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井衚衕,趙府。
兩日後,吳時來又親自過來一趟,告訴趙昊,他已經跟徐閣老通過氣了,保證日後不會再有人騷擾他們的生活。
趙昊這時才徹底放心,從桌上拿起詩箋,對吳時來笑道:“老叔,你要的詩寫好了。”
吳時來接過來一看,居然洋洋灑灑二三十言,不禁驚歎道:“賢侄這次可賣力多了。”
“老叔都這麼賣力了,咱能不給足點嗎?”趙昊訕訕一笑,心說要是再晚上半年,我能給你七十言。
吳時來便搖頭晃腦念起來,然而唸了一半便臊得尷尬打住道:“賢侄這次,定然可以交差了。”
“那就好。”趙昊笑着點點頭,心說怎麼可能交不了差?
這可是王盟主,爲慶賀徐閣老光榮退休獻上的大作啊。
論起不要臉吹捧來,王盟主還沒輸給過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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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心滿意足的吳時來,趙昊心頭的大石徹底落了地,只覺渾身一陣輕鬆,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氣。
他想找人耍耍,但老爹又被請去參加文會。
三陽也一大早就跑出去,不知神神秘秘忙什麼去了。
趙士禎滿腦子就只有學習,一點意思都沒有。
趙昊只好向正在監督訓練的高武道:“高大哥,那天跟你說事兒,你可有主意了?有沒有既輕鬆,又能強身健體的法子?”
高武聞言,露出公子你可算想起這茬的表情,然後迸出三個字道:
“八段錦……”
“好主意。”趙昊聞言大喜,沒想到這套跟廣播體操差不多的功法,現在就有了呢。
見公子感興趣,高武也很開心,卻仍有些不放心道:“公子,此功法雖然簡單,但也需持之以恆,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是沒有用的。”
“放心,本公子要麼不練,要麼就會堅持到底。”趙昊心說,本公子上輩子做了多少遍的工間操,堅持下來有何難?
“好!”高武喜出望外之餘,便將身上的單衣一脫,露出虯結的肌肉,做起了準備活動。
等完事兒才悶聲道:“咱給公子演示一遍。”
這會兒,正好蔡家巷的漢子們訓練告一段落,坐在那裡曬太陽休息。
他們聞言呼啦圍了上來,都要看看高大哥給公子,整了套什麼樣的武功。
“公子瞧好了,第一式,提地託天理三焦!”便見高大哥不丁不八而立,沉肩下氣,意守丹田。然後雙拳提至腰間,變爲雙掌,然後託舉過頭頂。
然後再收掌,這一式就該結束了……趙昊以老手的心態暗道。
誰知高大哥卻繼續下腰,雙掌一直壓至地面,轉腕手心向上,提至下頜,再轉腕往上託抻至頭頂。
趙昊心說,咦,不太一樣,這可增加了不少難度……
不過大概咬咬牙,還能吃得消。
“第二式,左右開弓似射鵰……”
誰知接下來幾式竟跟趙昊記憶中的八段錦差別越來越大,等到了第七式‘兩手搬足去心火’時,衆人就見高武雙手將左腳扳腳頭頂,單腳金雞獨立,雙腿呈一條直線,筆直的站在那裡!
“好!”衆漢子不禁一陣轟然叫好。
趙昊的小臉卻都綠了,不是應該‘搖頭擺尾去心火嗎’,怎麼成了‘兩手搬足去心火’?
這他喵的哪還是工間操啊?這根本就是正經的武功好不好?
心虛之餘,他都沒注意到第八式‘馬上七顛百病消’是怎麼練的……
便聽高大哥收功之後,悶聲對趙昊介紹道:“這岳家八段錦傳自俞大帥,說是嶽武穆爺爺傳下來的,又叫拔斷筋……”
“拔斷筋……”趙昊嘴角不由自主的抽動,其實我只是想練個八段錦而已,要不要玩這麼大啊?
可這麼多人看着,而且兩個侄子也在,自己這當叔叔的,怎麼能夠臨陣脫逃呢?
不然以後還怎麼管教他麼?
他有心解釋一下,其實自己想練的八段錦,是那種柔柔的,錦緞似的功法,可平日裡八棍子打不出個屁的高武,這會兒卻來了那噎死人的話:
“這已經是最簡單的拳法了,再容易的,練了也沒用……”
“呃,好……”趙昊這下沒法打商量了。只好一咬牙,一狠心道:“我練就是。”
丟什麼都不能丟了面子,如今趙公子的面子多值錢啊?
“好,咱先用千把攥幫公子抻筋拔骨,纔好正式練拳。”高武穿上了褂子,活動着雙手十指道。
“千把攥又是什麼鬼?”趙昊感覺自己被貌似忠厚的高大哥套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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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疼,疼,疼,啊呀呀,我受不了了……”
趙家大院中,響起了趙公子痛苦的慘叫聲。
那是高武在幫他攥腿抻筋,外頭太冷,兩人便改在了屋外進行。
只見高大哥讓趙昊坐在炕上,一手攥着他的左腿,將其向上抻拉。
“公子且忍耐,第一次都是很痛的,以後你就……”
“就不疼了嗎?”
高武一絲不苟的抻拉着趙昊的腿筋,好一會兒才接着道:“不,你就慢慢習慣了。”
“停,不要,我感覺我拉胯了……”
趙昊疼得鼻涕都下來了,雙手緊攥着牀褥,眼淚汪汪的求饒道:
“高大哥饒命啊,我還是個孩子啊……”
“練功年紀越小越好……”高武卻不爲所動,半晌方道:“嚐到甜頭之後,公子就會上癮的。”
“我又不是受虐狂,疼疼疼,疼死了我……”
趙昊的慘叫聲傳到屋外,讓在院子裡訓練的漢子們面面相覷。心說高大哥不會把公子弄出個三長兩短來吧?
趙士禧卻感覺心裡那口怨氣,順多了……原來趙閻王對自己都這麼不客氣,對我狠點也是合情合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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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三陽回家時,正好高武給趙昊抻完了筋,出去給公子端湯。
三人進屋,就看見師父軟趴趴、沒骨頭似的趴在炕上的慘狀,全都嚇了一跳。
“呀,師父,你這是怎麼弄的?”王武陽趕忙過去扶起師父,給他理了理散亂的頭髮。
“剛纔高大哥給我抻筋來着,差點沒把我疼暈過去。”趙昊擦擦臉上的淚痕,實指望着學生們能同仇敵愾一下。,
誰知三人卻異口同聲道:“師父,這是好事兒啊!”
“好事兒?”趙昊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