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都是公子的功勞啊!”賈有財一臉發自肺腑道:
“之所以能有這麼高的產量,一是因爲採用了更先進的生產方法;二是引入了粗淺的科學管理方法;三嘛,也是很重要的一點,就是公子任命那鹿之介爲礦監,在他的激勵下,礦工們一直保持着旺盛的鬥志。
“從石見家溫泉家這些當地豪族,到銀山裡礦工,已經臣服尼子家幾代人了。”他對金科、王如龍等人解釋道:“所以鹿之介打出了‘尼子再興’的旗號,登陸石見後,他們第一時間就倒戈相迎,趕跑了毛利家的礦監,佔領了山吹城,迎接尼子軍。”
“哦,忠誠度還挺高的嘛。”王如龍笑道:“這樣按說不該被毛利家滅啊。”
“尼子家是毀於內亂的。且據標下觀察,那些人不是出於對尼子家的忠誠,而是出於對那山中鹿之介的崇拜。”賈有財搖搖頭道:
“我發現日本人很容易健忘上頭,據說尼子家內亂後,已經已經很不得人心了,所以纔會被毛利元就下克上。但自從那鹿之介發誓受‘七難八苦’,也要再興尼子家之後,就有好多人瘋狂的崇拜他。他一舉起旗幟,馬上就應者雲集,就連那些被毛利家厚待的土豪也不例外,爭先恐後的加入尼子軍。”
“這是什麼鬼?”王如龍等人大惑不解。
“哈哈哈,這很正常,”趙公子卻見怪不怪道:“日本人是集體動物,要是表現的和別人不一樣心裡就很忐忑的,而且集體動物是最容易被氣氛感染的。”
“原來是這樣啊,公子真是什麼都懂。”賈有財等人露出恍然的神情,心說怪不得我們要大講集體主義呢。
“因爲礦山情況複雜,我們暫時沒有能力接管。”他便接着道:“就按照公子的指示,委任他爲礦監,並許諾了一系列激勵。”
“什麼激勵?”衆人問道。
“沒啥,就是完成任務,解鎖獎勵。”趙昊笑道:“我承諾,只要銀山產出累計到五百萬兩,就可以解鎖軍事物資交易;一千萬兩,可以派海警支援他作戰,當然是要收費的;兩千萬兩可以直接幫他恢復石見,四千萬兩恢復出雲,六千萬兩伯耆,八千萬兩因幡……以此類推,只要挖礦挖的好,幫尼子家恢復全境不是夢!”
衆將領聽得目瞪口呆,原來挖挖礦就可以實現財務自由……哦不,人生理想,怪不得那鹿之介跟打了雞血似的。
不過公子反覆重申,要在海上交戰,不要登陸作戰。這番承諾豈不違反公子的原則了?
他們知道,公子言出必踐,絕對不會幹自毀招牌的事情。
“對了公子,那鹿之介就在賓館等候接見,什麼時候見見他?”吳有財問道。
“午休後吧。”趙公子想一下道。還是要給勞動模範點兒信心的,他的幹勁兒才能持久啊。
“公子,咱們真的要幫尼子家恢復領土?”待到下面人都離開,金科和王如龍不得不問個明白。真要乾的話,司令部得提前做好統籌,參謀處要提前給出作戰預案,機關處也要立即着手開展情報工作了。
“那當然了。”趙昊淡淡道:“人無信不立,國無信不興嘛。”
“我們真要出兵日本?”王如龍登時就興奮了,他雖然已經成功轉型海軍將領,但靈魂依然是屬於陸軍的。
“不,司令部不要分神,還是要聚焦南下行動,至於答應他的事情,時間會幫我們解決的。”趙公子高深莫測的一笑,停止了這次對話。
“時間是哪路大名,他有幾個師?”從公子的居所告退後,王如龍小聲問金科道。
“廢話,時間就是時間,它沒有幾個師,但可以改變世間的一切。”金科也高深莫測的一笑,其實他也糊塗着呢。
“我擦。”王如龍卻撓撓頭,感到十分震撼。老金這姿勢水平顯然必自己高多了,怪不得軍中二號人物是他,不是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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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還是老套路,與官兵座談,推心置腹;到基層食堂進餐,噓寒問暖。
午飯後,趙公子小憩片刻,便在棱堡三樓的陽臺上,接見了那位充滿傳奇色彩的鹿之介,以及他的主公尼子勝久。
他本來還有些昏昏欲睡,見到這兩人,卻一下清醒過來。這是怎樣的一對璧人啊!
尤其跟那些奇形怪狀的日本大名和武士比起來,就更加鶴立雞羣了。
那鹿之介二十六七歲的樣子,生得劍眉星目、高大俊朗,英氣勃勃,魅力十足。簡直是天生的偶像派,怪不得人氣會那麼高。
他的主公尼子勝久就更年輕了,只有十七八歲,生得脣紅齒白、瘦小白皙,貌若處子,招人憐愛。
這個少年一直是在被人追殺中長到這麼大的。他一歲的時候,祖父和父親在尼子家內亂中被誅殺,乳母抱着他逃出,之後便一直被尼子家當主追殺了十二年。
五年前,月山富田城陷落,毛利家開始到處追殺尼子家的後代,他又逃到京都的東福寺。並在那裡出家爲僧。
可還沒過上幾天安生日子,三年前,時年十六歲的尼子勝久,被鹿之介等人找到,力勸其還俗,把他擁立爲尼子家家督,開始興復尼子家的計劃。
結果剛剛復興沒幾天,又被毛利軍一路追殺躲進溫泉津,至今不敢踏出溫泉津外四十里一步。
過往的經歷造成了少年羞澀膽怯的性格,他除了向趙昊俯身行禮問安外,便以不懂漢語爲由,安靜的坐在一旁,專注看着自己親愛的歐尼桑,與那位跟自己差不多年紀的天朝公子交談。
趙昊也將注意力,集中在鹿之介這位日本戰國第一忠君之士身上。
可惜他忠誠的對象不是自己,不然倒是可以好好栽培一番。趙公子略略遺憾的暗歎一下,便微笑稱讚了鹿之介的忠誠與能幹,當然主要是能幹。
哪怕忠誠的對象不是自己,能幹也行啊……咦,這話怎麼怪怪的。
鹿之介操一口塑料漢語,感謝了趙公子對他們的庇護,並借給尼子家壹岐島棲身。
“不必客氣,你採礦很用心,這是對我最好的回報。”趙昊笑着請兩人喝橙子汽水。
按照《操典》,爲了防止敗血病,船員出海時,每日當食用柑橘兩個,或者飲用橙汁兩百毫升。趙公子這個頒佈者,當然要嚴格遵守了,不過他是做成汽水喝的……
尼子勝久忍不住含住吸管吸了一口,被衝得眉頭都皺起來了。
嚇得鹿之介還以爲有毒呢,還好他旋即露出驚喜的神情道:“哦依稀得死乃,歐尼醬。”
鹿之介這才放下心,轉頭繼續對趙昊道:“不知公子有沒有了解,元就公馬上就歸西了?”
趙公子點點頭道:“聽老王……宗麟法師說過。”
“我們在吉田郡山城的眼線傳來確切消息,他從去年冬天就沒有露面,已經徹底不行了。”覆滅尼子家的大仇人終於要死了,鹿之介難掩興奮道:“也許這一刻,就已經死啦死啦滴了。”
“那又怎樣?”趙公子不動聲色的問道。
“宗麟法師沒有打算趁機報仇嗎?”鹿之介忙問道。
“這你就要要去問他。”趙昊淡淡道:“不過估計他在解決肥前之熊之前,無暇分身吧。”
鹿之介這才發現,趙公子似乎對那位西國第一智將的生死,絲毫不感興趣。
但他從來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依然頭鐵道:“這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小人已經聯絡好山陰山陽兩道的舊臣,請公子允許我們起兵報仇!”
“我記得,兩年前,毛利公的身體就很不好了吧?”趙昊卻反問道:“入侵九州時,也是他兩個兒子領兵作戰。而征討大內軍與尼子軍時,也是他孫子掛帥了。”
“是的,他已經病了好幾年了。”鹿之介點頭道:“永祿六年,也就是八年前,他就已經把家督之位傳給輝元了。”
“也就是說,八年前,毛利公就在爲身後事做準備了。你怎麼會覺得他的死是個機會呢?”趙昊一臉失望的打擊着鹿之介的信心道:“你能看到毛利家的危機,吉川元春和小早川隆景看不到嗎?他們就是有爭鬥之心,也不會在這時候內鬥的——反而會因爲內外的威脅,更加的團結。你真想用那些忠臣的人頭,來爲毛利輝元建立平叛之功,來助他徹底坐穩毛利家督的位子嗎?”
“這……鹿之介覺得趙公子說得好有道理,一時竟沒法反駁。
“甚次郎,想實現復國的夢想,不只需要勇氣,更要有智慧支撐啊!”趙公子又當頭棒喝道。
甚次郎是鹿之介的乳名;孫四郎是尼子勝久的乳名。聽到一個明國人喊出他們倆的小名來,對鹿之介的震撼自然難以言喻。
“是。”他不由自主的俯身受教。
“生命只有一次,要學會等待。你和孫四郎還這麼年輕,有什麼等不起的?難道沒聽過越王勾踐的故事嗎?”趙公子愈發語重心長道。
“是,小人謹記公子教誨。”鹿之介忙恭聲道:“不輕舉妄動,等待機會。”
“不錯,你應該多將心思放在銀山上,爭取早日挖到兩千萬兩,不用你出一兵一卒,石見國就是孫四郎的了,這多安全啊。”趙公子還是忍不住露出了狐狸尾巴。
還是安心挖礦吧,甚次郎!
ps.這章算昨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