盞茶功夫,軍營中門大開。
鼓樂齊鳴聲中,戚繼光率領一衆軍官策馬而出,大笑着迎接趙昊而來。
“哈哈哈,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趙博士給盼來了!”
大老遠,戚將軍便下馬翻身,洪亮的聲音響徹營壘。
趙昊也趕緊下了馬,快步上前向戚繼光恭敬行禮。
戚繼光趕緊扶住他,眉眼都透着開心道:“聽說博士過兩天就要離京,真擔心你會忘了咱們的約定啊!”
“怎麼會呢?”趙昊笑着搖頭道:“只是家裡一堆麻煩沒解決,不敢出來見人罷了。”
“哈哈哈,風趣!”戚繼光要比那日在張居正府上放得開,大笑着與趙昊親熱把臂,然後一一介紹自己的部下。
“神機營參將胡守仁!”戚繼光先指向一位黑臉虯髯,穿三品武官袍的彪形大漢。
“大名鼎鼎,如雷貫耳!”趙昊忙深施一禮。
胡守仁呵呵一笑,趕緊側身讓開道:“使不得使不得,趙博士可是一門五進士的當世大儒。若讓人知道咱老胡受你大禮,唾沫星子還不淹了我?”
“胡將軍說笑了!”趙昊卻一臉尊敬的動情道:“邱王一戰,將軍連斬倭寇首級十五顆,纔有大軍全殲倭寇!岑港一戰,大軍久攻不下,將軍率敢死隊衝入敵陣,火燒倭寇輜重,斬殺強敵二十餘名,倭寇士氣動搖,遂至大敗!”
“莆田一戰,將軍出奇謀,擒斬倭寇二千四百五十二人,救出百姓三千多人。又率兵埋伏各要道,追剿擒斬殘敵一千一百七十一人!平海衛一戰,將軍率部殲敵兩千餘人,解救百姓三千餘人!將軍謀則必成,戰則必克,天生英勇,衛我邦國!國人當以國士待之,如何不能受此大禮?!”
“嗨。”胡守仁被趙昊說的直撓頭,訕笑道:“博士把老胡捧得這麼高,咱真有這麼好嗎?”
“有!”趙昊堅定點頭。
“哈哈哈,多謝美言!”胡守仁高興壞了,要不是當着大帥的面,非得把這會說話的俊後生,抱起來舉高高不可。
戚繼光又介紹第二位,一個身材中等,面相憨厚的中年武官。“神機營參將陳大成!”
“大帥赴義烏招兵,將軍最先率子侄應募,八年間大捷十二次,戰功卓著!請受在下一禮!”
那陳大成兇惡的臉上,登時現出靦腆的笑,連忙擺手說使不得,然後趕緊還以大禮。
“遊擊將軍吳惟忠!”戚繼光再介紹第三位,短小精幹的將軍。
“將軍隨大帥首戰台州,於花街、白水洋、小藤嶺數戰數勝,援閩橫嶼之戰立首功!”趙昊再度獻上頌詞,施禮道:“請受在下一禮!”
吳惟忠也趕緊還禮不迭,口稱謬讚。
而後,戚繼光又介紹了葉邦榮、陳祿、葉大正、馮子明等數名將領,趙昊皆對其戰功如數家珍,娓娓道來,無一人張冠李戴!
衆戚家軍將領驚異於趙昊超人的記憶力之餘,也不由對他好感頓生。心說就衝他這份尊重,也不枉咱們大帥如此隆重迎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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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禮之後,戚繼光便和趙昊把臂向軍營走去。
將軍們簇擁在一旁,跟高武和吳玉說笑。
“高武,你說話快點了沒有?還那麼憋人嗎?”
“……”高武歉意的看着問話的胡守仁。
“好吧……”胡守仁便轉頭看向,頭髮已經可以勉強成髻的吳玉,笑問道:“天真,你怎麼來北京了?難道把我們四丫甩了嗎?”
“他敢!”將領們紛紛笑罵道:“要是敢對我們妹子始亂終棄,咱這些孃家哥哥,非騸了他不成。”
吳玉羞得老臉通紅。其實他今天是不好意思回來的,但一來公子需要個熟人介紹一下,二來他也十分想念昔日出生入死的袍澤。
好半晌他才小聲道:“我已經還俗了,現在叫吳玉,兩口子跟着公子幹。四丫在金陵當掌櫃了……”
“是嗎?”一衆孃家哥哥紛紛開心道:“趙公子還真是知人善任,妹子那脾氣本事,活脫脫就是個女掌櫃嘛!”
將軍們又問吳玉要孩子了嗎?喜歡男孩還是女孩?四丫捨得放他跑這麼遠?之類羞人的問題,臊得吳玉直想掉頭就跑。
幸好這時候,衆人來到軍營門口,全都不約而同挺直腰桿、神情嚴肅,無人再胡亂說話了。
戚家軍軍規雲——軍營第一肅靜爲主,凡有平日喧嚷者,捆打四十,連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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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守營門的士兵行個標準的軍禮,然後緩緩打開了營門。
趙公子吃驚的發現,從外頭看來平平無奇的營牆,內側居然被改造成有女牆、有射擊臺、有壕溝的立體防禦工事……
“神機營軍營位於京城之外,沒有城池依託,只能想辦法自己加固防禦了。”便聽戚繼光用一種無奈的語氣介紹道:“但經費實在有限,無法裝備守城器械。不花錢的話,只能勉強弄成這樣子……”
難道你原本想打造一個,超級無敵的末日堡壘嗎?
趙昊不禁暗暗吐槽,心說這位將軍果然是太穩健了,並且點滿了土木工程的技能點。
越過防禦工事,那整潔有序、壁壘森嚴的戚家軍大營,便毫無遮攔的展現在趙公子眼前。
看着粉刷一新的營房,乾乾淨淨的路面,趙昊不禁耳目一新。
隨便走進一間營房,只見大通鋪上被子疊成了豆腐塊,褥子平整的沒有一絲褶皺。
士兵的每一樣物品都擺放的整整齊齊,絕對是強迫症患者的福音。
而且居然一點異味都沒有!
趙昊恍惚生出一種,進入四百年後我軍軍營的錯覺。
他不由自主上下打量着戚將軍,心說這位莫非也跟我一個來路?
那當然是不可能的了。以戚將軍強大的軍事天賦,若輔以後世的知識,怕是連讓草原暴躁老哥,載歌載舞的馬克沁都能整出來……
“凡新招士兵,軍容整肅是第一要務。”便聽戚繼光沉聲解釋道:“招來士兵,必立規矩,若是連屋裡這點要求都不能嚴格照做,焉能指望他們在操場上遵守號令?更別說在戰場上了!”
“那也不是一般軍隊能做到的。”趙昊歎服的搖搖頭。在軍隊近代化以前,兵賊軍匪素來難以區分,實在無法想象,戚繼光是怎麼做到的?
便聽戚家軍淡淡一笑道:“其實,兵不是練出來的,是選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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