。好像是二十年前的古董!”房東大娘指着胖子,目光中也滿是驚訝。

什麼?!胖子低頭瞅瞅,然後就扯着身上的二大布衫子狂笑起來。一邊笑一邊坐在牀上往起顛撻。板牀在幾聲難聽的呻吟之後,終於經受不住他那大屁股的摧殘,嘩啦一聲散架。

看着坐在一堆破爛之中猶自狂笑不已的胖子,房東大娘哆哆嗦嗦地掏出手機:“110嗎,我們這有個人瘋了——”

“神經病!”胖子朝着手機裡面喊了一聲,然後一把搶過來,把手機掛斷:“大娘,俺沒瘋!”

“不管你瘋沒瘋,明天趕緊搬家。嚇人唬道的,對了,那個木牀也的照價賠償!”房東大娘一邊後退,一邊色厲內荏地威脅着胖子,連手機也顧不得要回去,趕緊跑回自個屋,把門一插。

胖子在手機上摁了幾個鍵子,然後放在耳朵邊聽了一會,又遺憾地搖搖頭。下意識的,他的手猛地往脖子上一抓,卻撈了個空,並沒有如願摸到那個月光寶盒。

重新審視了一下自己的衣褲鞋襪。胖子確定,就是回來之前穿的那一身;可是,月光寶盒偏偏又不見了。叫胖子也吃不準:這到底是黃梁一夢,還是真實的故事。

先找找寶盒再說,胖子在屋子裡面就乒乒乓乓折騰起來,把大牀都拆得稀巴爛,狹窄的小屋翻了一個底朝天,也沒找到一點蹤影。

胖子也越來越急,隔壁的房東大娘卻是越來越怕,嘴裡一個勁唸叨:“老天保佑啊,這個瘋子可千萬別把我的屋子拆嘍啊!”

“有了——”猛聽隔壁的屋子一聲歡呼,隨後咣噹一聲,房門大開。就見胖子從屋裡衝出來,開始在狹小的院子裡面狂奔,到了後來,房東大娘只能看到一條虛影在院子閃動。

“瘋了,瘋了——”房東大娘覺的這個胖子今天太反常,以前貓個腰都累得喘粗氣的人,哪裡能跑這麼快啊,後面跟條瘋狗,估計都追不上。

狂奔了幾分鐘之後,胖子終於停下來,又是哈哈哈一陣仰天大笑,然後就向大門口跑去,那裡有一塊巨石,上面寫着“石敢當”。

只見胖子貓下腰,大吼一聲,愣是把大青石從地裡拔起來,然後高高舉過頭頂,在院子裡又逛了一圈。

那塊大石頭,少說也有二三百斤。可是在他的手上,就像四兩棉花。

房東大娘都傻眼了,開始以爲胖子要砸房子,看了一會,這傢伙只是舉着石頭一個勁跑,跑完了就傻笑。這才稍稍安心。

折騰了一圈,胖子心中大定:無論是奔跑的速度還是力氣都在,那就說明,靠山屯的事,絕對不是夢幻!

還有什麼能比這個更令人興奮的事情啊,所以胖子真差點興奮的發瘋。

可是忽然間,胖子使勁拍了一下腦門,然後愣愣地坐在那塊石敢當上面,一動不動,彷彿也變成石雕一般。

現在他已經確信,又奇蹟般地穿越回來,可是,奇奇呢?小玉呢?

奇奇還好說,畢竟是小娃子;可是小玉是他媳婦啊,他從1985年一下子跑回來,那可是整整二十多年,小玉可咋活啊!

越想越是傷心,胖子的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最後竟然嚎啕大哭。

這一下,附近的人都驚動了,很快就聚攏過來十多個人,探頭探腦地在大門外張望。

房東大娘一瞧人多力量大,也從屋裡跑出來,繞過胖子,跑出大門。這才長出一口氣:“哎呦媽呀。可嚇死我了,這個胖子瘋了!”

說完,就把他的種種表現學了一遍,旁觀者也都一個勁點頭:

“那趕緊給精神病院打電話啊。”

就在這時候,只見一個年輕女子跑過來,擠到門口,嘴裡喊了一聲“大哥”,然後就要往裡闖。

結果被幾個好心人拉住:“不能進去啊,就算裡面是你大哥,可是他現在都瘋了,神志不清,根本不認人,進去有危險。”

這一聲大哥,叫得胖子渾身一震。猛然轉過身,嘴裡殺豬一般叫了一聲“小玉”,然後就直衝過來。

大夥嚇愕一鬨而散,也顧不得管那個女人了。跑出幾十米之後,這才紛紛回頭,壞了,只見胖子把那個女人舉到半空,正轉圍呢,估計馬上就要摔到地上。

房東大娘頓足捶胸;“我說什麼來着,這瘋子不能靠近啊——哎呀呀。幸好剛纔我老婆子跑得快,要不然,被舉到天上的估計就換成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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