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佩清還是不說話,穆皇后只能嘆氣:“本宮也不知道你是從哪兒聽來的消息,皇上同本宮都還沒把人定下,你怎麼知道是胡坤傑呢?”
胡坤傑?父皇爲顧佩清選的人是胡坤傑?
“琦妃讓本宮幫忙挑選,本宮瞧着今年新科的幾個年輕人都挺好,便有意查查他們的底,本宮不過是聽說了這胡坤傑在江南名聲不錯,是個少有的才子,年紀輕輕又中了二甲傳臚,這纔多問了兩句,並不是說就選他了,最終,你的夫婿也是要皇上擇定啊!”
“太子大哥未娶,兒臣身爲妹妹,如何敢越過他先嫁?不管究竟人選是誰,兒臣都會被世人取笑,取笑兒臣心急出嫁——”
“你比知晥他們幾個大了四歲,與知行同年,這……也確實到了該議親的年齡了……”
“母后!”顧知晥打斷穆皇后,笑着說:“母后也是從小姑娘長大的,怎麼不懂小姑娘的心思?夏日宴上,二姐姐與六妹妹並未到場,也沒見過這胡公子,莫說姐姐乃是公主了,就算是民間女子,定也不願盲婚啞嫁,自然是想選到自己心中心儀之人啦!”
顧佩清有些警惕地擡頭,她沒想到顧知晥竟會爲她說話,只聽她繼續說:“您與父皇還這般不知趣,琦娘娘不過隨口一提,您二人就當真了,這麼急衝衝地去選人,畢竟選的是琦娘娘的女婿,您問過琦娘娘了嗎?”
“自然是問過了,你琦娘娘對這胡坤傑沒有意見。”穆皇后伸手點了一下顧知晥的鼻子:“你以爲母后是那亂點鴛鴦譜的人嗎?”
顧知晥咯咯直笑,用餘光瞥見顧佩清的臉色更暗了一些,這對母女也不是心連心嘛。
上一世,琦妃在那場宮變中扮演的是什麼角色,她不清楚,琦妃似乎沒有被皇甫氏處死,但也沒有聽說她歸順了皇甫氏,有顧佩清在其中,想來皇甫家也不會爲難她。
如今距離皇甫氏起兵造反還有數年,琦妃也不過是個望女嫁個好人的母親,胡坤傑的名聲長相都不錯,自然不會反對。
只是這位二皇姐,上一世裡最後成了皇甫邵的貴人,會貪戀榮華富貴的人,豈會看得上一個未入翰林的小小進士?
這胡坤傑怕是再貌似潘安,也不入她這位二皇姐的眼吧?
顧知晥心裡頭突然起了個一石二鳥的念頭,便笑嘻嘻地對穆皇后說:“母后,女兒倒有個主意,母后還記得那日夏日宴上的仕子們嗎?女兒那日瞧着,好幾名青年才俊確實不錯,前些天與大哥見面時,大哥順口提了今年入翰林的仕子,這胡坤傑確實沒在其中,配不得咱們的二姐姐,好的仕子又不止他一人,二皇姐也算是我們兄弟姐妹中第一人,可要爲了弟弟妹妹立個好標準呀!母后不如趁着大哥要招待突厥使團的由頭,也挑些仕子參加,一來可以作爲我東顧朝的禮數,表示對突厥使團的重視,二來也方便母后替二姐姐多相看人家嘛。”
穆皇后被她這長篇大論給繞暈了,伸手點了下她的鼻尖,嗔道:“你小小年紀,懂些什麼?說了這麼多,不害臊嗎?”
顧知晥收起心中的羞恥,想着十三歲的自己是如何撒嬌的,依樣照做,拉着穆皇后的手,吐了吐舌頭說:“都是自家人在,女兒說什麼也不打緊。而且我聽說,今年探花郎是皇甫家的公子皇甫澤,他的父親是通政使司參議,雖不算世家大族,但年少有爲,貌比潘安,豈不是比這胡坤傑更好?”
穆皇后楞了一下,正要發問,卻見顧知晥放開了她的手,直起身子對着顧佩清居高臨下說:“二姐姐放心,我母后乃中宮之主,雖不是你生母,但也不會虧待與你,若你不喜歡她幫你挑的胡坤傑,那便再選就是。”
顧佩清望着與穆皇后坐在一起的顧知晥,心裡頭百般滋味交雜,一方面是自己的心思似乎被她看穿的心虛,另外一方面又恨又嫉妒,憑什麼同爲公主,她想做什麼想說什麼就那麼隨心所欲?
但皇甫澤……
顧佩清知道自己已經及笄,挑選駙馬是遲早的事,但她不甘心只嫁於尋常小官,得個封號便出宮,她想要嫁的是可以給她榮華富貴,錦衣玉食的夫君,所以纔會在聽到穆皇后正在爲她挑選夫婿風聲的時候急急趕來。
也不是她特別相信顧知晥所說的,而是因爲她早早就關注了今年新晉的仕子,其中皇甫澤正如她所言,家裡雖不是世家大族,但他自己中了探花,編入翰林,朝中又有父親幫襯,未來指日可待。
這樣的人才值得嫁。
顧佩清不在反駁,只是微微低頭,又恢復到一副逆來順受的模樣,顧知晥見狀,心裡拉起絲絲冷笑,實在厭惡,她可真是立牌坊的一把好手。不過顧佩清再怎麼聰明,卻如當年的自己,是個待在深宮懵懂的少女,她並不清楚若是尚了公主成了駙馬,自然不可以再擔任朝中重臣,只能擔個閒職。
莫說她看不上胡坤傑,胡坤傑怕也是不願意成爲駙馬,但皇甫澤可不一樣,皇甫家狼子野心,自然是希望安插了內應到宮裡深處,不然也上一世裡也不會費盡心思勾搭自己了。但如顧佩清想要挑人一樣,皇甫家自然會考慮,他們看上的可是自己這隻‘肥羊’,不會是顧佩清這個沒有利用價值的‘二公主’。
顧知晥又將餘光望向原本攙扶她的祝歡,果然見她已經放手,不再靠近顧佩清,眼神更是複雜地盯着顧佩清看,彷彿要在她身上看穿個洞出來。
若不是上一世的經歷,她還不知道她這位平日裡算交好的祝姐姐,也心屬皇甫澤呢!她可以爲了皇甫澤的‘大業’忍氣吞聲,看着他娶自己爲妻,但不代表她可以眼睜睜看着顧佩清成爲他的夫人。
最厲害的將領,只攻心計,讓兩個心思歹毒的女人暗自較勁,會有多精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