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有車嗎?”楚楓忽然道。
“車?”
張鬼符一愣,連忙道:“自然有,若前輩需要乘車,我馬上能給您叫來。”
“那到不用。”
楚楓擡手,朝着遠處一大袋布裹指了指:“你幫我個忙,把這些送去一個地方。”
想了想,從地上撿起一塊兒石頭,
楚楓轉身在牆上刻下一行地址:“送去這裡,沒問題吧?”
身後,老道張了張嘴,有心想要阻止,卻是沒敢發言。
這可是龍虎山最後一座天師府啊!
換做別人如此不敬,他早就出手教訓了.......
不過他現在也斷定,楚楓絕對不是他們道門中人。
“前輩交代,自然沒問題!”
待楚楓下山。
他忽然想起什麼,連忙道:“前輩,不知前輩可否告知名諱......”
“楚楓。”
“楚楓啊。”張鬼符笑着點了點頭。
前輩不愧是隱世高手,名字都取得挺一般的,
隨後他雙眼呆住。
等等,
楚楓??
他猛然想起,之前帝都,周家找自己破掉一尊雕塑......
那尊雕塑,明顯是大人物下了詛咒。
而他之後也悄悄查出,
雕塑女子,是南盛慕家千金,而慕家那位千金的未婚夫......不是楚楓,又是誰!
他呼吸急促。
“不對,不對!還有!”
“半年前,華山論劍被迫改爲龍虎論劍,當時武林稱慕氏那位千金爲魔女,想要羣起而誅之!誰想,一位青年半途殺出,一人之力,讓整個武林閉口......”
“最後那慕氏千金,硬生生當了武林盟主!”
這些被列爲武林黑歷史,根本提都不想提起的事情,被張道長一一回想起。
當初,聽自家弟子講述時,他還不在意,現在想起來......
只覺得頭皮發麻,冷汗直流。
還好,還好自己沒站錯隊伍,幫他送完這包裹,也算是結下善緣。
剛剛提起包裹,他就意識到不對勁了。
悄悄看了一眼,張鬼符整個人臉上抽了抽。
“上百件上等凡品,十數件靈品??”
“等等,這,這是......”當張鬼符看見其中一根金色棍子時,嚇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金蟬棍?我記得這東西,不是已經被伏羲仙門收了麼?”
當初他有幸,得以以武當掌門身份,參觀那仙門武閣。
武閣最上端,擺放的正是這一尊靈品武器!
“不對,還有這個,也在仙門見過,這個,這個,等等,這些都是......”
張道長嚇得手心直哆嗦。
這些武器。
怎麼都是那龐然巨物,伏羲仙門,武閣裡的珍藏??
那楚楓,難不成,是搬空了整個武閣......
張鬼符眼神飄忽,陷入掙扎。
要不要把這些武器送回伏羲仙門,示好......
許久後,他猛地定神:“不管了!”
再怎麼說,楚楓是他的造化恩人,讓他做出那種賣恩人求榮的事情,他做不到。
山下。
一輛牧馬人從遠處折而復返。
“妹妹,我說什麼來着。”天機子哈哈大笑:“爺爺肯定能算到你受欺負,這不是來了麼。”
“哼!”
張埼玉嘴角噘得老高。
不過那抹高興,怎麼都揮之不去,
他們兄妹都沒想到,開始,爺爺竟然就在龍虎山內!
“爺爺!”
遠處那身影剛剛上車,張埼玉便開始哭喪起來。
惹得張鬼符一陣安慰,不由道:“哎喲,是哪個不長眼的欺負乖孫女兒,給爺爺說,爺爺給你出口惡氣!”
“爺爺,有人,有人欺負我,把我的舞姬殺了!”
“什麼?!”張鬼符雙眼一瞪,顯然已有怒意。
那隻舞姬,雖說沒有什麼實質性作用,但確實是武當招牌之一,已經通靈,什麼人如此大膽,說殺就殺。
“爺爺,那小子把舞姬烤着吃了。”張天機坐在駕駛位上,不忘添油加醋。
“那個鄉巴佬,他,他還讓我給他當奴兩年!”
張埼玉說出這話時,眼角再次泛起淚光。
楚楚動人,我見猶憐。
“當真?”張鬼符雙眼瞪得滾圓。
“哼!”
張鬼符冷哼一聲:“究竟是誰,連我鬼符子都不放在眼裡,還讓我的孫女當奴?”
他堂堂武當第二十六代傳人,現任掌門。
自己的孫女,居然被人要求當奴?
豈有此理!
張埼玉終於注意到什麼,愣了愣:“爺爺,你......”
她看見了張鬼符帶上車的包裹。
這包裹,她化成灰都認識!
不就是,楚楓帶的那個?
隨後便喜出望外:“爺爺,你就知道逗小玉,明明已經替我報仇了,卻還裝作不知道。”
張鬼符:“......?”
報仇?
他什麼時候已經報仇了?
張天機也轉過頭來,看見包裹,眼神一亮,咧嘴道:“爺爺,我早就看上裡面那柄靈品刀了,嘿嘿。”
“你們......知道這裡面裝的是什麼?”張鬼符愣了許久後開口。
兄妹二人相視一笑。
怎麼可能不認識?
“爺爺,你別裝了,我們知道,那姓楚的,您已經替我們教訓了。”
姓楚的?!
聽到這話,張鬼符渾身一個激靈。
終於反應過來。
自己孫子孫女,招惹的人,難不成是......
“玉兒,你老實跟我說!”張鬼符猛地抓住張埼玉手腕,顧不得後者疼痛,緊張道:“你們,你們惹的那位,長什麼樣子?”
張埼玉柳眉倒豎:“什麼叫我們惹的他,明明是他惹我們!”
“那個人,一頭白髮,一看就時日不多了。”
“就他那刁民樣,還想讓我做奴隸,癩蛤蟆吃天鵝肉,想得真美!”
“夠了!”
張鬼符忽然怒吼。
聲音之大,直接蓋過兩人。
“爺爺,你......”
鬼符子氣的渾身發抖,近乎指着張埼玉的鼻子,道:“你你,你還敢說他癩蛤蟆吃天鵝肉,,你可知那位是誰?”
那位?
張埼玉撇了撇嘴:“他不就是一當狗的麼。”
話沒說完。
張鬼符一巴掌猛地揚起。
始終沒有打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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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埼玉也愣了許久,才道:“爺爺,你......要打我?”
“哎!”
張鬼符氣不過,只能一巴掌猛地拍在主駕駛的天機子頭上。
“你們知道那是誰嗎!”
“他是楚楓!!”
這話出口。
兄妹二人,沉默許久。
“楚楓?不認識。”張埼玉搖搖頭。
“你!”
坐在主駕的張天機,也搖搖頭:“爺爺,別怪妹妹,我也不認識什麼楚楓。”
“不認識,好一個不認識!”
張鬼符冷哼一聲,擡手之際,一道紫符在他手心燃燒,下一秒,車前便有幾道小型閃電劃過。
“這個,你認不認識?”
“雷,雷符?”張天機瞪大眼:“爺爺,您......第七層了??”
道門三六九劫,每一劫都是一道大關。
而每過一劫,實力會大幅度提升。
爺爺現在過了六劫,豈不是......
連排武神第四位的刀神,都敢去碰一碰?
“爺爺,你都七層了,那姓楚的,就更不值一提了。”
“不值一提?”張鬼符惱羞成怒。
“你要知道,我這第六劫,是他順便幫我渡的!”
鴉雀無聲。
幫?
“你們知不知道,當年華山論劍,爲何改成龍虎論劍?”
“整個武林,又爲何對那場論劍,絕口不提?”
“那是當年,有一個人,斬了當初的武林盟主,以及華山衆掌門!再之後,以一人之力,殺得整個武林不得不低頭。”
天機子臉色稍稍一變。
這事情,他聽說過。
開始沒放在心上,是完全沒將二人聯繫到一塊兒。
“他姓楚,”
“他叫楚楓。”
張鬼符第二次開口時,出奇地平靜。
而這一次,張氏兄妹,心中驚起滔天波瀾。
難怪。
難怪開始,楚楓放他們走時,說過‘是我之意’。
當時還備受她二人嘲諷。
可現在看來......
他哪需要有後臺?
自身實力,已經夠撼動一個武林......
“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張鬼符看着孫女,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張埼玉泯嘴看向窗外:“那些,那些都是傳聞......”
“傳聞?”
“我再說一個。”張鬼符指了指身邊包裹:“當初我去過伏羲仙門,而這包裹裡的東西,是整個伏羲仙門,一大半的家當!唯一差的,就是幾柄靈劍!”
兄妹二人對視一眼,皆看到對方的驚恐。
差的那幾柄靈劍......在開始,被神雷劈得哀鳴不斷......
這麼說來,
楚楓這包裹,其實是伏羲仙門全部家當??
怎麼可能??
張天機吞了口唾沫。
不得不承認,除了那尊龐然大物,他想不出還有哪裡有如此多至寶,隨便一件,都能引起外界哄搶。
那白毛能將一個仙門武閣搬空......
足以證明實力。
“爺爺,怎麼辦......”
許久後,張埼玉低下頭,死死咬住嘴脣。
聲音相比開始,終於軟了下來。
自己說過。
寧可給楚楓背後那尊大人物當奴,也不會給他當奴......
“哎!”
“跟我一起把這包裹送到,然後,登門道歉。”
牧馬人內。
不知道是不是車頂被百劍破開的原因,總覺得比平日冷了數倍。
“爺爺,您覺得,武神榜,他能排多少?”
“他若真想爭榜,絕對是前三甲,就算不敵第一第二,第三肯定穩妥。”
張鬼符一陣驚歎。
楚楓除了那一頭白髮外,看起來也就二十歲出頭。
二十歲出頭的天下前三甲,
能壓他一頭的,似乎只有那第一位的戰神林凌天了?
殊不知。
那有戰神之稱的凌天,在前不久,被楚某人斬去一手一腳,至今下落不明。
蘇州。
楚楓走在街上,心中一陣躁動。
芊芊。
時隔兩月,無時無刻不牽掛的人兒。
尤其是,在伏羲仙門,得知仙子自願把自己給別人時,他心情複雜之餘,只想快點回家,去見她。
“回來了。”
他承諾過,三月後下揚州時,便是娶芊芊之日。
無論再出什麼岔子,這次婚禮,必須照樣進行!
寒冬初過。
蘇州的街道上,來來往往淅淅瀝瀝的行人。
“您好,要不要看看?一人當兵,全家光榮。”
“您好......”
楚楓站在遠處,盯着門口處一名學生模樣的男子,正派發着傳單。
一人當兵,全家光榮。
他微微一笑。
掛了南北兩個教官閒職,加上虎位神將,自己怎麼,也算半個軍人?
不想,一名青年接過傳單,只是隨便看一眼,便扔在地上,踩了一腳。
“這年頭,誰去當兵啊?傻子纔去。”
“就是,如果考不上大學,我就去外省武協,福利又高,待遇又好,能入武協,最低的,都有三千一個月呢,還有五險一金。”
“光榮?誰要光榮?現在的社會,向錢看啊。”
楚楓怔怔出神。
武協。
喃喃開口:“這武協,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哎。”
“別提了。”不知何時,身旁一個老人走過:“所謂武協,說白了,就是個吸血組織,吸的,是軍部的血。”
說話時,中山裝老者,將地上參軍傳單撿起,輕輕擦拭乾淨。
“啥意思?”楚楓眉毛輕佻。
“你看看現在這些小子,一個個爲了進武協爭先恐後,頭破血流,倒是軍部,越來越不好招人了。”
“武協啊,就是上面拿來掣肘我軍部的工具。”
老人微微挺直了身子,斜了楚楓一眼:“小傢伙,有煙沒有,我想抽一根。”
楚楓咧嘴:“我這就去買,老先生抽啥。”
“紅一品,就愛抽這個,”
“好。”
老人腿腳顯然不利索,一瘸一拐坐到凳子上,看着楚楓一去一回,拿出一張紙鈔:“我腿腳不利索,謝謝了啊。”
當然,紙鈔被楚楓搖頭拒絕:“老先生當過兵吧?”
同樣拿出一根棒棒糖,楚楓坐在凳子上。
老人目光幽幽。
回憶起當年,跟隨大將軍征戰南方那會兒......
熱血上涌。
緊接着,是一陣劇烈的咳嗽。
“大將軍老了,我們,也老了。”
大將軍。
楚楓一愣。
蘇江兩州,能稱作大將軍的,只有兩人。
一人是現在的徐武,而另一人......則是當初,率孤狼鎮守南方數十載的,徐海!
“小傢伙,其實現在的軍部,條件很好。”
老人瞥了楚楓一眼,似乎有招攬之意。
隨後他又搖頭:“算了算了。”
“軍部現在也魚龍混雜,也不知道將軍怎麼想的,最近還招了個教官。”
提到這個,他似乎恨得牙癢癢。
“那教官怎麼了?”楚楓眉毛輕佻。
“他啊,”老人皺眉,再次搖頭:“走後門的,不提也罷。”
“因爲他,當初守南一萬鐵騎......”老人意識到失言,連忙改口:“總之,若不是他,吸血的武協,應該不會這麼快成立。”
楚楓沉默。
原來如此。
難怪說武協,是用來掣肘軍部。
自己那件事,成了***麼......
“蘇州,是最後一塊兒淨土。”老人目光幽幽。
武協靠着資本發展。
之所以沒涉及到蘇州,一方面,是徐家將門在這裡,
另一方面,也是因爲南盛沒支持。
可......強勢如南盛,現在面臨着省外資本壓境,省內民衆不滿,內外壓力下,能堅持多久?
“不知道,照武協發展速度,這最後一塊兒淨土,能守到什麼時候。”吐出這句話的時候,老人拳頭逐漸拽緊。
那是擔憂。
歲月靜好。
總得有人負重前行。
年輕一輩不願意挑這擔子,他們老一輩想挑,也挑不動,到時候......
“您放心。”
楚楓嚼了嚼棒棒糖,站起身來:“南盛不會倒,蘇州也永遠是淨土。”
微微躬身告辭。
老人看着楚楓背影,笑着搖了搖頭:“要別的孩子都像你這樣懂事,我也不會操心了。”
說話之際。
他看着雪地裡,楚楓踩出的一步步腳印,忽然愣住。
肉眼看去,每一步的間隙,都整齊劃一......
他眼神一亮:“好小子,原來是自己人啊?”
搞了半天,這小子也是個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