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澳灣基地司令部作戰室的牆上,掛着巨幅的閩粵海域全圖。
室內的會議桌也被一副巨大的沙盤代替,沙盤用不同顏色的石膏,完美按比例還原了廣東沿海的海岸狀況,島礁位置,水位深淺等地理要素,並標出了區域內所有的沿海城市和可能的停泊補給點等航海要素。
這是作戰參謀們的基本功。他們正結合最新得到的情報,將雙方的兵力部署,用大大小小的模型在沙盤上體現出來。
趙昊抱着胳膊立在上首,左右分別立着陳懷秀和金科,王如龍、馬應龍、馬卡龍等將領,還有統領琉球水軍的鄭迵也在其列。站在鄭迵對面的那個穿一身裁剪得體的黑色警袍,腰間扎着黃銅釦牛皮腰帶的女子正是林鳳。
只見她頭上既沒有像男子那樣着巾戴帽,也沒有如大明女子那樣把秀髮挽成漂亮的桃心髻,而是直接讓長髮如瀑般披肩而下、僅在背後挽了大紅色的蝴蝶結,讓人耳目一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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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迵能認出來,這類似琉球神道的祝女們的髮型,不過沒有那個大蝴蝶結。心說也不知道這女人什麼來路,幹嘛要做這種打扮。
原因很簡單,趙公子喜歡啊。自打她進來,趙昊都看了她好幾眼了,讓陳懷秀不禁暗暗鬱悶,大豬蹄子就是喜歡新鮮。
“咳咳。”這時,趙公子將目光從林鳳臉上移向衆人道:“諸位,方纔機關長已經做完了軍情彙報,下面由參謀長來分配作戰任務吧。”
“是。”王如龍沉聲應下,拿起沙盤旁的長木棍,高聲對衆人道:“諸位不必被敵人龐大的數量嚇到,他們真正有威脅的,只有葡萄牙人的三十多條船,充其量再加上那五羊通商館的三十條船。其餘不過是些打太平拳、敲邊鼓的魚腩部隊罷了。所以我們看似數量處於劣勢,但真正頂用的精兵,至少比對方多一倍。只要謹慎用兵,避免主力過早損耗,優勢就在我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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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同時,果阿公爵號上。多明戈司令也在召開作戰會議。
參會者除了葡萄牙軍官、林弘仲一夥,還有被挑選出來,屆時帶領龐大海盜船隊的船長們,其中就包括林道乾。
一開始林道乾很意外,還以爲有詐呢,但他看到好多熟悉的面孔,都是在閩粵海面叫得上名號的海主,甚至還發現了站在角落裡的曾一本……就明白了葡萄牙人的想法,這麼多海主龍蛇混雜,根本審查不過來,還不如全都弄來開會,讓他們互相監督呢。
在這個海上通訊極爲不便的年代,嚴重缺乏訓練的海盜戰艦能共同進退已經實屬不易,搞什麼戰略欺騙,只能把自己人繞進去。
所以佛郎機人只能整體用簡單的安排,僅在關鍵的地方搞些小動作罷了。前者不怕泄露,後者壓根就不會在這種場合上說。
“諸位,根據可靠情報,江南艦隊只有一萬多人,一百多條船,優勢明顯在我方!”林弘仲爲多明戈擔任翻譯道:
“我們要充分發揮人數優勢,還有大家的機動優勢,輪番對青澳灣進行不間斷騷擾,讓他們的艦隊疲於奔命。而佛郎機和五羊通商館的主力艦隊,將隱蔽在最有利的位置,一旦對方露出破綻,馬上殺出來,與江南艦隊進行主力決戰!”
多明戈又指着牆上的葡萄牙海軍地圖,哇啦哇啦說了一通。
林弘仲翻譯道:“當然,戰場的局勢瞬息萬變,虛虛實實,兵無常形嘛。所以如果時機合適,我們也可以變佯攻爲主攻——從有利位置登陸,以優勢兵力佔領青澳灣。江南艦隊一旦失去這個苦心經營的前進基地,也只能退兵了!”
“媽的,還兵無常形……”下頭的海主小聲嘟囔道:“少給紅毛鬼臉上抓肉,他們懂個屁的兵法。”
林弘仲皺皺眉,沉聲道:“諸位,我們過去可能互相不對付,可能還開過戰。但既然因爲共同的敵人走到一起,就要精誠團結,一致對外,不然明日之東南,就再無我輩立足之地了!”
一衆海主這才安靜下來。
多明戈便接着道:“總之,殲滅江南艦隊主力,或者攻佔青澳灣,這兩個目標達成一個,勝利就屬於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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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澳灣,作戰室內。
“林鳳艦隊和琉球艦隊負責與海盜船隊周旋,陳懷秀艦隊負責策應。將敵人趕走即可,切勿遠離基地。不過一旦咬住一夥,三支艦隊就迅速合圍,狠狠吃掉它,讓他們不敢再輕易騷擾。”這邊王如龍的佈置到了尾聲道:
“記住,我們有主場之利,急的是葡萄牙人,不是我們。我們要保持耐心和他們周旋,他們的主力艦隊一定會按捺不住,前來尋求決戰的。這時候海警艦隊就可以,選擇最有利的條件與他們決戰。總之一句話,兵對兵、將對將!諸位只消盯好了自己的目標即可,其餘不用操心,這茫茫海上也操不上心!”
“明白。”所有人齊聲應下。
待王如龍佈置完了,趙昊做最後總結道:“諸位回去後,要這樣對部下進行思想工作。我們海警部隊是葡萄牙人的學生不假,但正因爲如此,我們最不用怕的也是葡萄牙人,因爲我們熟悉他們的戰法,他們的戰艦啊——大家都聽平教授講解過,葡萄牙國王對其遠征艦隊的訓令吧?”
將領們一齊點頭,趙昊對一個作戰參謀道:“你給沒聽過的幾位複述一遍。”
“是!”那參謀忙兩腿一併,高聲道:“當遭遇任何敵艦時,你要儘可能的避免過分接近它們,只要用大炮你就能迫使他們投降——這樣,戰爭就可能在更安全的條件下進行,還可能減少你艦隊的人員損失。”
“不錯,儘管葡萄牙國王這樣規定,是因爲國小人少損失不起。然而歪打正着,他們的艦隊越來越適應遠距離轟擊這種新戰術,並憑此取得了輝煌的戰績——葡萄牙大帆船已經取消了金屬撞角,就是他們已經完全信仰遠程炮轟,放棄接舷肉搏的標誌。”
“雖然我們也採用同樣的戰術。”頓一下,他自信一笑道:“但很不巧,我們的炮射程更遠,打得更準。而且他們老式的卡拉克大帆船,艏樓與艉樓過高,極易招風,使船在逆風時不易操縱,遠不如我們的戰艦靈活快速。所以在這場放風箏比賽中,最先撐不住的,一定是他們!”
這話其實不止是說給普通官兵的,也是說給在場的林鳳、鄭迵等友軍人聽的,好讓她們始終保持對勝利信心,不要動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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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後,沿海的疍民來報,葡萄牙艦隊已經駛到了惠來海面,距離南澳島已經不到一天的路程了。
戰艦是不可以在港灣待敵的,沒有自主動力的風帆戰艦尤其如此,一旦被堵在港中,風向又不對,那就是毫無還手之力的活靶子。
是以各位指揮官便率領各自的艦隊,按次序駛離了青澳灣。
因爲鎮倭號此戰要作爲主力出戰,面對不可預料的危險,是以本打算跟船出海的趙公子,被衆人一致決定留在了基地,不許他冒險。
當然趙昊留在基地也是很有必要的。各艦隊在海上無法相互聯絡困難,所以要儘量每日派快船回港開會,互通有無,及時調整策略。雖然留守的金科足以勝任這個居中調度的工作,但有些重大決定,還是要他來做才行。
趙昊也只能強顏歡笑送他們離開碼頭,祝他們平安凱旋。
林鳳出發前,摟住他的脖子,叭得親了一口。看在她馬上要上戰場的份上,趙公子這次沒嫌棄的推開她。
林鳳便挑釁的看向陳懷秀,意思是有本事你也來一口啊?
陳懷秀卻淡淡一笑道:“多大了,還這麼頑皮。”
說着將自己的香羅帕遞給了趙昊,那裡頭包着她鉸下來的一縷青絲。你既可以理解爲,這是出征前留下自己的一部分,以防萬一。也可以往‘情絲香帕’方面聯想。
然後在他耳邊輕聲道:“等我回來。”
這纔是成年人交流感情的方式。她含笑瞥一眼林鳳,轉身嫋娜而去。
林鳳要強抽出佩劍,挽起頭髮也想砍一截下來,被趙昊喝止道:“嚴肅點兒,這是要去打仗!”
“哦,師傅。”她這才收起劍來,小聲問道:“那打贏了有什麼獎勵?”
“當然重重有賞了。”趙昊笑着摸了摸她的腦袋道:“去吧,等凱旋了,還不由着你?”
“嗯,師傅最好了!”林鳳登時歡欣雀躍,幹勁十足的登船出發!
不過爲了不連累大哥,她的艦隊統一換上了江南集團的日月旗,並未掛她的火鳳旗。
黃昏時分,所有船隻駛離,青澳灣變得空蕩蕩的。
趙昊和金科立在安靜的碼頭上。看着夕陽下血紅色的海面,趙公子喃喃道:“今晚一過,就要開始流血了……”
“是啊。”金科點點頭,神情凝重道:“這一仗肯定比之前都殘酷。”
說着他回頭看看依然熱鬧的基地內——除了一萬民夫,留守基地的還有馬克龍的兩個保安隊,以及陸戰二大隊。
不難判斷,在接下來幾天,這裡也將被鮮血染紅……
ps.再寫一更去,肯定還不早,唉,惡性循環了……等打完這一仗應該就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