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周皇帝在成紀縣城修養兩日,陸七確實是值守少離,大部分時間在門外盤坐,其他時間偶爾去洗漱出恭,用餐則是被皇帝喚去一起,離開時會換了‘林風’率領十名將士值守,其他班直也是照常值守,對陸七的介入默然由之。
日上三竿,大周皇帝車駕離開了成紀縣,直奔了河湟方向,此次大周皇帝出巡隴右,就是去河湟與河西,北庭或許會去。
車駕出行,陸七騎馬耐心的伴車左側,他這麼的盡忠表現,原因很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儘量避免周皇帝死在隴右,當然是指被刺身亡,周皇帝若是病死,那就算不得他弒君。
由秦州到渭州,在隴西縣城修養了一天,由渭州至河州,在途中的蘭州邊域縣城駐紮了一天,之後再行抵達了河州臨夏縣城。
陸七早就給皇帝準備好了居處,次日皇帝沒有修養,興致很好的出了臨夏縣城,去巡視大夏河附近的田地,河州一衆文武官員隨行,蕭知禮自然也在,而且如今的蕭知禮,隱然是河州的最高長官,駐軍和地方軍政官員,都以他馬首是瞻,河州刺史知趣的不爭權威,但陪伴大周皇帝,蕭知禮自然是低調的成了跟班。
周皇帝看着成片鬱鬱蔥蔥的糧田,心情明顯的大好,陸七和五位朝臣,加上河州刺史在近前伴行,陸七卻是與趙普挨着,這幾日走來,趙普卻是與陸七主動說過兩次話,而且明顯流露隨意性的親和,陸七對趙普也頗有好感。
“天風,今年河湟的糧食,應該能夠自足吧。”看着糧田,周皇帝忽溫和問道。
“回陛下,若無意外,自足是一定的,也能夠富餘很多,估計富餘可養軍三十萬,不過臣爲了激勵河湟農事儘早恢復,臣對河湟的糧賦是三年內,每年只取三成,其他的歸爲地主所有,允許商賣。”陸七回答道。
周皇帝聽了點頭,其他大臣互相看看,陸天風的糧賦收取,比大周少了一倍,眼看河州的糧田長勢喜人,若是能夠收取六成糧賦,那可以解決了很多的軍糧消耗,尤其屯駐京兆府附近的大軍,面臨着長久耗糧。
“等秋收了,朕使人來買糧。”周皇帝平和道。
“若是爲軍糧採購,臣會讓河湟軍民以低於京兆府三成糧價賣出。”陸七回應道,周皇帝點頭,君臣達成了口頭協議。
在大夏河走觀了一時後,皇帝回了臨夏縣城修養,兩日後,皇帝起駕去了湟州,駕臨青唐城後,青唐城暫時戒嚴了一下,不許吐蕃商人和居民出行。
周皇帝坐在車裡外望,見青唐城裡店鋪林立,而且建造的頗爲古意美觀,湟州刺史已然上書稟告,說陸天風與吐蕃部落達成了重開茶馬互市,所以青唐城的商業出現了興旺之象。
不過湟州刺史也密告了一事,就是有大批來自江南的茶葉,絲綢,瓷器,抵達了青唐城與吐蕃交易,那說明了陸天風與晉國有了往來,周皇帝接報後,更想西巡了隴右。
周皇帝在青唐城修養了有五日,常讓太監去城中買一些商貨回來,其中就有來自江南的貨物,陸七當然知道,卻是裝糊塗的不予解釋,他根本不想掩飾,一旦掩飾反而欲蓋彌彰。
吐蕃對江南來的商貨非常渴求,除了茶葉大量自用,其它的商貨可以賣給其它部落的貴族,其它部落又能夠遠賣,絲綢和精美瓷器,是貴族最喜歡的物品,尤其是絲綢做的衣物,絕對是顯貴的象徵。
五日後,周皇帝起駕離開湟州,去往了蘭州金城,在蘭州金城駐留了四日,看看流過城中的黃河,登上高大的城牆遠眺,君臣在一起飽覽黃河孕育的西部風光,雖然疲累,卻是心情都很好的其樂融融。
四日後,皇帝起駕去了涼州,走過古浪峽,在和戎城駐留了一日,君臣走上城牆,談論着陸七智取古浪峽的事情,對這座易守難攻的天險,君臣說了很多,陸七卻是爲當年十萬周軍的失敗做了辯護。
一日後,皇帝起駕去了武威城,對於武威城的建築,沒有見過的君臣很是嚮往,古往今來,涼州一直是中原人心中的傳奇,有關涼州的故事很多,提起涼州,就讓人想起金戈鐵馬,醉臥沙場的豪邁情懷。
大周皇帝在武威王宮駐駕,武威王宮已然又收拾了一番,不過王宮內的奴婢都是普通女人,沒有了異族美人的存在,對曹王可以用美人計,對周皇帝只能規矩的應對。
陸七自然隨護的在了王宮裡,周皇帝很有興趣的,在武威王宮裡與臣下走觀,領略着異族建築的特色,陸七確實沒有進入過這座王宮,也好奇的扭頭遊觀。
“天風,這裡你沒有進來過嗎?”周皇帝微笑問道。
“陛下,臣沒有進來過,這座宮殿曾經是夏王的行宮,臣只是讓奴婢進入打掃佈置了一下。”陸七回答道。
周皇帝點頭,忽問道:“上次曹王是居住了這裡嗎?”
陸七點頭,道:“是的,曹王殿下是親王,應該入居這座王宮。”
周皇帝扭頭他顧,趙普輕語道:“陸尚書,皇帝的行宮,親王也是不能入居的。”
陸七微怔,隨即道:“這是以前夏國公的別府,算不得行宮,如今陛下來了,纔是行宮。”
趙普聽的笑了,道:“陸尚書說的有理。”
周皇帝聽了沒有說什麼,邁步繼續走觀,走了一會兒,陸七忽然道:“陛下出巡涼州,可願留一碑亭手跡。”
周皇帝聞聲止步,卻是佇立未語,忽隨行大臣宋琪恭敬道:“陛下西巡,是爲大周皇威浩蕩,陸尚書之言,臣附議。”
“大周武威涼州,陛下當留名千古,陸尚書之言,臣附議。”趙普也起禮說道。
“臣等附議。”其他大臣明白的表態支持。
“卿等,也各留手跡吧。”周皇帝微笑迴應。
“謝陛下恩賜。”所有大臣都跪下了,一個個的有些激動,身爲臣屬,一旦位極人臣之後,若說權力之外的最大誘惑,必然是求得千古留名,那是惠及子孫的一種久存名望。
次日,大臣們和皇帝將書好的手跡交給了折惟忠,由折惟忠建造碑亭,折惟忠自己也書了手跡,陸七老套路,就是葡萄美酒夜光杯的涼州詞,折惟忠卻是簡單自述了某年某日進取涼州,類同了到此一遊,文臣們都是妙筆生花,有抒情的,有記敘戰事的,有寫遊記的。
碑亭留手跡之舉,可不是陸七想拍了皇帝馬屁,而是趙普暗中建議他做的,陸七從善如流的接受了建議,其實他本心裡有些牴觸,他只想讓周皇帝平安的旅遊一遭,那就可以啦,不願留下拍馬屁的名聲。
在涼州駐留了四日後,皇帝起駕又去了甘州,抵達甘州之後,君臣走觀了甘州的綠洲糧田,對甘州擁有大片水稻很是吃驚,周皇帝雖然看過御史上書,但親眼見了也是驚訝,看着甘州田牧興旺的景象,估計只憑了甘州所出,就能夠養了五六十萬人口,據記載,唐朝時期有甘州豐,河西足的言辭,確實不虛。
周皇帝在張掖城竟然駐留了十日,而且親自在城中便服出遊過數次,看到的是安居樂業,商業繁榮的景象,沒有了戰亂的破壞,又大力實施重農興商,使得甘州的長駐人口和流動人口激增,張掖城隱然又是河西的統治中心。
十日後,周皇帝起駕去了居延海,遊觀了美麗的居延海,離開居延海回張掖城休息一日,又起駕去了肅州,瓜州和沙州,還餘興不減的去了北庭,見到了已然在北庭安家的石忠飛。
周皇帝在北庭駐留了十五日,才起駕回返了河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