煤廠管事房中。
孫胖子正捧着個竹篩子,向趙昊稟報他初步的打算道:
“小人跟幾個管事的合計了一下,想用這個玩意兒來驗收煤粉。”
趙昊接過來一看,網眼挺細,又讓孫胖子現場試了試。
一盆煤倒進篩子裡,煤粉便下雨似的刷拉拉淌下來。
孫胖子不斷晃動着篩子,將所有的煤粉全都篩入盆裡。
大的煤塊煤粒,還有混在煤裡的沙子、石塊則留在了篩中。
然後他將篩子遞給手下,自己捧着盆獻給公子過目。
趙昊用手抓一把,看着從指縫嘩嘩落下的煤粉,比自己昨天定的標準還要細一點。
“這法子不錯,回頭買上幾千個篩子,給工人一人發一個。”他滿意的點點頭,又問道:
“不過這樣的話,一天能出多少?”
“小人幾個合計過了,這三千萬斤炭裡,本身就有一半是煤粉,所以一人一天定一千斤的量,應該沒問題。”
“嗯,那就先暫定這麼多,你再隨時根據實際情況調整。”趙昊捂嘴咳嗽兩聲,那是方纔篩煤時,產生的粉塵引起的。
“對了,還有這玩意兒。”這給趙昊提了個醒。他便從袖中,掏出個用數層紗布縫製的口罩,遞給孫大午。“等過完年,裁縫店開門後,你給我每月定製一大批,工人上班必須這樣戴上。”
“這東西可以保護他們的健康,包括你們,上工地時也必須得帶,”說着,他將那口罩遮住了口鼻,甕聲甕氣道:“不然不許上工。”
“是,公子……”孫大午既然認定了公子是在做慈善,自然隨他開心就好。
敲煤、篩煤乃至攪拌煤粉時,工人會不知不覺大量吸入粉塵,久而久之,便患上可怕的塵肺病。
雖然這年代,斷不會有人找他索賠,甚至很多人都不把流民當人。
但趙昊感覺如此剝削他們已經很過分了。
要是明知道職業病的危害,卻只爲省那倆小錢,不給工人最最基本的保護,那也是在太冷血了。
畢竟趙公子的目地又不是爲了賺錢,對吧?
~~
正說話,蔡明用炭盆端着幾塊煤藕進來了。
趙昊讓他現場燒給孫大午等人看,果然一下把他們都鎮住。
但這幫人的關注點,就跟五陽一趙截然不同了。
看着那盆裡幽藍的火光,孫大午一雙小眼中露出興奮的光。
幾個管事的也在一旁交頭接耳,同樣滿臉喜色。
“這東西一拿出去,整個京城的煤店,全都得跪那兒!”
“何止是煤店?我看連柴火和木炭都要受影響……”
“嗯,只要價格合理,保準大賣特賣……”
他們都是買賣行裡的人,自然能看出這玩意兒,蘊含着多大的商機。
“公子,這煤藕準備怎麼定價?”孫大午哆嗦着嘴脣問道,他現在就擔心成本太高,無法走量。
“一個四文錢。”趙昊順帶連配料也告訴了他們:“一個煤藕兩斤半,含煤粉兩斤,黃土半斤……用最普通的煤就成。”
“那一個煤藕的成本是……”孫大午心裡默默盤算一番,滿臉震驚的看向趙昊道:“絕對超不過三文錢!”
“不錯!”趙昊不禁刮目相看,心裡對孫大午稱呼,也上升到了更親密的‘孫胖子’階段。
張羅這買賣之前,他便做過嚴格的成本測算。
在前期投入不計入的前提下,每個煤藕的成本,大體包括三部分,原料、人工和雜費。
原料中,黃土、水不用花錢,河灘上取之不竭、用之不竭。消石灰、鋸末都是極其廉價的東西,且用量極低,攤入每個煤藕時,甚至不到零點一文錢,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因此原料成本基本就是那兩斤煤的兩文錢。
至於人工,趙昊準備給墩煤藕的工人,每十個付一文錢。還有制煤粉、運輸的工人也基本參照這個標準,因此每個煤藕合計人工費零點三文。
最後一項雜費,包括管理銷售人員的報酬、進城三十稅一、工人的伙食、勞保費用這三大塊,加起來雖然不少。但攤在每塊煤藕裡,零點七文絕對綽綽有餘。
所以正如孫大午估計的那樣,每塊煤藕的成本,最高不會超過三文錢。
售價四文的情況下,每賣出一個煤藕就淨賺一文,利潤率高達三分之一!
馬子曾曰過,只要有百分之十的利潤,它就會到處被資本使用;有百分之二十的利潤,資本就會活潑起來。
百分之三十三的利潤,已經可以讓資本雙倍活潑,接近鋌而走險的邊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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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大午雖然不知道馬子,卻可以清晰的算出,這筆買賣的前景有多廣闊……
他心裡暗暗盤算道,北京城每天都要用三四百萬斤煤。我們也不貪心,搶過來一小半的市場,然後再搶一點柴禾、木炭的市場,一天賣個一百五十萬塊應該不成問題。這樣每天的純利就是——一千五百兩。
一個月下來,我滴個乖乖,竟然是四五萬兩啊!
哪怕有淡季存在呢,一年三四十萬兩的淨利還是穩穩的……
孫大午嘴巴張的老大,什麼樣的買賣能有這麼賺?
這還是公子本着慈善之心,將成本提高了不少呢,不然還能賺得更多。
在心裡反覆推算幾遍,確定自己沒算錯數,孫大午才苦笑着向趙昊投去佩服的目光道:
“小人有眼不識泰山了,居然還以爲公子是外行呢,沒想到原來我纔是個棒槌……”
“哈哈哈……”趙昊拍了拍他彈性極佳的肚皮,放聲大笑道:“你也很不錯,跟着本公子好好幹,保準讓你吃的更胖!”
“嗨,就這樣俺婆娘都嫌俺了……”
孫大午當然知道趙昊什麼意思,故意自貶想圖君一樂,拉近下和公子的關係。
“休要胡說八道,我家公子還未成年哩!”誰知卻遭到了蔡明無情的呵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