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夜龍不是啊。
真要就這麼把自己手掌給鋸了,對他來說乃是傷筋動骨的事情,少說也得幾個月才能恢復。
最重要的是,他身爲罪主會會長鬧出這麼大一個烏龍,面子還要不要了?
這時林逸提議道:“要不要我先幫你拿起來,你換一隻手重新拿一下?”
“……”
幾個意思?右手搭進去了,還想再讓老子把左手也搭進去?
夜龍真是殺人的心都有,但凡場面不是這麼尷尬,他都絕對會毫不猶豫下令幹掉林逸。
只是那樣一來,他這隻手掌可就真的保不住了。
畢竟不只現場衆人,就算把整個短命城的人都算進去,能夠把罪惡權杖重新拿起來的,恐怕也只有林逸一人了。
場面一時間僵住了。
白公幽幽開口道:“夜會長,如果你覺得抹不開面子,不如求一下罪主大人?”
“除了我這位朋友,罪主大人拿起罪惡權杖肯定也是輕輕鬆鬆。”
“看在你這麼虔誠的份上,我相信罪主大人肯定不會見死不救的。”
夜龍忍痛看了他一眼,眼中殺意閃爍!
白公這可不僅僅是落井下石,更是妥妥的誅心之論!
罪惡之主拿起罪惡權杖,在所有人的認知中那都是天經地義的事情。
如果連罪惡權杖都拿不起來,那大家可就得好好懷疑一下罪惡之主的真實性了。
要命的地方在於,夜塵冒充罪惡之主的事情,在罪主會高層內部小圈子裡,屬於是不公開的秘密,可底下的會衆對此可是毫不知情的。
此事一旦暴光,那可是驚天大瓜。
罪主會極有可能就此分崩離析!
白公此前不是沒動過這方面的心思,但是都沒有十足的把握,如果沒有板上釘釘的鐵證,同時還能確保事情一定會宣揚出去,以夜龍的影響力極有可能將事情摁下去。
但是現在,機會來了。
夜龍自然清楚這背後的風險,只能咬牙道:“我這點小事不敢勞煩罪主大人,拿刀來!”
衆人齊齊動容。
這是要壯士斷腕?
對於知曉內情的人來說,此舉確實是最明智的選擇,可這種事情說起來容易,真要動起真格來,一般人還真不見得能有這份魄力。
很快,一柄長刀就已遞到了夜龍的手中。
夜龍眼神閃爍,片刻呼出一口濁氣,作勢就要砍下去。
就在這時,夜塵忽然站了起來:“不如讓本座來試試?”
衆人訝然。
夜龍急得冷汗直冒,連連給夜塵使眼色。
兒子有這份孝心固然令他欣慰,可問題眼下這個場合不對啊。
這種時候來一出父慈子孝,非但於事無補,反而只會壞了他的大事!
可惜夜塵似乎壓根看不懂他的眼色,衆目睽睽之下,自顧朝他走了過來。
白公驚詫之餘,心下則是狂喜。
好兒子!這才真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好兒子啊!
夜龍真要是壯士斷腕,固然是損了元氣傷了面子,吃了一個大虧,可今天這一關也就算過去了,等他緩過勁來完全可以再來一出秋後算賬。
到時候,白公的處境恐怕還真是不妙,說不定整個短命城都將再無他的立足之地。
這下好了。
夜塵這一波自作主張,正正好好替他解了圍不說,順便還把自家老子徹底推進了坑裡!
攤上這麼一個好兒子,你夜龍活該不得好死!
唯獨林逸看着夜塵的目光,多了幾分不可捉摸的意味。
地主家的這個傻兒子,跟剛剛好像不太一樣了?
來至夜龍面前,夜塵蹲下身子,壓根不去看自家老子嚴厲的眼神,伸手就朝罪惡權杖握了過去。
“不敢勞煩罪主大人!我自己來!”
夜龍顧不上更多,當即搶着揮刀朝自己手掌斬了下去。
結果,這一刀出乎意料的砍在了一旁土中。
“就這也能砍偏?”
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都是耐人尋味。
這種情況就算三歲小孩都不會砍偏,說到底,夜龍最後關頭還是自己慫了。
全場唯獨夜龍自己滿是震驚。
對天發誓,他真的沒有故意砍偏!
這一刀,是被某股極其特殊的力量給影響了!
而那股力量的源頭不是別人,正是眼前這個親兒子夜塵!
“怎麼會……”
知子莫若父,沒有人比夜龍更清楚自己兒子到底有幾斤幾兩,說他完全就是地主家的傻兒子也許偏頗,但要說靠他自己能有什麼大出息,夜龍可以百分百負責任的說,絕無可能。
這突如其來的一下,竟令他覺得無比陌生。
眼前這個無論身形舉止,確實都是他的兒子夜塵,可內裡卻好似完全變了個人。
不完全是常規認知中的那種奪舍,無論裡面還是外面,兒子還是他兒子,只是畫風突然大變。
夜塵伸手握住了罪惡權杖。
此時此刻,夜龍已完全來不及阻止,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動手去拔。
“完了,全完了……”
夜龍一瞬間心如死灰。
這一拔將令夜塵這個冒牌罪惡之主直接原形畢露,他此前所有的佈置和心血,都將付諸東流。
甚至於,還會迎來難以估量的反噬。
牆倒衆人推,真到了要命的關鍵時候,萬一底下有人反水,他們父子還能不能繼續在短命城立足都將變成一個大難題。
瞬息之間,夜龍甚至已經想好了自己二人的死法。
結果,他就看到夜塵硬生生將罪惡權杖拔了起來。
全場又是一片愕然。
權柄摩擦着手心的血洞,夜龍一時間甚至都忘掉了疼的滋味,愣愣的看着自己近在咫尺的兒子,半天不知道該作何反應。
一旁白公和一衆知曉內情的罪主會高層,則是齊齊驚掉了下巴。
“什麼情況?地主家的傻兒子開了光了?”
眼前這一幕真心令他們理解不了。
反觀那些矇在鼓裡的底層會衆,看着這一幕反倒沒有那麼驚訝。
畢竟他們眼中的夜塵乃是罪惡之主,罪惡之主拔出罪惡權杖,這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嗎?
全場唯獨林逸的目光,第一時間看向了門外,鎖定在了排在隊伍中的啞巴丫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