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晨瞥了老頭一眼，知道這人沒有什麼惡意，便嗯了一聲，點了點頭。
老頭感嘆道：“現在的年輕人，像你這樣的真是越來越少了，對了，小兄弟，跟你打聽一件事，你知不知道你們浩然堂拍賣的仙丹什麼來頭，據說可以延長凡人十年壽命？這到底是不是真的？”
蘇晨聽他提及虎靈丹，不由得警惕起來，臉上卻不動聲色，淡淡的道：“我只是一個小職員而已，仙丹的事情，是公司最大的秘密，我哪裡知道呢？”
“不過用過的人，都說有神效，我連見都沒有見過呢。”
老頭聽他這麼一說，頓時喜上眉梢，連連點頭，道：“這麼說來，老李並沒有騙我，這世上真有仙丹，可以幫人延長壽命，老張有救了。”
他說着，連上的神情說不出的放鬆，顯然蘇晨隨便一句話，就給老頭了莫大的信心，臉上的神色歡喜之極。
就在此時，老頭的電話響了起來，旋律歡快優美，正是膾炙人口的十送紅軍，老頭的神情一緊，拿起了電話，對着電話道：“喂？”
電話之中隱約傳來人聲，聽得不是很清楚，就看見老頭連連搓手，神色很是焦急，道：“房子不是抵押出去了嗎？銀行爲什麼只給貸三十萬塊錢？”
電話那邊又說了兩句，老頭臉上神情憤然，一拍大腿，道：“媽的，竟然敢說老子的軍功章不值錢，這可是老八連的全體兄弟，用生命換來的，想當年……”
“喂喂，好吧，你跟他說軍功章作爲抵押，只要再給多貸五萬塊錢就好了，其他的我來想辦法。”
……
“他媽的，這些狗日的，老子大刀劈了他，竟敢說軍功章一毛錢都不值，這可都是老子用血換來的……喂喂喂，媽的，這雜種竟然掛了。”
老頭掛了電話，一臉的垂頭喪氣，高高昂起的頭也垂了下來，嘆息一聲，下意識的掏出一根紫雲煙點燃，吸了一口，緩緩的吐出來，似乎要把滿腹的心事都給吐了出來。
蘇晨聽着這個老頭打電話，此刻又見他愁容滿面，不由的好奇心起，轉身笑了笑，道：“老爺子，怎麼了，遇到什麼難處了？”
老頭看了蘇晨一眼，嘆息一聲，抽出一根菸，遞給了蘇晨，道：“小兄弟，你不知道啊，我這是一文錢逼死英雄漢！”
他說着，源源本本的將自己的故事說了一遍，他是個豪爽人，又滿腹心事，此刻把心事都傾訴出來，幾分鐘之後，蘇晨就把整件事瞭解得清清楚楚。
原來，老頭是位離休的老幹部，在上個世紀參加華夏軍隊，打過鬼子流過血，革命成功之後，又在軍隊幹了十幾年，是西南軍區A軍的高級領導，此刻已經離休在家。
按照道理說來，他這樣的老軍人，正是頤養天年享福的時候。
但是老頭退休之後，機緣巧合，碰上了以前抗戰時期的老領導。
這位領導，退休之後，身體一直不好，這幾天更是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奄奄一息，隨時都可能革命到頭。
老頭偶爾聽說虎靈丹的威名，心頭火熱，頓時急急忙忙的跑到浩然堂買靈丹。
蘇晨聽着老頭訴說，心中很是感慨，奇怪的道：“按照道理說來，你們這樣的老幹部不是這樣缺錢啊，怎麼會如此窘迫？”
老頭苦笑一聲，嘆息一聲道：“你不知道啊，我們這羣老傢伙是沾了政府的光，看病生活什麼都有保障。”
“但是如果買東西的話，還是要自己掏錢的，仙丹要三十萬一顆，價錢實在昂貴，沒有辦法，咱老趙只有到處借貸了。”
蘇晨頭一次覺得臉皮有些發熱，他沉默了一會兒，道：“他沒有兒女嗎？嗯，三十萬，的確是一筆很大的數目。”
老頭嘆了一口氣，道：“我和他都是孤老頭子，抗戰勝利了，咱人老實，沒有撈到個姑娘，老領導也沒有人嫁，沒有辦法，就只有我們兩個老頭子相依爲命。”
“但是眼看着老張一天天衰弱下去，我的心中真不是滋味哪，嘿嘿，這一次如果能買到靈丹，希望能幫他續幾年命吧。”
蘇晨嗯了一聲，眼睛定定的看着前方，思考了一會兒，道：“一定能買到的，哦，到了，浩然堂就在前方，看這樣子，拍賣會可能已經開始了。”
說話間，出租車司機一腳剎車，將車停在了浩然堂的門口。
老頭眼見着浩然堂黑底金字的招牌，臉上憂慮重重，道：“就怕我老趙拼了全部的身家，也買不了一顆，孃的，這仙丹即便有效，也太貴了吧？”
蘇晨嗯了一聲，勉強笑了笑，道：“咱們進去吧。”
兩人向浩然堂走去，浩然堂的員工看見蘇晨過來了，眼眸發亮，人人站得筆直。
每個人都很清楚，別看這少年青澀得好像一顆不成熟的棗子似的，但是老闆卻對他恭敬得無以復加。
前次一句話，便把經理給罷了，誰也不敢觸他的黴頭。
就在此時，一個圓臉的女孩走了過來，羞怯的道：“蘇先生，你來了啊，王老闆已經囑咐我了，說是先生過來，就讓我帶你到二樓的拍賣會場去，此刻拍賣會已經開始了。”
蘇晨嗯了一聲，老頭驚訝的看着蘇晨，吸了一口涼氣，道：“好傢伙，原來你也是來參加拍賣的，你小子藏得挺深嘛。”
蘇晨微微一笑，含糊其詞的道：“我只是來看看而已，沒有想過拍賣什麼靈丹，你不用管我，祝你心想事成。”
老頭嘿嘿一笑，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電話又響了。
老頭接起來，一邊打電話，一邊急匆匆的向着二樓衝了上去，好像救火似的。根本等不得藥店工作人員帶路。
蘇晨看着身邊恭敬的圓臉女孩，微微一笑，道：“我們上去吧，對了，來了多少人啊？”
圓臉女孩的壓抑不住興奮的道：“太多了，我們藥店的聲音從未有過這樣的火爆，會議廳之中位子不夠坐，我們又添了一些小凳子。”
“可是現在小凳子已經沒有了，不少人還是源源不斷的擠了上去。”
蘇晨呵呵一笑，一拍大腿，道：“這就好，我上去看看。”
他跟着圓臉女孩走上了二樓，剛剛到了二樓，便看見一個很大的會議廳，只見密密麻麻都是人頭。
座位上早已經是人，此刻連過道之中都是擁擠的人羣，而剛剛衝上來的老頭，就大馬金刀的站在過道之中東張西望，看着會議廳的主席臺上。
會議廳的前面，放着一個高高的臺子，上面端端正正的擺放着一個玉盒。
會議廳主席臺後面，有着巨大的投影儀，把玉盒之中的十二顆虎靈丹全部投射到幕布上。
在明亮的燈光下，土黃色的虎靈丹好像有靈性一般，放射着幽幽的光芒，賣相極佳。
主席臺上，老王坐在正中央，旁邊還有幾個老頭，鶴髮童顏，看樣子應該都是中醫界德高望重的大師級別的人物。
此時此刻，年輕漂亮的女主持人正字正腔圓的介紹虎靈丹的特性及服用之後的效果。
以老王的身體變化現身說法，介紹了虎靈丹玄之又玄的神奇功能。
當然，無一例外的是，她的宣傳太誇張了一些。
蘇晨慢慢的踱過去，拉着老頭坐在了後面，老頭想坐在前面，使勁一抽，沒有想到居然沒有抽出手來，心中好生好奇，這個年輕的小夥子好大的力氣，究竟是什麼來頭呢？
兩人剛剛坐下，就聽得臺上漂亮的女主持人宣佈拍賣會正式開始。
主持人念道：“本次一共拍出十盒虎靈丹，這是第一盒，共有十二顆虎靈丹，三百六十萬起價，一次報價十萬，上不封頂，開始拍賣吧。”說着舉起錘子重重一敲。
“三百六十萬！”
這個報價剛剛出來，蘇晨就聽見了身旁的老頭倒吸了一口氣，眼睛死死的盯着臺上的虎靈丹，呼呼喘着粗氣，顯然這個價格，已經嚇到了他。
老頭覺得價格挺貴的，但是拍賣場都是一等一的富貴多金的人物，由於老王前期宣傳的功夫做得很到位，所以基本在場的人，都很清楚這種丹藥的性能和效果。
三百六十萬的底價報出來，並沒有引起太大的騷動，倒是一個穿着普通的人中年人舉了牌子：“四百萬！”
他一口氣就加了四十萬，老頭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他心中很是清楚，自己把房子抵押出去，才向銀行貸款三十萬而已，這樣看來，還不夠人家一口氣加的價，這還怎麼賣呢？
想到臥病在牀的老上級，老趙不由得長長的嘆了口氣，臉色黯然。
先前老王宣傳的效果實在太好，所以第一盒虎靈丹剛剛拍賣，價格就一直往上飆。
一開始報價的中年人一路緊追，鍥而不捨，毫不鬆口，一直到五百三十萬的時候，方纔沒有說話。
第一盒虎靈丹，就被另外一個瘦黑的西裝男人拍賣成功。
老頭聽得一盒虎靈丹，居然賣到了五百三十萬的天價，不由得驚愕的張大了嘴巴，神色灰敗。
他深深的嘆息了一聲，搖了搖頭，站起來就要離開。
蘇晨一把拉住他的手，笑道：“既然來了，就先坐一會兒再走吧，說不定事情有什麼轉機呢。”
老頭嘆息了一聲，喃喃的道：“還有什麼轉機呢，我算是明白了，沒有錢，就算是有命，也活不下去。”
話是這樣說，他還是重新坐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