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家的船經過健康城時,季夫人只是讓下人去碼頭添置了一些補給然後就開船了,她不讓季敏下船去找莊曉寒。
在季敏和她的婢女的描敘中,季夫人覺得莊曉寒這個姑娘不僅膽大妄爲,而且心思狡詐,自己家的女兒傻乎乎的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呢,這麼個野性子丫頭,她家孩子和這種人呆久了肯定也會把心給玩野了。
看看季敏回泉州之後,搗鼓的那個什麼巨型浴桶,天天泡在裡頭,衣着單薄,曲線畢露,成何體統!
還有沒有一點官家小姐、大家閨秀的樣子!
再者她也歸心似箭,益州的爹和娘已經多年不見了,她甚是想念,以前沒條件不想這個問題也就罷了,如今人已在歸途,簡直恨不得一步就跨回家去了!
什麼見一見朋友的,等回來時有時間一家四口一起去再說!
季敏氣的亂跳,可是娘就在她跟前拉着個臉,她也實在違逆不了。
只能眼睜睜的看着船過了健康城,心都要碎了。
韓朝跟着郡王爺到了泉州,卻沒有見到季敏,季鳳山說她夫人帶着兩個孩子回孃家探親去了。
這樣更好,韓朝還不想看見季敏呢,沒有顧忌,他行事更放得開了。郡王爺在明裡查賬,他裝作遊玩逛街一樣走街串巷,實則四處訪問打探。
只是身後總是跟着幾個名義上說保護實則監視他的衙役,天天得想辦法怎麼甩掉這幫子狗皮膏藥。
季鳳山對郡王爺的到來已有防範,在賬面上很難看出什麼端倪。
即便有那本私賬做對比去定點核查那些項目,都已經被修補得好好的了,理由也都很充分。
韓朝到底是混過街頭的有經驗,在碼頭、街頭不多久就結識了一批朋友,大家一起喝酒聊天的時候,總有那麼幾個人會提到一些問題,他在順着這些問題深究的時候,就很快查出一些更深層次的問題來了。
比如來碼頭卸貨的某一家船主,就一直在抱怨爲什麼收了他們那麼多的稅,結果給的稅票卻又少了三成,這樣他回去該怎麼向他的老闆報賬?必定以爲是他在報水荒呢;
轉運使府上有辦事官員大小三十來個,明明官衙後頭就有茅廁,可是列支的倒夜香和清理糞池的費用每月竟高達五十兩!
可是韓朝聽某個來挑糞的人說,他每月只來三回,每次挑完三四趟就完了,給的也不過三五百個大錢。官差們平時上班時也都是去茅廁,那這個挨家挨戶收夜香的錢又是支付給了誰?
根據碼頭上的工人的敘述,韓朝大概都可以推算出每日碼頭停泊了多少艘船,卸了多少貨,大致知道能收上來多少的稅,只有多沒有少,但是賬面上收上來的只有不到六成,那麼剩下的四成哪裡去了呢?
如此等等,不一而述。
私賬只是賬面上並沒有那麼多的漏洞,郡王爺就算是派人暗中去查探季府私宅想要查找那些的下落也一無所獲。只能不動聲色的帶着韓朝他們回去了。
郡王爺說,在泉州如果找不到那些私賬,有可能已經轉移到了京中的靖王府裡去了,在泉州是別想再找到了。
他們回來之後,郡王爺決定,要找個機會去一趟靖王府了。
莊曉寒安安穩穩的過自己的小日子,韓朝回來後,又來了茶店一趟,告訴她季敏回她外祖母家裡去了,她託他帶的信沒帶到,將信件又還給了她。
莊曉寒看到自己的茶客裡竟然女性客人越來越多了。而且有幾張面孔還天天來。有一個來的時候總是蒙着面紗,但是看那張臉的外輪廓和眼睛,肯定是個大美女無疑。惹得茶店裡的幾個小廝現在跑堂都勤快了許多。
其中就包括了莊奎。他本是個根本就坐不住的人,現在也經常的在茶店裡駐守了。後來更是親自給那一桌的女客去上茶,那個殷勤勁就別提了。
少男少女,都到年紀了嘛。
莊曉寒想把自己講過的故事整理起來,看哪天交付書局去印刷成書,雖有盜版之嫌,可是她又沒法支付給原著作者稿費版權費,只能在書上註明是誰寫的了。
一天晚上門外頭忽然傳來聲響。莊曉寒覺得奇怪,自己搬倒這裡來了之後,來找她的不是莊奎就是老漆,或者是茶店的小廝,大多是白天來,說的都是一些茶店的事情,這大半夜的誰會來找她?
莫不是進了賊?
莊曉寒摸出那把太子爺賞賜給她的匕首,輕手輕腳走到門邊,小心翼翼打開房門一道縫,向外觀看。
門縫裡忽然伸進來一把劍鞘!
莊曉寒嚇得後退兩步,心神俱裂!
隨着劍鞘伸進門,門被大剌剌推開了,一個人走進來了!
莊曉寒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定睛一看來人,竟然是認識的!
“聶凌,怎麼又是你!”TMD,快嚇死我了!
聶凌大搖大擺走進來:“怎麼,不歡迎我?”
歡迎你妹!大晚上的一個外男跑到一個大姑娘房間裡,你當你是人民幣啊還歡迎你?
半條命都快被你給嚇沒了!
莊曉寒把他往外推:“我當然不歡迎你,請你出去吧!”
聶凌一個扭身避開了她,往炕上一坐:“來都來了,好歹給口水喝吧。”
“白天你到我茶店裡來,想喝多少水都有,現在半口都沒有,快出去!”
誰知聶凌竟然將身體往後一倒,四肢一伸:“哎呦,我連夜趕路,幾天都沒閤眼,困死我了,我睡會兒,有什麼事等我睡醒了再說。”
說完,扯過枕頭和被子就真的睡下了!
莊曉寒蒙圈了:什麼情況?怎麼這個人這麼的自來熟,我有邀請他過來住我的房子,睡我的牀嗎?
她伸手就去扯,聶凌死抱着被子不鬆手:“別鬧,困死了…”
莊曉寒真急了:“我一個大姑娘家的,你這麼一鬧,我將來還怎麼嫁得出去啊,快起來回你自己家睡去,快起來!”
聶凌忽然從懷裡摸出個東西扔出來,咚的一聲落在炕上:“給你…”
莊曉寒仔細一看:銀子,一錠十兩的白花花的銀子!
莊曉寒捏着銀錠有點遲疑,這個人給錢了,還不少,那可不可以把房間讓給他睡一晚,十兩銀子啊,她現在就算是茶店的股東之一,分到她自己頭上也得三個月才能賺得到這麼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