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學樓東側瀝青路上,兩旁的香樟枝葉濃密,陽光完全被教學樓擋住了。
齊奕紅背靠香樟樹,眼神有點呆滯。臉上的紅塊還沒有消退。
“奕紅,你倒是說話呀。你這麼一聲不吭的都半節課了。”圓臉女生道。
“你不跟你爸說,和你家公司裡隨便哪個說一下,都可以讓他躺醫院去!”和圓臉女生一起數數的女生道。
“這個渾小子,敢打你的臉,卸他一條胳膊都不爲過。”抓手機的女生道,“不過,這小子還真誘人的。”
“你個花癡,”圓臉女生捏了一把抓手機的女生的臉道,“你不會還想去泡他吧?”
“去,我還會沒有立場嗎?只是覺得可惜了。”
齊奕紅終於眨動了一下她的眼睛,開口道:“剛纔哪個貨說的,那個人是我們學校特聘來的大學生?”
“哎呀,奕紅,你總算活過來了。”圓臉女生驚喜地上前揉了揉齊奕紅的臉道,“火辣辣地疼,是不?是婉婷說的。”
齊奕紅將圓臉女生推開,衝抓手機的女生道:“準確嗎,丁婉婷?”
“我這個貨哪次的消息不準確?”丁婉婷道,“周雨萌那貨也知道的。”
和圓臉女生一起數數的女生道:“更準確的消息是,這渾小子任高二文(4)班的班主任,除了教高二文(4)班的語文,還教重點班的語文。奕紅,打算怎麼弄他?”
“王萍,丁婉婷,周雨萌,”齊奕紅離開香樟樹,“我現在要宣佈一個重大決定。”
“什麼重大決定?”圓臉女生王萍道,“是決定告訴你爸嗎?我早就勸你這麼做。讓這小子跪你面前,扇他二十個巴掌,再讓你爸那些人打他進住院部。”
“不會真卸他一條胳膊吧,奕紅?”周雨萌道,“我剛纔是隨口說的。卸了他胳膊,他就成了楊過了。”
“那你還想做他姑姑啊。”丁婉婷哂笑道。
“真挺想的。”
“我說你就是花癡。”王萍再次捏周雨萌的臉。
“我說你們三個貨還要不要聽我宣佈重大決定?”齊奕紅極度無語地道。
三個人瞬間閉嘴。
“我的重大決定是:我要轉去高二文(4)班!”
“什麼?!”三個女生異口同聲,那語氣聽起來就感覺地球要爆炸了似的。
“我要轉去高二文(4)班!都聾了嗎?”
“哎呀,奕紅,你這貨是不是讓人家一巴掌把體溫打高了?”王萍試了一下齊奕紅的額頭,“不燙手啊。”
“是要深入敵人的內部,還是臥薪嚐膽?”丁婉婷道,“問題是你哪有這個必要啊。”
“我好像有點理解了。奕紅,你是被打出感情來了是吧?這下我又是一點希望都沒有了。”周雨萌故意噘着嘴道。
“雨萌我們抱一個。我的想法爲什麼總逃不出你的眼睛?”齊奕紅和周雨萌摟抱在一起。
王萍和丁婉婷都看得呆了。
鬆開周雨萌,齊奕紅乾咳兩聲道:“你們倆還不能接受我的決定對嗎?哎,其實我也接受不了。我剛纔一直在掙扎。因爲我滿腦子裡都是那渾小子的面容。是叫曹正軒對吧?我壓根兒不糾結他打我一個巴掌,而是爲他的氣質、形象所折服,你們說我怎麼接受得了這樣的自己?我努力讓自己恨他,強迫自己設想如何修理他,都沒有用。”
“那個鄭恩明你不追了?”王萍問道,“半個小時前你還因爲張英子喜歡鄭恩明而發飆呢。”
“張英子那貨臉都腫的有一尺高了。”丁婉婷道。
“鄭恩明已經不是我喜歡的菜了。貨怕比,人更怕比。見了曹正軒,鄭恩明在我心裡的位置一下子被甩開了,實在沒法比。曹正軒纔是我的真愛。”
“這不典型的見異思遷嗎?”王萍道。
“王萍你這貨不知道,現在流行見異思遷。”齊奕紅厚臉皮道。
“那拍的視頻還發不發羣裡?”周雨萌問道。
“還發羣裡?剛纔那一幕已經是我的恥辱。立馬刪了。”齊奕紅正色道。
“奕紅,你這何止是三百六十度的變化?”
“人時時刻刻都是在變化的。姐們,爲我加油吧。我要開啓新的征程了!”
……
陽江縣教育局因爲計劃遷入南門新區的緣故,這幾年都沒有投錢下去做修繕,陳舊不說,甚至有點破敗。
但局長辦公室的裝潢卻頗爲高檔。也許是局長饒豐沛要達到“別有洞天”的效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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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不可能的,小曹,”饒豐沛耐着性子聽完曹正軒的彙報後道,“你這樣做會打亂學校的教學秩序。再說了,你整一個實驗班,就算你成功了,學校增加那麼幾個二本生,有什麼意義?”
曹正軒看着饒豐沛,內心爲陽江縣的教育感到悲哀。一個不懂教育的鄉黨委書記做教育局長,這明顯是決策失誤。
“饒局長,”曹正軒努力平復心情,“如果我的實驗班成功了,意義是非凡的。那等於告誡鄧校長,他一味學習外校的管理模式是不對的。學習和借鑑都不能離開本校的實際情況。我們陽江一中的生源差,不說普通班的學生,就算課改班的學生,也是矮子裡頭挑高子,他們的基礎,他們的領悟能力與外面學校比,都是差一大截的,那麼,趕着進度和它們聯考就是一種揠苗助長的行爲。”
“曹正軒,”饒豐沛沉聲道,“你一個剛分配的大學生,哪裡有資格評價學校的管理行爲?鄧校長從陽江中學調來陽江一中,縣委縣**都寄予厚望,你卻說什麼揠苗助長?”
“咦,饒局長,您和鄧校長對我的批評怎麼如出一轍?您們是不是沆瀣一氣?”
“什麼杭謝一汽?我還二汽呢。”
曹正軒肚子裡想笑,道:“沆瀣一氣,指的是您和鄧校長英雄所見略同啊。”
“呵呵,是嗎?那是肯定的,我倆經常沆瀣一氣。”
“嗯嗯,”曹正軒誇張地豎起大拇指,“一個堂堂的教育局長,一個最高學府校長,就該沆瀣一氣。饒局長,您知道嗎?沆瀣一氣也可以說是一丘之貉。”
“什麼?”饒豐沛張大了嘴。
“哦哦,我說錯了,沒注意詞性,”曹正軒心裡那個開心,“是等同於志同道合。”
“一丘之貉是貶義詞,我是知道的!”饒豐沛沉着臉道。
“饒局長果真見多識廣,有學識。饒局長,我之所以說咱學校現在的管理近乎揠苗助長,那是因爲我當年就讀的橫弋高中和陽江一中是同一種境況,我和我很多同學都承受了這種管理模式帶來的痛苦。學校也根本沒有出成績。”
“你就讀的橫弋高中怎麼能和我們陽江一中比?我們縣是要全力做強高中教育!整課改班就是一項重大舉措。爲的是留住好生源,吸引好生源。明年招生我們還會有更大的動作!”饒豐沛說得非常豪邁。
“那也得有了好生源再說。我並非反對整課改班,零班,重點班,我針對的是……”
“好了,你不用再說了,”饒豐沛粗暴地打斷曹正軒的話,“根本就行不通的事情沒有必要再談。教好你的語文,做好你的班主任,纔是你的本分。”
曹正軒見壓根兒說不通饒豐沛,也便站起身來,同樣很有禮貌地道:“饒局長,我來找您,並沒有指望您一定會支持我,但您的態度真的超過了我的預期。打擾您了。”說完,曹正軒徑直往外走。
“你……”饒豐沛有種吃急了飯菜噎住的感覺。
待曹正軒出了辦公室,饒豐沛便撥通了鄧傳江的電話,“傳江啊,現在的小年輕還真不知天有多高地有多厚。曹正軒他真來找我了。不過,被我擋回去了。”
“謝謝饒局。那他有沒有跟您說去找李副縣長?這傢伙,挺執拗的。”鄧傳江不放心地問道。
“那倒沒有。他去找就讓他找。李副縣長還會不尊重你的意見?另外,我問你,沆瀣一氣是什麼意思?”
“沆瀣一氣?”鄧傳江在電話裡頓了頓,“和一丘之貉的意思差不多。”
“什麼?”
……
綜合樓地下室學生停車區。
四大才女中的三個一人坐在一輛電動車上。
“這個小曹還真有點意思哈,竟然裝成我們的同學來調查班級情況。”胖妞陳妍橫坐在一輛綠源電動車上,兩條粗粗玉腿像個男孩子一樣不在意地張開着。
“胖妞,這句話今天你已經說了十遍了。”小個子朱麗麗道。
“麗麗,胖妞想說就讓她說,喜歡一個人是沒錯的。”萬詩怡道。
“還是萬姐理解我。”
“我也理解啊。明知不可爲而爲之,用在你身上,是貶義詞。”朱麗麗道。
“暗戀,懂嗎,小不點?不能因爲他是我們班主任,我就不能暗戀他。師生戀是非常非常美好的。”陳妍眯着眼,一副極度嚮往的樣子。
“哎呦,師生戀都來了。現實,咱做女生的一定要現實。”
“這個就不扯了,”萬詩怡道,“咱們倒是要想想怎麼對付這個小曹。咱們四大才女怎麼樣也要做這方面的表率,否則太愧對這個稱號了。”
“萬姐說到我心坎上了,”朱麗麗興奮地道,“打上午他訓斥了咱們之後我就一直想這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