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娜娜賣個關子,轉身昂首挺胸,準備開門出去。
潘小河一開始以爲任娜娜只是想嚇唬他,但看到任娜娜如此氣定神閒,似乎胸有成竹,心裡還是有點發憷,不由喊了一聲:“任娜娜,你先站住,我想和你來拉會兒話。”雖然口氣緩和,但動作卻極爲麻利,兩步已經竄到了任娜娜跟前,伸手拉了任娜娜一把。
任娜娜用力一甩,掙脫了任娜娜,手臂碰到了潘小河的左眼。潘小河顧不上眼睛疼痛,閃身擋在了門口,看着任娜娜說:“你先把話說清楚再走。”
任娜娜此時看到潘小河發慌,知道他已經被唬住,反而更加氣定神閒,嘴角一翹,諷刺道:“你剛纔送給我幾個詞彙,我天生愚笨,學識淺薄,沒有深刻理解,來而不往非禮也,我也奉送你幾個詞彙,考考你的理解能力比我如何。”
“你說,我聽。”潘小河此時內心十足,十分乖巧聽話。
“週末晚上十點來鍾,君明假日酒店,404房間,郭文君,侯三,小翠,樓下打鬥等等等等,太多了,所有這些已經遠遠超出你給我的詞彙了,潘所長資格老,閱歷多,你替我分析一下,如果把這些詞彙堆積在一起,寫一篇報告文學,是不是很精彩呀。”
潘小河自己乾的事自己清楚,任娜娜剛提到時間和地點,他已經開始渾身哆嗦,同時臉上也像瞬間被抹上了白灰,早已白的一塌糊塗。
“你幾個意思哈,我聽不懂,你能不能說的更詳細點。”潘小河內心恐懼,但還是裝傻充愣,故作鎮靜地問道。
“潘大所長的理解力太差了,這麼簡單的事都聽不明白,既然如此,我也不勉強你了,還是讓刑警隊的同行們替我分析一下,如果他們的理解能力也有限,我就只能求助於市局的領導同志們了,讓他們幫你好好回憶一下。”
任娜娜狠狠白了潘小河一眼,猛地推了潘小河一把,伸手就去開門。
“別,任警官,別呀,你讓我好好回憶下,也許我能想起點什麼。”潘小河守住門口,死死不騰開,任娜娜也不好和潘小河糾纏,就靜等潘小河的下語。
“我想起來了,是上個星期六晚上,沒錯,我是到君明假日酒店去了,可我和郭文君只是朋友關係,我去那裡只是想那個什麼,讓我想想,我到底去幹什麼呢?”
潘小河抓耳撓腮,絞盡腦汁也想不出一個令他自己也相信的藉口。
“如果潘所長不介意的話,還是我替你說吧,你去拿錢了。”任娜娜先點破了一點一點,想看看潘小河的反應。
“對,對,郭文君曾經借我錢,我就是去拿錢了。”潘小河隨聲附和道。
“八萬塊錢呢,想不到潘所長那麼有錢。”任娜娜說着,觀察一下潘小河,見這貨已經面無人色,又擡高嗓門底氣十足地補充道:“本來想要十萬的,但郭文君不給,所以就只能收了八萬,另外呢,小翠那姑娘也不錯,雖然是農村來的,只是性子太烈,不願配合你,想不到哈,都什麼社會了,農村的女孩子還那麼純潔……”
任娜娜的每個字都像是一顆子彈,顆顆洞穿了潘小河的要害部位,射進了他的心臟,潘小河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珠,頭髮都溼漉漉的,沒等任娜娜說完,潘小河突然靠在了門上,沮喪地說:“任警官,你別說了,看來你什麼都知道了,可我就是不明白,你是怎麼知道的呀。”
任娜娜見潘小河已經是一隻泄了氣的氣球,就想戲弄一下這個可惡的傢伙,把嘴巴湊到潘小河的耳邊,一本正經地說:“我告訴你,你可別告訴別人哈。”
“我保密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告訴你別人呢,可你是怎麼知道的呀,是別人告訴你的還是——”潘小河連連點頭,那謙卑的慫樣猶如一隻溫雞,就差跪在地磕頭了。現在他很想弄清消息的來源,然後在對症下藥。
“我有耳報神,我想知道什麼,她都會告訴你。”任娜娜壓低聲音,神秘地說。
“耳報神?這是什麼高科技,我怎麼沒聽說,求姑奶奶說具體點。”潘小河一臉茫然地請求道。
“耳報神就是一種神仙,能附在人體上,不但能保護主人,還隨時告訴主人想知道的一切。”
潘小河這纔想起來,派出所曾經抓過一個神漢,當時審問神漢時,就自稱自己擁有耳報神,只是剛纔太緊張,把這茬給忘了。
“你在耍我?”潘小河這才明白過來。
“我耍你倒是沒什麼,只是別讓刑警隊的人耍你。”任娜娜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也開始威脅潘小河了。
“哼,你剛纔說的沒錯,我的確經常去君明酒店,可我是去執行公務的,你說的那些都是子虛烏有,我不承認,誰拿我也沒辦法,到時候你還要落下誹謗誣陷的罪名。”
潘小河當了兩年副所長,兩年所長,雖然不敢說身經百戰,但經他手辦過的案子最少在三位數以上,剛纔被任娜娜刺激,一時失去了理智,現在已經徹底冷靜下來,開始和任娜娜兜圈子。
任娜娜從口袋掏出手機,打開後文件夾,找到一個圖片,把手機遞給潘小河跟前,說:“請所長大人欣賞一下這張圖片,如果 有不妥當的地方,還請你多加指教。”
那天從酒店返回的途中,任娜娜坐着沒事,把顧晶晶攝像機裡的圖片複製了一張。這張圖片上的主要主角就是潘小河,配角就是郭文君,當時郭文君把八萬塊錢塞給潘小河,潘小河嫌少,扔到了茶几上。
潘小河認真地看了一眼圖片,不由吃驚地問道:“你從哪兒弄來這些圖片,當時你在什麼地方。”
任娜娜莞爾一笑,說:“耳報神提供給我的,你記性真差,剛說過你就忘了。有了這些圖片,你就是長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了,哎,警察和黑幫勾結收受賄賂,試圖強*暴農村少年,農村少女奮力反抗,要跳樓自殺,咯咯咯——,多精彩的故事哈,都能拍警匪片了,潘大所長,你很快就成明星了,到時候可別忘了給我簽名哈。”
一張照片就像一根沉重的棍子,狠狠地敲打在潘小河的頭上。從照片的拍攝角度看,當時肯定有人用長焦鏡頭從才窗戶方向拍下的,但是,任娜娜連小翠的名字都知道,這足以說明,當時是有人就趴在窗戶外邊,而具備這種本事的人,除了羅玉寒,沒別的人。
如果任娜娜把這張照片交給刑警隊或者市局,他必定受到審查。郭文君雖然死了,但侯三還活着,如果侯三作爲證人,潘小河和郭文君之間的所有勾當都會浮出水面,到時候脫下警服都成了小事,判個十年八年的都是小菜一碟。
偷雞不成反蝕把米,現在該怎麼辦?
潘小河愁眉苦臉凝思苦想了半天,終於做出了決定,現在,只有暫時穩住任娜娜,不要她到市局或刑警隊告發自己,才能保得一時安穩,而要想穩住任娜娜,就必須先向任娜娜低頭妥協。
“任娜娜,我想和你好好談談。”頃刻間,潘小河像換了個人似的,不但語氣溫和,臉上也陽光燦爛起來。
“談談?是談判吧?”
“就算是談判吧。”潘小河點頭承認,依然笑容滿面。
“你沒資格,我不想和疑犯談判。”任娜娜不屑地說。
“有,”潘小河移動腳步,往前跨了一步,站在了辦公室中間,說,“我剛纔說給羅玉寒通風報信,指證你參與了昨晚的行動缺乏證據,而你也懷疑我和郭文君竄通一氣,是郭文君的保護傘,也缺乏證據,你我同是警察,如果相互攻擊,不但影響你我的聲譽,同時也往警察臉上抹黑,所以,我想和你和平共處,互不侵犯,可好。”
任娜娜也怕把潘小河惹急了會兩敗俱傷,現在見潘小河已經妥協,也想見好就收,但嘴上卻不依不饒地說:“潘所長,別說的那麼冠冕堂皇,其實這事都是你挑起來的,我知道,你和郭文君之間並沒有什麼,只不過你從他那兒拿點錢而已,算不上和黑社會勾結,我要告發你,你現在能站在這裡和我說話麼?只怕早已被關在看守所了。”
“姑奶奶說的是,我說你參與了昨晚的行動,也沒什麼證據嗎,都怪我,沒事找事,不過喜歡你倒是真的,我可以用人格擔保。”潘小河也爲自己找了個下臺階。
爲了緩和緊張的氣氛,任娜娜故意哼了一聲,不高興地說:“你未婚,我未嫁,你喜歡我是看得起我,可你好好表現,柏德我的好感,應該通過正常的渠道,通過恐嚇的手段能找到真正的愛情麼?”
“不能,你放心,既然你和羅玉寒相愛,我保證以後絕不會打擾你,當然了,如果哪天你和他分手了,我會不失時機地撲上去,到時候你可別拒絕我喲。”
“那就要看你的表現了。”
潘小河接到電話,是任青山打來的,他怕任娜娜聽到他和任青山的談話,朝任娜娜笑笑,說:“你去聯繫一下楊濤,看他把協查通報貼完沒。”
任娜娜轉身開門,走下臺階。
潘小河看到任娜娜走出大院,才劃拉一起屏幕,對着話筒喂了一聲。
任娜娜走出大門後,並沒有撥打楊濤的電話,她沿着人派出所的人行道一溜小跑,在圍牆拐彎處跑突然停止,扒着牆頭縱身一躍,跳進了派出所大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