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王妃聽完秋姑姑的解釋之後，人跟着僵住了，面色也白了不少。
她張了張嘴，想問什麼，卻又沒發出聲音來。
祁王妃想，昨日是因爲歲歲覺得應芷可愛，想多看一會兒漂亮姐姐，她這纔出聲邀請，讓大長公主一行在莊子那邊停留。
若非歲歲在，其實祁王妃並不會主動邀請。
畢竟，莊子那邊的條件並不算是太好，待客的話，多少有些失禮。
而且，大長公主也是個挑剔之人，昨日如果不是爲了遷就孩子，也不會應下邀請。
昨日，不管哪一環錯過了，說不定，炸飛的人羣裡，就有大長公主一行……
想到這種可能，祁王妃的面色又白幾分。
秋姑姑嚇了一跳，忙上前兩步，輕輕的幫祁王妃順着背，開口的聲音也很溫和：“王妃莫慌，沒事兒，已經沒事了，大家都沒受傷，只是別院肯定得重修，那些種完的田，也糟蹋了。”
對於他們這些權貴來說，這都不算是什麼麻煩的事情。
只要人還在，一切都好說。
秋姑姑只覺慶幸，祁王妃除了後怕，還感覺到了……
微妙。
她想控制自己，卻還是沒控制住的看向了歲歲。
小姑娘懵懂的看着兩個人，顯然還不明白，她們在說什麼。
可是，昨日大長公主一行能避過危險，就是因爲眼前的這個小姑娘。
歲歲……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
如果歲歲是別人家的，祁王妃說不定，還會覺得，這可真是福運福星，惹人羨慕啊。
可如果孩子是自己家的，祁王妃只會擔心，心疼。
老天給了這孩子如此深厚的福澤，她……
背得起？
壓得住嗎？
而且，凡事皆有因果。
歲歲在這些事情上面，如此好運，是拿什麼換來的？
她從前吃過的苦，真的不是懲罰嗎？
有些事情，越想越容易鑽進牛角尖裡。
祁王妃越想，冷汗就越是控制不住。
秋姑姑是真的嚇到了。
她心想，王妃膽子也不算小，怎麼聽到這件事情，嚇成這樣？
而且，退一步來說，昨日就算是他們沒邀請，他們一行也沒事兒啊？
秋姑姑不懂，卻還在仔細的安撫着人。
祁王妃知道自己被事情嚇住了，也鑽進了牛角尖。
可是，腦子不受自己的控制啊！
這要怎麼辦？
在她慌亂無助之時，一雙不大卻很溫柔的手，輕輕的摸到了她的心口。
祁王妃回過神的時候，低頭一看，對上的就是歲歲擔憂不已的神情。
小姑娘不懂，母妃怎麼突然就不太舒服了？
她不會醫病，也不懂其他，只能學着秋姑姑那樣，幫着母妃順順心口，讓母妃舒服一些。
看着這一幕，祁王妃又是感動，又是後怕。
眼淚控制不住的下來，她輕輕將歲歲拉過去，把小姑娘抱進懷裡，眼淚吧噠吧噠的掉進了歲歲的腦頂。
眼淚流過，有些癢，不過歲歲努力的堅持住了，沒讓自己亂動，乖乖的貼着母妃。
歲歲想，如果這樣能讓母妃舒服一些的話，那就讓她一直這樣貼着吧。
她喜歡母妃的懷抱，還喜歡母妃的味道。
溫暖馨香。
這是她從前不曾體會過的溫暖與愛意。
她很喜歡，也很珍惜。
祁王妃抱着小姑娘默默流淚。
秋姑姑在一邊越發看不明白了，不過她也沒多問。
半晌之後，祁王妃這才慢慢的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緒，她擡手示意秋姑姑不必再順後背，之後又輕輕的擦了擦眼淚。
整理好自己之後，祁王妃直接將歲歲抱在懷裡。歲歲乖順的由着母妃的動作，聽不到母妃輕微的啜泣聲，小姑娘不放心的擡頭，聲音輕輕的透着不安：“母妃好些了嗎？”
祁王妃整理好情緒，勉強的笑了笑：“母妃一時失態，讓歲歲害怕了，沒事兒，母妃就是想了些事情，有些後怕，乖。”
說話間，輕輕的把小姑娘按在懷裡。
聽說母妃沒事兒，歲歲乖巧的應聲，輕輕的跟母妃貼貼。
簡單的安撫了一下小姑娘，祁王妃這才示意秋姑姑：“明日的茶點之類的仔細備好，還有派人去打聽一下後日的天氣，若是天氣不錯，咱們去蘭若寺上香。”
說完之後，又特意強調一句：“寅時正就出發。”
不是初一十五，突然去上香？
秋姑姑雖然不解，不過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去上柱香，祈福一番，心裡也確實能得到平靜。
秋姑姑沒多問，點了點頭應聲退下去。
大長公主不是第一次來府上作客，所以一應的事宜，秋姑姑心裡也有數。
秋姑姑離開之後，祁王妃依舊將歲歲抱在懷裡。
她想，有些事情，她無力改變，只能在佛祖面前，多求一求，多拜一拜，若是歲歲這般好運，一定要用什麼來換。
那麼，那些禍事，都來找她吧！
她別的本事沒有，苦還是能吃的！
歲歲並不知道，母妃此時內心裡的糾結與無助。
她的小腦袋，趴在母妃的肩膀上，正好能看到不遠處塘子裡的魚。
有一條大紅色的金魚，直接躍出水面。
此時，無人餵食，魚卻跳出水面。
畫面有些好看。
雖然一閃而過，不過歲歲還是想讓母妃看到：“母妃，魚跳起來啦！”
祁王妃聽着聲音，下意識的回頭。
她只看到，半空中一閃而過的鮮紅魚尾。
魚已經跳回了水塘。
雖然錯過了這一幕，不過一抹紅豔魚尾，其實也還是頗爲讓人驚豔的，祁王妃覺得這樣的風景，也是難得。
這種放鬆與愉悅，衝散了她內心深處的恐懼無助。
她想，未來事，誰也說不準。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現在太慌了，反倒不好。
自我安慰一番，祁王妃的情緒，慢慢的平復下來。
她暗自鬆了口氣，又溫柔的笑了起來：“嗯，金魚跳起來的畫面，是很好看。”
歲歲其實是有些遺憾的，很小聲的嘀咕：“可是，母妃都沒有看到全部。”
祁王妃並不覺得可惜。
她正準備解釋，卻看到小姑娘又激動的擡手：“哎哎哎，母妃，快看！”
一尾豔紅錦鯉，突然從水中衝出，似是要衝破雲霄一般。
卻又在半空中，猛的彎折，整條錦鯉彎成了拱橋的模樣。
接着，漂亮的錦鯉又急速俯衝，順利入水之後，激起一圈漣漪。
水波晃動半晌，又歸於寧靜。
彷彿剛纔那令人驚豔的一幕，從未發生過。
魚過，水動。
魚遊，水止。
這一瞬間，祁王妃似是又領悟了很多。
她想，提前恐慌也沒什麼用處，還容易嚇到孩子。
她的歲歲，一定是老天爺最爲疼愛又眷顧的孩子。
所以，不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