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9年11月8日,國民〖革〗命軍警衛師和總統旅進入北京!
他們並不是來接收北京的,這不是他們的任命,他們承擔着另外一項使命:驅逐溥儀!
儘管滿清已被推翻,但末代皇帝溥儀和他的小朝廷們,卻還如同一個怪胎一樣存在於北京的紫禁城裡。
做爲被推翻的朝廷,他們卻依然享受着“清室優待條例”:一,大清皇帝尊號不廢,民國『政府』待之以外國君主之禮。二,民國每年撥四百萬元供皇帝支出。三,皇帝暫居宮禁,日後移居頤和園。
四,清王室的宗廟陵寢,永遠奉祀,並由民國派兵保護。五,德宗崇陵所有產用經費由民國支出。六,宮內執事之人,繼續留用,唯不得招閹人。七,皇室si有財產,由民國派兵保護。八,禁軍編入民國陸軍。
怪胎,這根本就是一個怪胎條例!
滿清已經被推翻“皇帝”的“尊號”卻不廢,每年民國『政府』還要拿出四百萬元來給“皇帝ā費。
普天之下,哪有這欄的道理!
現在大總統王恆嶽來了,這個做人處事永遠出人意料的大總統,在取得全國政權後不久,做的第一件大事是給予廟街之〖中〗國海軍以全力支持,第二件大事,就是驅逐廢帝溥儀!
滿清儘管已經被推翻,但處在紫禁城裡的這個小朝廷依舊還是有着很大的影響力的!
溥儀的師傅們和太監們說,內地鄉下總有人問:“宣統皇帝怎麼樣了?”“現在坐朝廷的是誰?”“真龍天子坐上了寶座,天下就該太平了吧?”
他的英國師傅根據一本他所謂的過激派的刊物的文章說,連最反對帝制的人也承認老百姓思念皇上,反對共和。因爲那文章的作者自己就遇到過那一類的問題。
其實關於這一點王恆嶽再清楚不過了,在沒有任何其他“朝代”經歷,又沒看過什麼是真共和的情形下,老鄉們唸叨一下“前清”不過是表示一下對當前災難的痛恨而已。
有個給直系軍隊做軍裝發了財的商人,叫王九成的爲了想得一個穿黃馬褂的賞賜曾花過不少工夫,費了不少鈔票。太監們背後給他起了一個綽號叫散財童子。不知他通過了什麼關節,每逢年節就混到遺老中間來磕頭進貢,來時帶上大批鈔票,走到哪裡散哪裡。太監們最喜歡他來,因爲不管是給他引路的、傳見的、打簾子的、倒茶的,以及沒事兒走過來和他說句話兒的,都會有成卷兒的鈔票塞到手裡來。
至於在各個真正的關節地方花的錢,就更不用說了。最後他真的達到了目的,得到賞穿黃馬褂的“榮譽”。
爲了一件黃馬褂爲了將來續家譜時寫上個清朝的官銜,爲了死後一個謐法,每天都有人往紫禁城跑,或者從遙遠的地方寄奏摺來。
著名的綽號粱瘋子的粱巨川,不惜投到北京積水潭的水坑裡,用一條xing命和泡過水的“遺折”換了一個“貞端”的謐法。
後來伸手要謐法的太多了,未免有損小朝廷的尊嚴,所以規定三品京堂以下的不予賜謐以爲限制。至於賞紫禁城騎馬,賞乘坐二人肩輿,賜寫春條、福壽字、對聯,等等,限制就更嚴些,不但是王公大臣,就是一些民國的將領們也認爲是最難得的“殊榮”。
那些官職較低或者在前清沒有“前程”但又沒有王九成那種本錢,走不進紫禁城的人,如當時各地“商紳”之類,他們另有追求的目標,這便是等而下之求遺老們給死了的長輩靈牌上“點主”寫個墓誌銘,在兒女婚禮上做個證婚人。
上海地皮大王英籍猶太人哈同的滿族籍夫人姬陀羅,曾把清朝最末一位狀元劉春霜,以重禮聘到上海,爲他準備了特製的八人綠呢大轎,請他穿上清朝官服爲她的亡夫靈牌點主。
類似的舉動也發生在當時一位所謂新文士、洋博士的身上。
有位提倡白話文的胡適博士。溥儀的英國老師莊士敦一邊嘲笑他的中英合璧的“匹克尼克來江邊”的詩句,一邊又說:“不妨看看他寫的東西,也算一種知識。”
溥儀因此動了瞧一瞧這個新人物的念頭。老實說這和他挨個兒傳見太醫時的心理一樣,不過是好奇而已!
有一天在複議這好奇心發作之下,打了個電話給他,沒想到一叫他就來了。在短暫的而無聊的會面之後,胡適給莊士敦寫的一封信上表達出了自己的感激,原來洋博士也有着那種遺老似的心理。
他的信中有一段說:“我不得不承認,我很爲這次召見所感動。我當時竟能在我國最末一代皇帝歷代偉大的君主的最後一位代表的面前,佔一席地!”
北洋已經失敗了,北洋『政府』集體下野,北伐軍統治了北京,現在的大總統叫王恆嶽!
在這安政局變動中,紫禁城又發生了新的驚慌。
這次和張勳復辟那次不同的,是溥儀已經有了像莊士敦這樣可以起保險作用的人,王公大臣們就請求莊士敦帶溥儀到英國使館去避難。
莊士敦和英國公使貝爾利阿爾斯頓勳爵商議了之後,回答說:“英國公使館可以給莊士敦個人撥出一些房間,必要時溥儀可以作爲莊士敦的si人客人住到裡面去,同時英國人又找葡萄牙和荷蘭公使館交涉好,必要時可以容納皇室其他的人去避難。”
可是,這次密謀卻不知怎麼傳出去了,中華民國『政府』隨即向英國方面提出了嚴正抗議。
這時候的英國和〖中〗國正處在“mi月期”是不可能爲了一個被廢除的“皇帝”而開罪中華民國『政府』的。因此英國公使貝爾利阿爾斯頓勳爵急忙否認他曾經說過類似的話。
英固公使態度的一下轉變,讓紫禁城裡的小朝廷愈發的慌『亂』起來。
在此之前,紫禁城小朝廷的開支仍然十分龐大,而民國供給的經費年年拖欠,內務府爲了籌辦經費,每年都要拿出古玩、字畫、金銀、
瓷器去變賣和抵押。
溥儀逐漸地從他的英國老師莊士敦那裡,也從一些報紙的隱晦的消息裡知道里面有鬼,至少是售價很吃虧。溥儀對於這類事本來不『操』心,不過有一次我聽說要賣掉一座有一人高的金塔,起了疑心,纔想起要過問一下。他想起了莊士敦說過,內務府拿出的金銀製品如果當做藝術品來賣,都是有很高價值的,可是聽說每次都是按重量賣,吃了很大的虧,除非是傻子才這樣幹。溥儀把內務府的人叫來問這個金塔是怎麼賣法。一聽說,果然是按重量賣的,我立刻大發脾氣:“這除非是傻子才幹的事,你們就沒有一個聰明人嗎?”
內務府的人大概認爲這是莊士敦拆他們的臺,他們想了一個對付莊士敦的辦法,把金塔擡到莊士敦的家裡,說是皇上請他代售。莊士敦立刻看穿了這個把戲,大怒道:“假如你們不拿走,我馬上奏明皇上!”
莊士敦對於溥儀還是忠心耿耿的,他很爲這位〖中〗國末代小皇帝的前途『操』心。
自從國民『政府』統一〖中〗國之後,北京城裡已經陸續傳來流言,說國民『政府』的那位大總統很有可能採取一些激進措施。
如果小皇帝被驅逐的話,那麼他可以去哪裡?〖中〗國雖然很大,但哪裡纔是小皇帝的容身之所?
而在這樣的非常時期“皇宮”裡的那些人,居然想幫着纔剛剛十三多的小皇帝找一個皇妃。
這簡直就是天大的笑話,小皇帝纔剛剛十三歲而已,無論從精神上還是身體上都絕對沒有做好準備。起碼在莊士敦這個外國人看來是如此的。
甚至,爲了皇妃問題,宮裡面還起了非常激烈的爭吵。
主要的是一直不和睦的敬懿和端康之間發生了爭執,兩個太妃都想找一個跟自己親近些的當皇后。這個爭執不單是由於老太太的偏愛,
而是和將來自己的地位大有關係。
敬懿太妃原是同治的妃,她總忘不了慈禧在遺囑上把我定爲承繼同治、兼祧光緒的這句話,隆裕太后在世時不滿不睬這一套,並不因爲這句話而對同治的妃有什麼尊重的表示,反而把同治的妃打入冷宮!
這一點是使她非常仇恨的。
隆裕死後,雖然太妃被溥儀一律以皇額娘相稱,但袁世凱又來干涉“內政”指定端康主持宮中,因此,敬懿依然不能因“正宗”而受到重視,她的夙志未償,對端康很不服氣。
溥儀和端康吵架時受到她的暗中支持,就是這個道理。
議婚過程之中,這兩個太妃都把“冊立皇后”問題看做取得優勢的重要步驟,各自提出了自己中意的候選人,互不相讓。
莊士敦想到這裡就嘆了口氣,這都已經什麼時候了,宮裡居然還在鉤心鬥角,不想着如何去安對來自於國民『政府』最直接的威脅。
也許,這個小朝廷的命運真的到此爲止了吧!
莊士敦希望自己的這個可怕想法不會成真!!。