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江教育局。局長饒豐沛辦公室。
分管校建、後勤的副局長何惠坐在饒豐沛對面。
“幾個市城學校的校長都找過了?”饒豐沛左手撐着頭問道,“他們都什麼意見?”
“都找過了。”何惠點點頭。這是個年近五十的中年婦女。頭髮過早的白了,但因爲剪了個短髮,人看上去還是很精神。“但校長們的意見出奇地統一,都說要自主支配,自主安排,還一個個向我叫苦。”
何惠是個大嗓門,從她說話就可以推斷她是一個辦事風風火火的女人。
“果真被我料中了。”饒豐沛慵懶地道。
“我感覺這些校長們好像開過碰頭會似的,這便讓我懷疑,校內店裡的貓膩還是比較大的。所以我的意見是要把這些校長統一召集到局裡來,由你給他們訓話。不進行整治,是會出大事的。”何副局長建議道。
“每個人心裡都有個小九九。不過呢,這事情讓曹正軒一鬧,每個校內店都能上交那麼多利潤給學校,要還有太多貓膩就不可能了。所以我的意見還是算了。給校長們一點自主管理學校的權利。”
“饒局長,這跟自主管理學校沒關係,這完全是額外的,所以我希望你能慎重考慮我的意見。”何惠據理力爭。
“那好吧,我親自下去調研,找他們個別談談再說。”饒豐沛把撐着頭的左手放下來,坐正身子。
“那也行。”何惠見饒豐沛並沒有採納她意見的意願,只好作罷。她很清楚饒豐沛這麼說是給她臺階下,或者就是一種搪塞。
副手與正職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麼微妙。
何惠確實猜中了饒豐沛的意圖。其實,饒豐沛讓何惠帶人下到各個市城學校調研原本就是走過場,在此之前,鄧傳江已經私下裡找過他,向他表達過由學校控制校內店經營權的意願。饒豐沛接受了鄧傳江的意見。
饒豐沛接受鄧傳江的意見是因爲他不想爲校內店的事將市城學校校長全得罪。校長和局長的關係同樣是微妙的,這微妙又不同於副手與正職之間的那種微妙。
副手與正職之間除了上下級關係還存在一定的競爭;而校長和局長之間絕沒有競爭關係,只有領導與被領導的關係。有人或許會問,領導者哪還會擔心得罪被領導者?這麼問的人,就太單純了。從某種角度講,校長們是局長的衣食父母啊。
饒豐沛接受鄧傳江的意見,還有另一個原因,就是聽說濟生超市會參與競標,如果市城學校的校內店經營權面向社會招標的話。
饒豐沛怕濟生超市中標。就他目前對曹正軒的瞭解,如果濟生超市參與競標,教育局要想在裡頭做手腳,就幾乎不可能了,而公正公平的競標,徐俊東中標的可能性是很小的。不是徐俊東沒有實力,這是徐俊東的本性決定了的。因爲徐俊東經營校內店,一個成語便可以概括——唯利是圖。
曹正軒呢?不可能不圖利,但更多的是爲學校的學生老師服務。所以,若是濟生超市中標,饒豐沛就不止頭疼,連底下兩個蛋都會疼。
從一定的意義上來看,校內店未嘗沒有他饒豐沛的“股份”啊。
一旦濟生超市中標,饒豐沛就無利可圖了。曹正軒的性格擺在那裡!
饒豐沛對何惠說市城各個校長心裡都有個小九九,其實饒豐沛心裡的小九九更多。
……
餘宅鄉楊村村委會橫山墩村小組。劉晨焰正組織農民工剷除村口那條橫向的水泥路面。
柺子一顛一跛地走到劉晨焰身邊。
“我說劉晨焰,你們那個年輕的董事長真沒有打電話來?”柺子語氣很不友好地問道。
“沒有啊,曹董打電話來了,我還會不去跟你說?”劉晨焰同樣沒好氣地道。
這一回劉晨焰偷雞不成蝕把米全是這個柺子造成的,他對柺子當然一肚子意見。毀了公司的聲譽,讓公司虧了二十多萬,這兩點不說,單就因此給董事長留下很不好的印象,劉晨焰就誠惶誠恐。
“怎麼可能?”柺子道,“那小子不是說回去就召開董事會嗎?兩天都過去了,還會沒有一個結果?”
“這我哪知道,我不是沒日沒夜在你們這裡重修道路嗎?”
“他媽的,聽你說話的語氣,好像還怪我。你偷工減料坑我們你他媽還有理啊。”
有工人停下來往這邊看。
“我說柺子,我有這麼說嗎?我不是認栽了嗎?”劉晨焰懟道。
“呵呵,你不認栽也不行。我跟你說哈,你們董事長打電話來了你就立即聯繫我。我的耐心也是有限的。媽的要是超過了我的耐性,我讓你們全停工,你信不?”
“我信。我當然信。你最好現在就讓我們停工!這路面就不用返修了!”
“你,你媽的做夢!”柺子氣得一顛一拐的離去。
劉晨焰衝着地面吐了一口口水,道:“媽的。”
幾個農民工無聲地笑。
柺子拐回自家平房,進了臥室便和姜裕興電話聯繫,“姜哥。”
“柺子,什麼事?是還惦記那個姑娘嗎?”姜裕興在電話裡道。
“姑娘我惦記,但我更惦記曹正軒說的賠償的事。這都兩天過去了,一點消息也沒有。村裡人已經開始急了。按理他應該來找我談了。”
“你不是確信他至少會陪你們橫山墩二十萬的嗎?”
“是啊。他自己提出來陪十五萬,我這麼一攪和,加五萬輕輕鬆鬆啊。”
“柺子,曹正軒是一個不按常理出牌的人。”姜裕興提醒道。
“媽的,總不至於他會在這件事上忽悠大家。那可是全體村民啊。他敢嗎?”
“沒有他不敢做的事情。要不,我打電話從側面瞭解一下?”
“那就謝謝姜哥了。”
柺子掛斷電話,剛想讓媳婦給自己倒杯熱茶進來,那大他五六歲的媳婦就衝進了房間,“好你個柺子,你竟然去縣城找姑娘。我說前天一開始讓我洗身子,後來又說不用洗了。你這個該天殺的。”
婦女走到柺子身邊就將柺子噼噼啪啪一陣巴掌,柺子是坐在木椅上的,一時間爬不起來,頭,臉,臂膀都捱了好幾下。
“金竹你發神啊,”柺子只得用手肘抵擋,儘量不讓婦女的巴掌打在臉上,“是姜哥爲我找工作,讓我去的縣城。我他媽哪有錢找姑娘?”
“我聽得清清楚楚,你還不認?”婦女越發生氣了。
如果不是手機鈴聲響起,柺子被打得鼻青臉腫的下場絕對逃不了。
是姜裕興打來的電話。
扯到正事,婦女就不敢鬧了。
“有打聽到消息嗎,姜哥?”柺子捂着臉道。
“曹正軒壓根兒沒有召開董事長會議。”
“這怎麼可能?”柺子徹底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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