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俠小說中飛天遁地的高手,世上不會有,也沒什麼蓋世神功,不過特種兵必須具備功夫片中高手眼光六路耳聽八方的警覺性,否則敵人摸近,被抹了脖子,死的多冤、多憋屈、多窩囊。
納蘭彤彤心甘情願擋刀子的瞬間,楊晨已擺平前面一夥人,察覺了身後的動靜,不過他終究是人,不是奧特曼、蜘蛛俠,慢了半拍,來不及做最恰當的防禦或攻擊,索性轉身前衝,攔腰抱住傻傻的納蘭彤彤,近乎魯莽地轉身,稍縱即逝的時間,堪堪和小妮子對調位置。
用他堅實後背迎向鋒利匕首。
影視劇中鐵骨錚錚的猛男挨刀也多半咬牙切齒的,楊晨剛毅面龐卻無一絲情感波動,彷彿挨刀的人不是他。
叱!
刀鋒沒入肌肉的低微聲響。
好像在場所有人聽到這幾不可聞的聲音,街邊的喧囂爲之凝滯,爲女人擋刀子,猶如男人拍胸脯的山盟海誓,容易出口,卻難做到,生死攸關,不把身邊女人拉來墊背,已算厚道人。
楊晨擋刀子擋的極爲從容,深情凝望納蘭彤彤呆滯面龐,笑意溫柔,納蘭彤彤呆呆凝視心愛的人,淚水奪眶而出,比自己挨刀子還痛。
痛的快要窒息。
背後偷襲的男人一擊得手,毫不猶豫縮手抽匕首,動作利落,大有行家裡手的風範,楊晨後背飆射一股鮮血,洋灑路面,圍觀人羣躁動,爆發數聲驚呼,楊晨紋絲未動,與失去痛感神經的變態無異。
他回頭,俊臉綻放一抹飽含輕蔑的獰笑。
一雙黑亮眸子迸射森然殺意和鐵血軍人的狠辣。
他雖然受傷,但無強弩之末的頹然和淒涼,氣勢反而更盛,這是無數次廝殺沉澱的豪邁氣魄和男兒血性,是血染的風采!
楊晨慢慢轉身,朝後腿幾米的青年招手,平靜道:“再來。”
幸災樂禍許久的旁觀者們終於被楊晨一個人的氣勢感染,轟然叫好,鼓掌,警笛聲傳來,傷了楊晨的青年從容收刀,閃人,先前圍攻的二十多人不再逗留,跌跌撞撞鑽入麪包車,逃離現場。
這些人動手前絕對想不到圍攻一人,居然付出如此慘重的代價。
“你傻啊?!”納蘭彤彤失聲痛哭發着脾氣,一張梨花帶雨的嬌美面龐充滿責備意味,怪楊晨用身軀擋刀子,這丫頭忘了,剛纔她傻到不要命的地步,楊晨輕輕摩挲自己女人溼溼的臉,笑的溫柔。
“說過保護你一輩子,就得做到,你受傷了,我的心比自己被千刀萬剮還疼,受點皮肉傷對我來說沒什麼。”楊晨粗糙的大拇指抹着納蘭彤彤眼角下的淚痕。
警察趕到現場,簡單詢問楊晨後送他去醫院,醫院內,楊晨無奈脫掉上衣,比一身精壯肌肉更爲觸目驚心的是一道道猙獰傷疤,外科醫生和護士見過各種各樣的傷者,獨獨第一次遇上楊晨這種留下滿身刀槍創傷的男人。
四十多歲的男醫生清楚哪些是刀傷,哪些是槍傷,緊握鑷子的手不由自主顫抖,若非楊晨是警車送來的,他十有八九報警。
納蘭彤彤就站在楊晨身側,目光緩緩掃過楊晨上身每一處傷疤,每次看到這些傷痕,心如刀絞那般疼,她輕咬嘴脣抹眼淚,哽咽道:“老公,我以後不會再讓你受一點苦。”
楊晨狂汗,這話貌似該他深情款款說出口的臺詞,反被小妮子說了,聽着實在彆扭,不過心底仍然一暖,有人關心,真的很幸福。
中年醫生顫巍巍的手緊握鑷子,將脫脂酒精棉小心翼翼伸入六七公分深的傷口消毒,換做旁人總得齜牙咧嘴慘叫幾聲,而深深震撼他的青年不帶皺眉頭的,《三國演義》關二爺刮骨療傷的橋段小說電視劇再怎麼渲染烘托,不如自己親眼見證來得震撼。
“痛嗎?”納蘭彤彤瞧醫生的消毒手法,心頭哆嗦。
“不痛。”楊晨搖頭輕笑,並非嘴硬,當女人的面裝爺們充漢子,這廝第一次挨刀子,在深山老林,哪有醫生護士,自己把子彈裡的火藥灌入傷口,迅速點燃,以此來消毒,那種痛,才叫撕心裂肺。
不過次數多了,也漸漸麻木。
此時夾着酒精棉的鑷子捅傷口裡,又算得了什麼。
半個鐘頭後,楊晨和納蘭彤彤走出市第二醫院,除了皮衣破開兩三公分的口子,再難找到楊晨受傷的蛛絲馬跡,挨一刀子,像沒事人,照舊陪納蘭彤彤去人民公園看企鵝,照舊談笑扯淡,調情說愛。
人民公園內,草叢樹木、溪流、建築全披上聖潔銀裝,零下三四度,公園倒挺熱鬧,人來人往,納蘭彤彤指指點點,講述童年趣事,楊晨點支菸,邊聽邊笑,心思則在初冬的雪景,北國風光,千里冰封,萬里雪飄,開國偉人一首《沁園春.雪》前幾句當真將北方冬天描寫的淋漓盡致,寥寥數語勾勒一幅遼闊壯麗的北地畫卷,後幾句不羈的文風又如北地男兒的風骨,狂放豪邁,氣吞天地。
景緻婉約的江南即便人傑地靈才子佳人輩出,獨缺這令心曠神怡的氣勢。
北地男兒多向往燕趙猛士,廣袤蒼涼的大地孕育衆多征伐天下的英雄梟雄,書寫可歌可嘆的鐵血傳奇,在厚重史冊留下的每一段文字,凝聚豪邁情懷,楊晨土生土長的北地男兒,江南的人傑地靈,才子的文采斐然,佳人的一笑傾城,他看來,終歸柔弱一些。
一篇驚豔絕倫的佳作。
一段當陽長阪坡七進七出的熱血故事。
自詡粗人的楊晨當然鍾情後者,納蘭彤彤察覺身邊緩緩抽菸的男人心不在焉,嘟嘟嘴,嗔道:“老公,這會兒你的心在沒在我這兒?”
楊晨輕笑,非常誠實地搖頭說沒,小妮子剛想展露刁蠻一面,溫柔略顯深沉的話音又鑽入她耳中“丫頭,我在想,怎麼才能給你一輩子的幸福。”
納蘭彤彤纖纖玉手已搭住楊晨腰間肉的纖纖玉手,無力地垂下,美眸含情也含淚。
在布達拉宮沒有靈臺的達賴喇嘛倉央嘉措寫下:那一月,我搖動所有的經筒不爲超度,只爲觸摸你的指尖;那一年,磕頭匍匐在山路不爲覲見,只爲貼着你的溫暖;那一世,轉山轉水轉佛塔,不爲修來生,只爲途中與你相見。
納蘭彤彤曾爲這首詩感動。
曾經嚮往愛情,期待屬於她的真命天子。
而今,楊晨溫柔吐露的簡單言語,重重敲擊她心扉,柔腸百轉,驀然覺得世上最動人的情詩較之她男人的話,遜色太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