書院外的大街上今天格外熱鬧,一輛顯眼華麗的大馬車停在大槐樹底下,六個帶刀侍衛分立馬車兩旁。
行人粉粉避開他們繞道而走,吳依誠好奇地問“這是什麼人,這麼大排場?”
魏珠趕緊捂住他的嘴“不要這麼大聲,被聽到了不得了。”
等走遠了,魏珠才告訴他們“這是慧源長公主來接世子了。”
魏珠看兩人一臉茫然,接着道“我就說長公主絕對堅持不了多久,聽說金兄跟她冷戰了,也不回宮請安,也不理自己娘,長公主忍不住所以出來找他了吧。”
“兒大不中留啊!”魏珠感嘆道。
“他們爲什麼會變成這樣子的?”吳依影疑惑不解。
“唉!長公主驕縱蠻橫,如今已經算是溫柔了,要不是金兄把持着,不知道她得殺了多少得罪她的人。”
吳依誠驚恐道“這麼可怕的人,那姐姐跟世子一個學堂可要小心不要惹到他了,要是他生氣回去自己娘跟前告上一狀,豈不是大事不妙了!”
吳依影笑笑“你也會關心我啊?不用瞎操心,姐姐看世子爺不是這樣的人,他挺好的,不會有什麼事的,你自己好好唸書,不要多心纔好。”
魏珠沉吟片刻道“吳姑娘,能不能幫我跟世子帶句話,說我明日晌午在藏書閣等他,讓他過來找我有事跟他說。”
“哦,好啊。”吳依影應聲答應。
第二日晌午,金箏還是來了藏書閣,一些人歪歪斜斜地躺在牆角矮榻上打盹,趙餘正在翻着書籍,沒有人說話,涼風從窗外吹來,如今已經暖和許多,一片寂靜中似乎有點什麼不和諧的聲音,類似動物的叫聲,但又很弱,聽不真切。
魏珠笑嘻嘻迎上來,把他拉到書架最裡邊,從懷裡掏出一隻黃毛小雞仔,趙雞仔在魏珠手裡奄奄的,好像沒什麼精神,“我從一個老農那裡買了這個。”
“給我?”金箏眉頭緊鎖,他以前說過喜歡小動物,好多話本里也寫了他這點,但他是指狗貓之類的。
“你聽我說,你別看這隻小雞不起眼,它可是桃李街鬥雞第一那家生出來的,它肯定也不會差,等它長大了,我們帶它去鬥雞,準能得個第一。”魏珠十分自信道。
金箏小心翼翼捧過小雞,用手輕輕撫摸了一會,小雞忽然一下子生龍活虎起來,在他手上用力地啄來啄去,小翅膀忽閃忽閃好似要飛走的樣子,“我就說它很有本事吧,雞王的兒子能差到哪裡去?”
“嘿嘿……金兄你看我這麼有誠意,能不能收回上次你說的話呀,大人不計小人過,就不要跟我一般見識了嘛?”魏珠期待地看着金箏。
“我說了什麼話了?”金箏揣起小雞準備要走。
趙餘上前拱手施禮“世子果真寬容大度,早聽聞世子大人英俊非凡,品行高尚,如今一見不得不歎服!”
魏珠:“……”
金箏“……”
不過魏珠明白過來世子是不想就此事再討論了,也就是說不計較他之前打趣他的不妥言辭。
“小的趙餘。”趙餘又拱手恭敬道。
這幾天芙蓉書院裡的人都見過了金箏,魏珠估計這裡反應最慢的就是趙餘了,其他人早就明裡暗裡看過他了。
金箏哦了一聲,沒有多言,就離開了藏書閣。
大堂中,周琴禮和張婷正和吳依影坐着聊天,金箏一進門,幾人回頭看到他,周琴禮眼裡掩飾不住的歡喜,柔柔地叫了一聲“箏哥哥!”
金箏卻面容冷淡,只是點點頭,他走到最後面坐下,從衣袖裡拿出小雞仔,此刻小雞仔已經睡着了,眯着眼睛小小弱弱的一團,周琴禮不禁捧着臉頰驚呼道“啊!好可愛哦!”
金箏眉頭微皺,用食指在脣邊噓了一聲,示意她安靜一點。
周琴禮覺得很奇怪,之前他聽娘說長公主在書院附近租了一個小院子,讓人單獨給世子做飯和休息之用,他吃過飯就過來了,也不在那裡歇息而是到這課堂中來坐着。
而她和張婷聽說吳依影坐在金箏前面,她們就來找她,想跟她熱絡一下,以後好替她傳話辦事。
吳依影看着金箏撫摸着小雞仔,忍不住問道“你從哪裡找來這小雞的?”
“魏珠送我的。”金箏擡頭微微一笑。
周琴禮心裡涌現一絲異樣的感覺,她臉色瞬間恢復如常,笑道“好可愛,可以給我看看嗎?”
金箏手頓了頓,嚴肅地看着她“它還小,我不希望它變成一隻烤雞仔。”
周琴禮臉上有些繃不住了,她知道這是因爲小時候的一件事給他留下了心裡陰影,從那以後他就疏遠自己的。
可週琴禮不甘心,那時候她只是心情不好,一時衝動做出了殘忍的事情,怎麼能因爲一次意外就誤會遠離自己,周琴禮覺得非常委屈,被自己喜歡的人討厭,這感覺太難受了,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一定不會在那樣做,可是金箏非常固執,他認定了她就是個心腸惡毒之人,決心跟她斷絕往來。
“箏哥哥,你的生辰之日即將到了,你有什麼想要的嗎?”周琴禮眼泛委屈,臉上依然微笑着,吳依影看了都有些不忍,顯然他們之間是發生過什麼不愉快的事。
吳依影打算置身事外,不招惹這些是非,免得把自己捲入進去,她當做沒看到周琴禮哀求的眼神。
周琴禮拉着吳依影的手道“妹妹…能不能替姐姐說兩句好話,因爲小時候的一件誤會,直到現在箏哥哥都不原諒我,那時候我還小,又不能分辨是非善惡,現在我知道了,我很後悔,還去寺廟給它們超度祈福了。”
吳依影抵不過她搖着胳膊撒嬌,只好回頭對金箏說“小孩子時候的事,不用記到現在吧,既然姐姐都知道錯了,就不要再生她的氣了。”
張婷也附和道“對啊,小孩子知道什麼,那時候周小姐也是不懂事而已。”
金箏冷淡道“不是因爲這個,而且我沒有生氣,那是她的事,與我無關,我爲什麼要生氣,再說都過去七年了,沒人可以氣這麼久,我們本就是陌路人,不用理會我的想法。”
周琴禮激動道“我……我怎麼能不在乎?我們怎麼是陌生人了?從小一起長大,一起玩的青梅竹馬,而且我娘和你娘還是最好的朋友,你……你怎麼能說出這麼傷人的話,我這十幾年來……嗚嗚嗚……”說着說着周琴禮委屈地哭了。
張婷看到錢湘錢媛進來了,趕緊拉了拉周琴禮的衣角,周琴禮擦擦眼淚,低着頭出去,張婷也跟着走了。
錢湘姐妹湊過來好奇問道“她怎麼了?”
吳依影看看金箏,見他低頭不語,便答道“就是……就是心情不好找我訴說了一番而已……”
“哦,這樣啊!”
“我最近又有了新書,你要不要看?”錢湘擠眉弄眼地看她。
吳依影也擠眉弄眼地示意她,很顯然錢湘並不知道本尊已經知道了這檔子事,而且這麼明顯的暗語他不可能不懂。
錢湘像是沒看懂似的,從包裡掏出一本厚厚的書本遞給她,吳依影拿着一看,“狐狸公子?”金箏斜眼看了看書名唸了出來。
金箏不解“寫的什麼?”他覺得這個題目來看似乎寫的不應該是自己。
錢湘大大方方道“寫的……你們可千萬不能說出去啊,偷偷地看哦,看完就還給我。”
吳依影更加疑惑“什麼啊神神秘秘的,能透露一下內容嗎?”
錢湘道“就是一個像狐狸一樣的禍國公子的故事,你回去看了就知道了。”
錢媛笑道“這本書實在妙啊,不要被書名欺騙了,寫的真的太好了。”
吳依影難得見到錢媛臉上放光,一臉紅潤,似乎真的不錯的樣子?
吳依影喜滋滋地收下,“回去再看,謝謝兩位了。”
“誒!對了,馬上要去踏春了,你們準備好了嗎?”錢湘問道。
“什麼?”金箏和吳依影齊聲問道。
“春遊啊,趙先生說了到時候要考我們呢,不僅僅是遊玩那麼簡單哦,聽說答不上來的要做兩個月花農,現在花園好多花朵都盛開了,但是沒人照料除草剪枝。
”
“我們怎麼沒聽到啊?”吳依影問道。
“我知道你們怎麼沒聽到,先生說的時候,金箏正跟你說話呢,所以你們都沒有聽到。”
吳依影臉微微紅了,那時候已經敲了下學鍾了,底下說話的很多,趙先生脾氣好,也沒有生氣讓大家安靜,坐在後面的他們就更加聽不明白了。
最近的確是懶散了一點,上課也容易走神,書也不認真看,她聽說其他書院老師都會給學生布置功課回去,或是抄寫詩詞,或是議論自己對某事的看法寫了交給老師查看,而他們所在的芙蓉書院從來不留任何功課。
早上她還聽到有人說家裡覺得書院太隨便了,很失望,想轉到其他書院去。
芙蓉書院風景秀麗,老師們都是和藹可親的,但是都太和藹了些,未免管不住這些活潑的學子,吳依影不禁有些擔心,這樣下去不會什麼都學不成,最後還把時間浪費了。
眼下好不容易有一場面對面的考試了,自己才發現很多詩詞都記不住,要是一問三不知那可不好看了,她決定回去好好背書,順便督促吳依誠也好好看書背書。
金箏卻是一派氣定神閒“不用擔心。”
錢媛道“你這麼有信心,《論語》《詩經》你都能記下了?”
金箏搖頭“沒有,能記多少算多少,還能怎麼樣?”
錢湘至今不敢正視金箏,雖然已經習慣和他一個屋檐下,但是看着這張臉的時候還是覺得心動害羞。
半天她才怯怯道“世子……肯定聰明伶俐,一看就會了。”
“噗嗤……”吳依影笑了,金箏雖然長了一張聰明俊俏的臉,然而他似乎並不愛學習,學的……還沒有自己好。
她知道是因爲上午金箏給她傳過紙條,而好幾個字他都寫錯了,吳依影還給他糾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