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7-30 13:44:38 本章字數:11417
她的哭喊聲總算是將外面的丫頭給驚動了,也顧不得是主子的屋子,便急忙推門進來,直接衝到裡間來,但見地上都是茶葉茶水茶盅,總之是一片狼藉。鴀璨璩曉
然看到發瘋了一般將簪子朝着宋敏兒刺去的翠仙,小丫頭究竟是給驚住了,好一陣才又慌張的跑了出去,大喊着:“翠仙殺人了,翠仙殺人了,快來人啊!”
她的一番呼叫,總是有用的,那月仙娥仙,連同流雲都齊齊過來了,只將二人拉開,宋敏兒臉上髮鬢散亂,臉上脖子上身上全都是劃傷的痕跡,尤其是有一道傷口,從眼角一直拉到脖子上,也幸得這簪子不是很利,若不然早要了她的小命。可是雖然不是很鋒利,可是卻將宋敏兒的這臉毀了。
臉上脖子上以及上身的疼痛,叫她這個從來沒吃過苦頭的千金小姐疼的死去活來的,見着丫頭們進來,也不知道自己現在究竟是個什麼光景了,只朝着月仙娥仙吩咐着:“把那賤人給我殺了,把那賤人給我殺了。”
然與宋敏兒比起來,那翠仙顯然比她嚴重得多,因爲她方纔那劇烈的動作,使得身上被燙傷的地方,那皮膚跟衣服都粘連在了一起,她這一動,便扯動着脖子上的皮膚,露出一片血紅色的肌肉來,而且有些被燙傷得厲害的地方,還發着白,別說是月仙娥仙,便是流雲都看得一陣噁心,忍不住的乾嘔起來,一面着急的喊着小丫頭:“快去請公孫先生來,救人要緊。”
然那翠仙卻似乎已經麻痹了似的,木木的站在原地,一雙目光充滿着深深的仇恨,狠狠的盯着叫丫頭扶着的宋敏兒。然到底是被燙的不輕,又加上方纔那麼用力,這一身的力氣似乎都給用完了,整個身子像是被抽空了似的,軟軟的朝着地上倒了下去。
匆匆從東廂趕過來的莫離看着屋子裡的一片狼藉,又見這主僕兩都各自帶了傷,尤其是這翠仙身上傷,實在是駭人得很,“還不趕緊把她扶起來。”莫離見她就那般的躺在地上,只朝着與她一併進來的兩個丫頭吩咐着,一面朝着此刻已經是滿臉血污,卻十分清醒的宋敏兒看去:“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事情有些出乎她的意料,她本來以爲挑撥一下這對主僕,她們最多就是失去了信任,不可相扶,到時候對自己也就沒有什麼威脅,可是沒有想到二人的關係竟然說斷就斷,而且還惡劣到了這個地步,差點把小命都給賠了進去。又見二人,那宋敏兒自是不必說,這輩子是毀容了的,而這翠仙······臉倒是沒有事情,可是那身子實在是太嚇人了。
分別將二人安置在裡間跟着外間,又叫丫頭來將屋子裡清掃趕緊了,那公孫笑才慢吞吞的來了,還打着哈欠,看着屋子裡嚴謹的氣氛,不由得挑了挑眉頭,朝着莫離看去:“這是鬧哪樣呢?”
莫離朝着榻上躺着的宋敏兒看了一眼,目光又轉到裡間去:“先看那丫頭吧,燙的不清,我怕一會兒那身子的皮都快掉完了。”莫離說着,示意流雲跟着進去幫忙。
公孫笑聞言,扯了扯嘴角,一面從包裡拿出一個小瓶子扔給莫離,看了那宋敏兒滿臉的血污,“先止血,我一會兒在來瞧。”
莫離應了聲,目送他進去了,便將月仙娥仙叫來,把瓶子給她們二人:“給你們姑娘把血先止住吧!”她正說着,那公孫笑卻又出來了,有些歉意的朝莫離說道:“沒有帶麻沸散······”
她就曉得這公孫笑是個不靠譜的,瞪了他一眼,隨着他進到屋子裡去,從頭上拔下一隻簪子來,“這裡頭有些香,可以叫人昏迷,應該能暫時緩解這疼痛吧!”
公孫笑從她手裡接過那簪子,仔細的看了看,但見那上面的珍珠竟然是可以拿下來的,而裡面便藏着香,有些驚奇的看了莫離一眼,“極好極好,比那麻沸散都好呢!”
“既是這樣,你先與她清理燙傷吧!”莫離說着,便將簾子放下,自己先出去了。
那宋敏兒此刻卻是已經恢復過來神志,聽說那公孫先生在裡面給翠仙治燙傷,頓時感覺到自己身上的傷也疼得緊,只大喊大叫起來:“我是主子,憑什麼先給一個下人治?”
“醫者的面前,不分貴賤,只分誰的重一些。”莫離就在這外間坐着,聽到她的話,冷眼瞧了一眼她那張因爲傷口而顯得十分猙獰的面容,“何況你不過是皮外傷罷了。”
宋敏兒聽到這皮外傷幾個字,竟然在這個時候才反應過來,自己的臉上也疼,忍不住伸手朝臉上抹去,果然有三四條輪廓鮮明的傷口,頓時有些接受不了,啊的一聲淒厲的慘叫起來。
莫離蹙了蹙眉頭,只朝着月仙看去:“堵住她的嘴,她倒是有理了,仗着自己的身份那般對待下人,難不成還不準下人反抗不是?何況那翠仙手裡的簪子是她的,想來也是她想先動手,那翠仙急了才把簪子搶過去的吧!”雖然不知道這屋子裡先前具體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莫離卻認得翠仙拿着的那簪子,分明就是宋敏兒的。
說着,又朝月仙娥仙看去:“方纔你們都不在麼?”
娥仙搖頭,“奴婢去洗衣裳了。”
卻聽月仙道:“奴婢跟着翠仙在外間伺候姑娘的,姑娘醒了要喝茶,翠仙去倒茶,奴婢就去廚房那邊。”她說到此處,朝扶着的宋敏兒看了一眼,“奴婢出去的時候,聽見砸茶盅的聲音,我們姑娘嫌茶水涼了,要翠仙去換熱的來。”後面自不必多說了,定然是翠仙去換了熱茶來,宋敏兒又嫌熱了,便灑在翠仙的身上,這纔將翠仙燙傷的吧!
不過大家心裡都清楚,若非翠仙不曉得她母親是被宋敏兒母女所害的,就算是那宋敏兒要她的命,她也是不會還手的,所以這仔細的理論起來,還是這宋敏兒母女自己作孽吧!
宋敏兒被堵住了嘴巴,可是這耳朵卻是好的,見自己的兩個丫頭竟然這般對自己,還說出那樣的話,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加上那傷痕交錯的面容,顯得越發的恐怖起來。
裡面時不時的傳來流雲的唏噓聲,想來那翠仙果然燙的很是嚴重吧!莫離看了一眼,頓時覺得那翠仙才是個苦命的,由始至終的都在誠心的伺候着仇人,卻不想這才曉得了真相,卻又受了如此大劫。忍不住嘆了一回氣,朝着那宋敏兒看去:“她那般掏心挖肺的伺候你,你卻一個大小姐脾氣就將她傷的如此厲害,你這樣的人,固然是沒有傷了容貌,哪個男人敢要你?”
其實莫離話是這麼說,不過卻是要說給這娥仙與月仙聽的。
那月仙的臉色瞬間變得蒼白,忍不住的朝着那隔着簾子的裡間望去,娥仙也有些膽寒,她們雖然沒有看到翠仙的身上的傷處,可是就憑着脖子那裡,就將人駭得不行,也不知道那半邊身子······二人不敢想下去,只是心裡對宋敏兒這個主子,都生出了恐懼之意來,心裡不由得想起來,若是宋敏兒知道她們倆早就背叛了她,投靠了莫離,會不會用比這樣殘忍的手段來害她們倆呢?
不過一面又慶幸,幸虧有翠仙這個前車之鑑,而且仔細的說起來,翠仙對宋敏兒好的那是沒個什麼說的,可是這宋敏兒卻只聽信了幾句閒話,就懷疑起翠仙來,如今下手害她還不手軟。
所以啊,二人唏噓的同時,得慶幸她們沒有繼續留在宋敏兒身邊,若不然遲早是沒有好果子吃的。
莫離看了看裡間,只向月仙娥仙吩咐着:“好生照看着你們姑娘,她究竟是聖上送來的,如今弄成這個樣子,還得稟明聖上纔好,免得叫那些個小人拿去做文章,對十四爺不好。”
二人聞言,自是點頭,起身來送莫離出去。
莫離纔到花廳這邊,卻巧遇商墨羽,見他那神色,不禁挑眉問道:“這邊發生的事情你都曉得了?”
商墨羽頷首點頭,“是呢!正想着去東廂寫個陳詞去,免得倒是有人拿此事來編排我。”
“不過是她自己驕縱,傷了丫頭,丫頭才動手的,而且你要是勤快的話,把宋敏兒母女謀害人家母親的事情也寫進去,到時候宋家的庶子庶女們肯定會感謝你的。”莫離說道。
商墨羽一聽,卻點頭應道:“好主意呢!你可是知道,這宋大人官銜雖然不大,可是這宋家卻是家底豐厚得很,如今我倒是能得個順水人情呢!”
說着與莫離閒話了幾句,莫離便與他提到後日青杏的婚事,“你若是有空兒,便與我一道過去吧,你也曉得,我們明爲主僕,實爲姐妹。”
商墨羽溫柔一笑,“曉得了,後日我會早些過去的,你給月酌地址就是了。”說着,便往東廂的書房去了。
當晚,宋敏兒謀害丫頭的事情便傳到商家的上下,次日商墨羽的摺子遞了上去,那宋家母女害人的事情也被查了出來,而宋敏兒這個所謂的秀女竟然是如此品德,皇上的臉面十分的不好看,不敢在提送商墨羽妾室的話,一面只暗中叫他長姐長孫亦玉把這宋敏兒處理了。
所以在宋敏兒傷後的第三日,就給長孫亦玉接了過去,聽說昨晚突然暴斃去世了,而她的那生母卻也被降爲了賤妾,另外的一個妾室榮登妻位,庶子便嫡子,宋家由此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了。
而此刻青杏的婚事已經成埃落定,莫離只讓他們夫妻准假十日,這十日過後在來,也算是給了個小蜜月。至於那翠仙的狀態,卻是十分的不好。
固然有妙手回春的公孫先生在此,可是那翠仙卻沒有了求生的意識,尤其是聽說宋敏兒母女倆已經完了,所以那報仇的心也瞬間沒有了,只速速求死,到黃泉下去陪着她母親。
可是莫離卻覺得這翠仙顯然比月仙娥仙兩個人好多了,若是能爲己用,是再好不過的了。
這會兒從老祖宗那裡過來,便直接去看翠仙,她現在已經回到了屋子裡,裡面除了莫離留下來伺候翠仙的小丫頭,便無旁人,那小丫頭見莫離來,瞧見了她的眼神,便自覺的退出去。
莫離走到牀邊,幸得此刻已經是秋日,那蚊蟲甚少,若不然就翠仙的這傷,最是怕化膿了。
翠仙如丫頭們所說的那樣,腦子雖是清醒的,可是見誰都不想搭理,只是呆呆的看着牀頂。
“你當真不想活了?”莫離盯着她看了好一會兒,便張口問道。
翠仙依舊沒有回頭看莫離,蒼白的嘴巴張了張:“是。”
“死了又怎樣?”莫離冷冷一笑,從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隨之很是坦然的與她說道:“你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到底是與我有些關係的,想來你有顆蕙質蘭心,心裡已經料到了吧!”
醒過來的那日,翠仙聯想這前前後後的事情,依舊宋敏兒對自己突然間的不信任,心裡便有了數,而且那娥仙月仙又有些反常,不過即便是莫離在其中挑撥又怎樣?其實說起來,她還要感謝莫離,若是莫離不在這其中挑撥的話,她興許一輩子都不知道,自己一直在爲仇人盡忠盡力。只是她沒有想到莫離竟然如此的坦誠,不由得轉過頭來朝莫離看去,而這一轉頭,到底是有些扯動她的脖子上的傷,疼得她的臉色一陣發白。
莫離見她轉過頭了,不禁抿脣一笑:“你是個聰明的,應當知道我現在的來意。”她說着,頓了一下,“當然了,你若是真的不想活了,我會把你的屍骨送到你老家去,若是你想活的話,我會讓公孫先生儘量治好你的傷,倒是去與留,全憑你自己考慮,我絕度不會強留的。”
翠仙有些不解,莫離爲何如此高看自己?忍不住的開口問道:“如若我留下來,你想讓我做什麼?”
莫離聽到這話,心裡已經料到,這翠仙說死,也不過是鬧鬧罷了。因此只朝她說道:“你這樣的人,留在我的身邊做丫頭太委屈了,我外面有些產業,正好缺你這樣的人手,你的謀略或許不算得成熟,不過我喜歡你的這份忠心與狠心!最重要的還是你這個人做事情決絕果斷,不會如大多數女人一樣拖泥帶水的。”
她的話句句說中了那翠仙。翠仙有些愣愣的看着莫離,她從來不知道,有一日能將自己看懂的人竟然是這個出生算不得高貴的女人,她沉默了一會兒,便斬釘截鐵的應道:“好。”一面擡起頭來,朝着莫離道:“實不相瞞,奴婢的祖父曾經也是將軍,只是因改朝換代,祖父便棄武從農,不過奴婢雖不會武,卻是識得幾個字的。”
這些,莫離先前已經知道了,所以才親自過來的。她點了點頭,“嗯,那你好好的養身子吧!”莫離說着,便起身走了。
翠仙則有些愣住,她竟然一點都不驚奇·····莫非早就曉得了?
這幾日一直是陰雨綿綿的,莫離沒有什麼事情,也懶得出門,整日就悶在屋子裡看書或是做繡活兒,這廂跟瑛姑姑說着剛剛開張的珍品齋,因爲只有這麼一家專門賣包裝盒子的店面,所以那生意也十分的好。瑛姑姑的嘴巴都快合不攏了:“早知道的話,當初就不要去開什麼藥鋪子,這個不但沒有什麼風險,而且還賺銀子呢!”
莫離的臉色卻不如瑛姑姑那樣好,到底是忍不住,只向瑛姑姑說道:“姑姑,店裡賣出去的盒子,大半都回到家裡來了。”
瑛姑姑一時間還沒明白莫離的意思,卻又聽莫離說道:“那些個盒子總就這麼放在家裡頭,也佔位置,可是拿出去在賣,又不好,恐怕得在麻煩師傅們重新改改,才能在拿出去賣了。”
瑛姑姑這才反應過來,突然想起商墨羽的事情來,一面拉着莫離小聲的問道:“姑爺究竟是想作甚?這般大肆的拉幫結派,這官員們走他這裡,比走皇宮還要勤快,外面甚至都有人傳言,姑爺一手遮天了。”
商墨羽要的不正是這個效果麼?嘆了一口氣:“管他的,只要不拿老百姓的東西就是了,至於那些當官的,就算爺不收,也會有人別人拿去的,白拿白不拿呢!”一面朝瑛姑姑問道:“最近可是聽說哪位皇子最得皇上的喜愛?”她整日在這大宅子裡頭,明明整日跟那朝廷命官躺在一處,可是卻不知道朝中的局勢如何,更不知道商墨羽的事情進展得如何?
卻只聽瑛姑姑說道:“還不是那樣,除了太子就是四皇子了。”
“那七皇子呢?”莫離忍不住問道,前陣子商墨羽不是纔給策劃了一次刺殺麼,難道沒有引起聖上的關注?
“那個七皇子啊?姑娘您別說,若不然有這樣的事兒,別是說是奴婢,便是這大秦好多人都不曉得竟然還有這麼一位皇子呢!”瑛姑姑有些詫異的說道,那心中一面忍不住的感嘆,這皇家跟着普通人家又有什麼區別呢!不受寵不受待見的,便是皇子身份又怎樣,世人還不是照樣不知道有他這麼一號人麼。
她這麼一說,莫離就明白過來了,原來這七皇子竟然比自己想象的還要低調,這刺殺一事,不過是叫世人知道,這大秦還有這麼一位皇子罷了,免得到時候他登基的時候,沒人相信。
主僕二人又說了那甘蔗作坊要買人一事,敲定了還是由着那黃牙儈來辦理,吃了過了午膳,莫離正欲去午睡,卻見月酌來了,給莫離請了安,便朝她稟道:“奶奶,爺找你,請您過去呢!”
商墨羽這陣子忙,而且不是一般的忙,自己白天的是很少見到他的了,所以現在見到這大白天的,他就讓月酌來尋自己,便曉得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因此沒敢耽擱,連着衣裳都沒更,柚子也沒喚,又懶得待其他的小丫頭,怕到時候不方便,因此便就這樣隨着月酌去了。
可是去的卻不是靜雨居,而是老祖宗的沁園,可卻又沒有去見老祖宗,莫離正欲問月酌,卻叫月酌拉到湖邊,給請上了船。這船類雖然不大,不過卻有一間船艙,上了船就給月酌帶着進了裡面去,外面有個少年拿起漿朝着難免劃去。那少年莫離認得,正是白扇。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莫離坐下身來,便朝着月酌問道。
卻只聽月酌回道:“爺剛剛接了密旨,要去燕國一趟,不放心奶奶您一個人在家裡,所以叫小的來接您。”月酌說着,將那窗戶推開,朝着前面的湖面看去,又道:“這湖水連着城外河,爺已經在城外等着奶奶了。”
去燕國?“那我若是不見了,家裡如何交代?”自己是個人,那商墨羽不在還好說,可是自己這麼一個大活人,又不是說是個小東西,說不見就不見了。
“這個奶奶自不必操心,一切有老祖宗呢!”月酌卻不以爲然的說道。
可是既然要去這麼遠,月酌怎麼都不跟自己說一聲,這什麼都沒有準備?不禁朝月酌責怪起來:“既然日常,怎都不早與我說說,也好準備準備啊!”
“奶奶您現在什麼都不用操心,一切爺都準備妥當了呢!”月酌笑道,一面給她倒了杯茶水,“奶奶喝口茶,很快就能與爺匯合了。”
這船果然沒多大的功夫,便出了這湖,上了河流,而且一路是順風的,倒是很快就出了城,又走了不過一里的水路,就見前面的一條畫舫上站着個白衣翩翩的人影,正是商墨羽。
月酌扶着她出來,船很快就靠近了畫舫,商墨羽站在船頭,一身月牙白的衣衫隨風翻飛着,襯着他那絕色的面容,在加上這河面因爲陰雨天氣而升騰起來的層層薄霧,環繞在這船的四周,有的隨風飛起,將他整個人籠罩起來,這時一看他,猶如謫仙一般,從雲裡霧裡一般,踏着那雲層懸空站着。
莫離仰頭看着居高臨下的商墨羽,到底是有些生氣他不早些告訴自己,只是這還沒來得及抱怨,便見那猶如天神一般是商墨羽,緩緩朝着他墜落下來,白色的衣衫在風裡獵獵而響,好不風雅,眼看着他靠近了自己,本來以爲會並肩站在這小船上的,可是卻突然覺得腳下一陣虛空,莫離便感覺到自己的整個人懸空飛起來了,忍不住垂頭向下看去,卻見那小牀變得越來越小。
落地站到大船之上,莫離這才鬆了一口氣,朝着那小船看去,卻見白扇月酌紛紛猶如那水上飛鳥似的,腳底一點,便彈起身子朝着這裡飛了上來。
莫離雖然後來聽說月酌也是有功夫的,不過卻還沒有親眼看到,因此現在瞧見,不由得瞪大了眼睛,只覺得這月酌真是非那尋常之人,小小年紀不止是有那等看賬本的奇異本事,連功夫都這般好,而且自己又沒有瞧見她什麼時候練過功夫。對她莫離不由得心生羨慕。
那商墨羽自然是看在眼裡的,不禁一笑:“有什麼可羨慕的,她的那點三腳貓功夫還是白扇教的呢!”
月酌卻是滿臉的得意。
在船頭說了幾句閒話,這陰雨便轉變成了小雨,大家齊齊的進了船裡。
“你去燕國作甚?”莫離可是沒有記錯,現在那燕國是柳文洲當家呢!
“你問這個作甚,你好好的待在我身邊,到了燕國你也不必操心什麼,有白扇跟着月酌陪着你逛街呢!”商墨羽垂頭看着她,目光一往如故的溫柔:“你不是嫌在商家太悶了麼,等到了燕國,儘管玩就是了。”
莫離沒好氣的應了一聲,又道:“我還不是關係你,畢竟那裡不是大秦了。”
商墨羽聞言,那臉上的神情頓時顯得柔和了幾分,只將她摟進懷中,“我知道,不過你不必擔心,你要對爲夫的多些信任啊!”一面又與她說道:“等出了向陽城,我們就改一段旱路,在上水路直接到燕國,這幾日你好好休息。”
上一次是被擄,莫離一心一意只想着逃,哪裡有什麼時間來欣賞這沿途的風光,如今好不容易得了這個機會,商墨羽又在身邊,她哪裡捨得去睡覺,所以一直都趴在窗前,看着這河兩岸的山川景色。
然這船突然停住,月酌進來稟報道:“爺,前頭有人攔了船。”
“誰人如此膽大?”商墨羽不由得蹙起眉頭來。
只聽柚子回道:“是京城裡的紈絝公子們,也不知道在玩個什麼,竟然將前面的路給堵住了,別的小的沒瞧出來,不過卻瞧見了寧安伯家的小侯爺,還有南平侯府裡的三公子。”
“怎麼辦?”莫離不禁問道,都是熟人,都是見過商墨羽的,若是他出面去的話,那些人肯定會讓道,可是關鍵他現在是有密旨在身,哪裡能暴露身份呢?
一面朝着月酌吩咐道:“你也別露面了,叫白扇打聽打聽就是。”
月酌自是點頭應了,沒多大的功夫,白扇就進來稟報道:“是公子們在玩兒,但凡來往路過的船隻,不管大小,只要能答上他們的問題,就能通過。”這條河不算什麼大河,而且國家的運送糧草跟着鹽鐵的船也不經這船,所以這河便無河運司的人來管理,也正是這樣,這些紈絝們纔敢在這河面如此的放肆。
不過卻因這河面沒有什麼大貨船過,遊玩的小船便多了一倍,加上兩岸的風光又好,所以來往的船隻便不少。
“去問,什麼個問題。”商墨羽有些沒好氣的吩咐道。待白扇去了,不禁蹙起眉頭來責罵道:“看來這一次回去,該與河運司那裡說一聲了,這究竟算個什麼,幾個小子竟然將這河佔爲己有,攔去過往的船隻,這若是遊玩的也就罷了,若真遇到那有急事的,豈不是要耽誤人。”
商墨羽從來不是話多的,也不愛發牢騷,眼下一口氣說這麼多話,顯然是心情十分的不好,看來這些公子爺們是要遭殃了。一面忍不住笑道:“罷了,你與他們叫什麼勁兒,何況既然是紈絝公子們,自然是不能按照常理世俗來做事情的,要不然哪裡對得起這紈絝二字。”
沒多大的功夫,白扇就進來了,面色卻是有些不大好。
“什麼問題?”商墨羽頭也沒擡的就問道。
白扇卻是有些爲難的看了莫離一眼,這才垂頭小聲的回道:“問題是寧安伯機家的小侯爺問的,他問兩條腿中間是什麼·······”話才說完,那臉已經紅了大片。
商墨羽還沒開口,卻聽莫離笑道:“兩條腿中間自然是條,他怎麼說也是個小侯爺,書都念到哪裡去了,竟然問這麼白癡的問題,也敢來攔河。”
紅着臉的白扇聽到莫離的話,別說是臉,便是耳根子都紅了,他先前竟然想左了。一面又覺得夫人的這個答案真是精闢得很,當即見商墨羽點了頭應允,便急忙出去了。
月酌忍不住好奇,只扯了一塊巾子,往臉上一遮,朝着莫離跟着商墨羽笑道:“爺,奶奶,小的出去瞧瞧。”說着,也不等主子答應,這一溜煙的就滾出去了。
其實莫離也想出去看看,可是不方便,因此只好作罷。
商墨羽自然是看在眼裡的,因此便叫人將簾子放下來,將船調對着對面的船,這樣莫離她們就能坐在船上的廳裡看着前面的一切了。
對面的一條大畫舫上,陳元贏等七八個世家公子站在船檐下面,一個個容光煥發的。
那施文傑看着對面的船,分明就是尋常人家的一家子,定然是帶着家眷的,想到陳元贏的這個問題,不由得忍不住笑道:“元贏你這小子實在是陰了,要是人家有女眷在,豈不是要羞人不是。”
那陳元贏卻是得意一笑,“就是要羞那牀上的女眷纔是,若不然這秋雨連綿的,咱們若是不找些好玩的樂子,跑這河上來作甚?”
其他幾位公子也附和的笑起來。只見方纔來問問題的那個少年出來了,陳元贏便滿臉得意的朝他問道:“怎麼樣?小子是不是答不上了?若是認輸叫我們一人一聲爺爺,指不定一高興就放你們過去了。”
那白扇何曾叫人如此侮辱過,瞬間被這話氣得臉色發黑,不過到底是理智的,只朝他大聲郎朗的回道:“我們家夫人說了,兩條腿中間是條。”
陳元贏的笑容一時間怔住,其他幾個不知道答案,卻想是了許久也沒有想到的公子爺不由得都愣住了,只覺得這答案在精妙不過了,而且還很簡單,可是現在他們拼死也沒能想出答案來,一時間都只朝陳元贏看去。
“怎樣?”白扇見陳元贏不回話,便又耐着性子問道。
那些公子也都好奇的朝着陳元贏問起來。果然,只聽陳元贏回答:“對了。”不過他卻是有些不服氣,尤其是那施文傑笑得上氣不喘下氣的,一面指着他笑道:“這就是你找的樂子,還想羞人家船上的婦人呢,卻不想這片刻間的功夫,就給人就把答案說了出來,我看你是被羞了纔是,哈哈哈!”說着,又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陳元贏哪裡氣得過,加上旁邊有人起鬨,“指不定是碰了運氣呢,不然陳兄在與她問一個問題,若是還能答得過,咱們在放行。”
其實這話正好中了陳元贏的下懷,他怎麼能輸給一個婦人呢?他可是足智多謀的小侯爺啊!因此便笑道:“那麼陳某不才,在問一個。”世家公子們連連點頭。
見此,那陳元贏便朝白扇道:“方纔不算,容本侯爺在正經的問一個問題,若是答好了,必定放行。”
白扇聞言,只回頭朝簾子後面的商墨羽等人看了一眼,“依照屬下看,這些人都是不講信用的,不如咱們直接衝過去吧,不理會他們了。”
莫離見那陳元贏還要問,估計是覺得方纔自己是砰了好運氣而已,所以他不服,還得問。可他若是還問這些沒營養的腦筋急轉彎,那麼他真的輸定了。
商墨羽則是閉目養神,似乎外面的事情與他是無關的,聽到了白扇的話,也只是懶洋洋朝莫離問道:“夫人以爲如何?”
“我看這小侯爺今日不將這臉皮丟在河裡,他是不甘心的了。”言下之意,已經十分清楚了,她是要應約的。一面擡起頭來,眼中多了幾分玩味,“白扇,你去與他說,他堂堂的世家子弟,不能不講信用,方纔那題不管是不是我碰巧的,總之是答對了,他理應讓路的,可是他既然不甘心,還要在問一個問題,那也好,不過我也有條件的,到時候我若應了,他可得叫咱們船上的人一人一聲祖宗。”
白扇不知道夫人哪裡來的自信,不過主子都默認了夫人的話,他也只好去把這話與陳元贏喊了。
那陳元贏等人聽到,都只覺得那船中的婦人果然不知天高地厚,竟然還敢跟他提出要求來。一面自信的朝着白扇高聲回道:“好,本侯爺就應了!不過到時候若是輸了,不止是你這小子,還有你家的那夫人,都得出來管我們各自叫一聲爺爺。”說着,船上的衆人鬨然大笑起來。
白扇見此,到底是有些心虛,忍不住回頭朝着廳裡的主子看了一眼,可是他家這主子似乎已經睡着了似的,沒有半點的動靜。至於那夫人,卻是自信滿滿的,底氣比那要出問題的陳元贏都要足。
“應了他。”莫離笑道,若不是自己這身份,真的有種想要站在牀頭去跟對面喊話的衝動了。
白扇聞言,只要應了,而一旁的月酌卻是眉飛色舞的,看着垂喪着臉的白扇,只拍着他的肩膀道:“沒事,應了吧,到時候真輸了,你那一聲我幫你喊。”
“好。”這一聲白扇答應的倒是爽快,一面朝着對面大船上的陳元贏點頭:“我們夫人應了,還請小侯爺出題吧!”
陳元贏自信滿滿的,心想你既然不知道死活,非得要叫爺一聲爺爺,那麼爺爺就成全了你,一面高聲說出他的題目來:“下雨天兩人走在路上,回去的時候有一個人的褲子溼了,有一個人卻是沒有溼,爲什麼?”
他的聲音十分的大,便是裡面的莫離他們也聽得清清楚楚的,所以白扇也沒在轉達,只回頭朝莫離問道:“爲什麼?”
“因爲有一個穿的是裙子。”果然叫莫離猜中了,這陳元贏竟然問這麼二的問題,也不知道他是哪裡聽來的,這些或許在這個時代還算是新鮮,可是在自己的那個時代,一個剛剛會說話的小孩都知道答案來,此時此刻,莫離總算是感覺到了作爲穿越人的優越感。
白扇聞言,愣了一下,忍不住笑起來,隨之回頭朝那陳元贏回道:“因爲另外一個人穿的是裙子。”
此話一處,陳元贏的氣焰就消了下去,臉色變得十分的難看,大家都是有腦子的,又瞧見陳元贏的臉色,便曉得他輸了,那施文傑本欲取笑他一番的,可是想到他剛剛自信滿滿跟人家打的賭,不由得只好沉默了。
久久見對面的船上沒反應,莫離勾起嘴角,向白扇問道:“你問他是不是不服?”
那陳元贏自然是不服,他的這些問題從來沒有人能答上,憑什麼這個婦人竟然連想都不想就將答案說出來了,可是這些問題都是他鑽研出來的啊!沒有理由別人會知道答案。所以聽到白扇問,當即就冷聲回道:“自然是不服,把你們家夫人叫出來,本侯要與他她當面問答。”
這個問題白扇不必回頭徵求主子們的意見,就直接回絕了他,“小侯爺應也知道,我們夫人一介婦人,若不是各位將河攔住,我們夫人怎也不會來逞這匹夫之勇,如今侯爺卻還開此口,豈不是強人所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