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局長，您這是下班了嗎？現在是北京時間下午四點四十。”曹正軒擋在了饒豐沛的右手邊，同時看了看手機時間。
“曹正軒？”饒豐沛近乎仰視曹正軒，畢竟他的個頭與曹正軒比顯得太矮了，“不到下班時間我就不能離開了？還北京時間，你這是來查崗的嗎？”
因爲曹正軒的到來，饒豐沛手裡的鑰匙怎麼都插不進鎖孔。曹正軒趁機抓住辦公室門的鎖瓣，推開了局長辦公室的門。
“饒局長這麼說不是寒磣死我了。我一個小老師，您一個大局長，我拿幾個頭來查您的崗？再說，您一把手，公務煩身，又何須坐崗？”
“你這是幹什麼？不知道我要出去嗎？”饒豐沛翻白眼。
“您也應該知道我這麼堵您是有事找您啊。饒局長一向禮遇教職工，您就給點時間吧？”
“你扯什麼蛋？趕快給我出來！”饒豐沛把臉黑下來訓斥道。
曹正軒移動饒豐沛辦公桌前的椅子，而後在椅子上坐下來，並且架起二郎腿，“這蛋我還真沒扯過。饒局長，就耽擱您十分鐘。”
“嗬，你還跟我耍起無賴來了。行，你待這裡吧。”饒豐沛轉身就走。
見饒豐沛不吃自己這一套，曹正軒還是不急不忙，只是聲音俊朗地叫了一句，“饒局長，剛纔孟書記表揚你了。”
饒豐沛皮鞋踏在過道上的聲音驟然停止，很快重又響了起來，只是這聲音越來越近。
饒豐沛走進辦公室，走到自己的位置坐下來，“孟書記表揚我什麼了，你又怎麼知道，曹老師？”
饒豐沛改了對曹正軒的稱呼。
“我來您這兒之前在孟書記辦公室彙報工作。”曹正軒坐正身子道。
“你向孟書記反應他女兒的情況還要特地去他辦公室彙報啊。”饒豐沛不無諷刺地道。
“饒局長搞錯了，我向孟書記反應他女兒的情況哪需要去孟書記辦公室，那得是孟書記來我辦公室啊。”
“是嗎？曹老師的架子挺大的嘛。”饒豐沛臉上現出揶揄的笑容。
“這哪是架子問題？這是孟書記對我們老師的尊重。如果我有幸成爲您孩子的老師，我相信您也會這麼做的，饒局長。”
“是嗎？那你去孟書記辦公室彙報什麼工作？”
“這個就請恕我保密了。”
“你。那怎麼孟書記好好地表揚我呢？”饒豐沛繞到他最關心的問題上來。
“這是因爲孟書記問起校內店的事。我當時覺得很奇怪，這麼小的一件事孟書記怎麼知道？不想孟書記反問我，說這還是小事情？教育局這麼有創意，將市城五所學校的校內店經營權拍到170萬，近乎可以上吉尼斯紀錄啊。”
饒豐沛的眼光直了。
“呵呵，這後一句話是我加上去的，”曹正軒乾笑，“總之，孟書記對這件事讚不絕口，說這纔是替學校替老師着想的好局長。幹教育就要這樣的局長幹。饒局長，這全是孟書記的原話啊。”
“是嗎？”饒豐沛已經有點飄。
“我有一句說一句。您看，前一句是我加的，我就說是我加的。”
“後來呢？”饒豐沛更確信了曹正軒的話。
“後來孟書記也表揚我，說我冒着虧本的危險拍下校內店，引入了競爭，擴展了學校的收入渠道，學校老師和校長都應該感謝我。我就質疑說這170萬到了局裡，一般會被局裡統籌掉，所以，我做的是吃力不討好的事情，校長們不僅不感謝我，反而恨我，老師們不僅不感謝我，反而罵我傻。您猜孟書記怎麼說，饒局長？”曹正軒凝視着饒豐沛的臉道。
饒豐沛到了這個時候才感覺到了曹正軒這次來“拜訪”他的真正目的了，故此臉色變得很不自然，語調也隨之變了，“孟書記說什麼？”
“孟書記說，正軒你放心好了，饒局長什麼人我還不熟悉嗎？他絕對會專款專用。170萬是以五所市城學校的校內店的名義競拍到的，絕對會返回這五所學校，一分不留。我說孟書記您哪能這麼肯定，孟書記說，換誰都這麼做啊。這是一大創新。是開了同行業的先河的一件事，哪還會讓人詬病？傻子纔會這麼做？呵呵，饒局長，這後一句話也是我加的。”
饒豐沛的臉一陣紅一陣白。“你就別給我添油加醋了。”
“饒局長，這我敢擔保，除了我跟你說的這兩句話是我添的，其他話全是孟書記的原話，我沒有多加一個字。”曹正軒正色道。
“那你來找我幹嘛？總不至於特地來告訴我孟書記表揚了我？”
“我是來向您彙報另一件事。”曹正軒見目的已經達成便轉移話題。
“什麼事？”
“這一份文件您看過嗎？”曹正軒將給徐俊東看過的那份文件遞給饒豐沛。
“省教育廳2009年23號文件，還聯合衛生廳，市場管理局一起下發？”饒豐沛接過文件喃喃自語，而後盯着曹正軒道，“我看過。”
“哦。那就有點麻煩了。”曹正軒撓了撓頭皮道。
“你又想說什麼？”
“我剛纔在一小校內店與徐俊東的人對接，看見他庫存了很多高鹽、高能量食品和辣片類的垃圾食品，這就說明這幾年徐俊東都沒有按這個文件走，賣了很多這一來的食品給學生吃，禍害學生的身體健康。”
“你……”
“所以我特地拍了照拍了視頻，又特地來向您彙報。”
“這好像沒什麼關係吧？09年下發這個文件的時候，本身就遭到了很多人的質疑，也沒有哪個縣市嚴格按照文件去執行。全國都沒有這個標準，我們江東省率先這麼做，又哪能做得下去？”
“饒局長，您身爲一個教育局局長，這麼說話就太不負責人了。”曹正軒忽地站起來，高大的身軀立即給了饒豐沛巨大的壓力。“您竟然這麼漠視我們陽江縣幾萬個學生的身體健康？”
“曹正軒，你給我扣這個帽子幹嘛？”饒豐沛火大。
“不是嗎？高鹽食品，高能量食品和辣片，全都是禍害學生身體健康的殺手！高鹽食品會增加高血壓，動脈硬化，骨質疏鬆的機率，高能食品會促使學生髮胖……”
“曹正軒，你這是要給我科普嗎？”饒豐沛打斷曹正軒的話。
“饒局長，我這是告訴您，如果您明知有這一份文件，明知三高食品對學生身體健康有很大的危害，而沒有對校內店進行過這方面的檢查，您便是徐俊東的幫兇！我會連您一起往上級反饋！”曹正軒說話的分貝越來越高。
“你說什麼？”饒豐沛瞬間有瘋掉的感覺。
曹正軒來找他一回就讓他瘋一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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